老漢怒不可遏爬起身就要將女孩拽走,得知了他們的關係金羽也不好阻攔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女孩畏畏縮縮的後退,淩亂的發絲粘膩著樹葉碎屑,緊咬著青紫的嘴唇硬是沒有發出一聲呐喊。

老漢氣急,抬手就要打下去。

女孩抬起頭,那雙眼眸中浸染著對世俗的悲憤在那殷紅的時候眼底還有一絲不宜察覺的求生不得,就是這一刻她與金羽的視線交織。

也就是這一刻,金羽似乎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那一年的她們也曾在伢人的手中艱難求生,若不是北聿安或許她們姐妹早已淪為了某一家奴婢又或者傳宗接代的工具吧。

"我打死你!"

老漢的手即將落在這不堪一擊的瘦弱身體之上,一隻如同鐵鉗一般的手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哎喲喲……"

老漢隻感覺手要斷了,金羽麵無表情的看著女孩不發一言,手上的力度漸漸擴張無不是她驚濤駭浪的心無法平複的象征。

"你要多少銀兩。"

老漢隻顧著求饒並沒有聽清她的話,金羽眼底一冷將他踢倒在地:"我問你,要多少銀兩!"

"你……你先放開我……"

金羽聞言鬆開了他的手,依舊冷聲:"若不說,我便是搶了。"

"三百兩!"

老漢也是不怕死,生是說出了一個天文數字,周圍的人們都是驚歎不已說著老漢坐地起價,就算是那煙柳之地也不會給出這個價格的。

"成。"

誰也沒想到金羽竟然答應了下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甚至不知道該去哪裏找這些銀子。

老漢卻喜出望外,一個翻身站起裏比誰都精神。

"何時給銀兩!"

金羽撇了他一眼:"隨我來。"

金羽轉身之際,衣袖中的匕首已經赫然在手,隨時準備將老漢永久的消失在世間,卻不想回頭的那一刻舟煬就在身後。

舟煬的視線緩緩落在她的衣袖,金羽本能的閃躲背在了身後。

"想你去哪了。"舟煬笑著走近,將腰間的錦囊摘下遞給了她:"總不能將好事便壞事,記性不好了,銀子都忘了拿。"

金羽看著麵前的錦囊遲遲沒有接過,舟煬則是主動上前說:"可否找來紙筆,既然我家金羽買下了姑娘總要立下字據吧。"

老漢也不知是不是提前準備,立馬就在懷中拿出了一張契約:"早就準備好了,巴不得趕緊將這賠錢貨賣了呢!"

舟煬笑著接過,仔細端詳契約之後點點頭:"金羽,過來簽下署名,之後去衙門公正,還姑娘一份清白。"

金羽默默走來,拿過契約仍舊不下筆:"夫人,您來吧。"

她想著,這銀子畢竟不是自己的,若是這樣豈不是喧賓奪主了。

舟煬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強行將筆塞進了她的手裏。

"別廢話!"舟煬見她乖乖就範,晃作無意的問老漢:"聞你說話並不像本地人啊。"

老漢的臉上閃過一絲緊張,遂而說:"我父女是逃難落在了此處,實在家中還有幾個兒子需要吃飯,這也是……"

"那可真是不易。"舟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再說:"字落,姑娘便是我們的人了,日後與你無關,莫要再出現。"

老漢連連點頭:"自然,自然。"

金羽將錦囊交給了老漢,他貪婪的舔了舔嘴唇看著銀票都要樂開花了,轉身自言自語的離開了。

舟煬看著老漢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夫人,這銀子……"

"什麽銀子?"舟煬裝糊塗的搖了搖頭:"今天啊,發現了北聿安的小金庫,正想著怎麽花了呢,也不知道怎麽的,出來一趟就丟了,我得回去找找。"

說著自顧自的往家走去,金羽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

人們見沒了熱鬧便四散走了,金羽這才發現剛剛姑娘還站在原地,看了看手中的契約遞給了她。

"拿著吧,以後你就自由了。"

姑娘揪著破爛的衣角低著頭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金羽歎了口氣將契約塞進了她的手裏,低下頭的時候才發現她的鞋竟也是破的不像話,想不想便將錢袋也給了她。

"錢不多,至少可以保你一段時間的溫飽。"金羽見她還是不拿,便有些著急了:"你總要有活下去的本錢吧,過往的事情就此別過,日後便是重生了。"

她一言不發將急脾氣的金羽弄的有些生氣,自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總要給點反應吧。

一氣之下,扔下東西也不管了直接轉身就走。

"真是奇了怪了!救人都救不明白!"金羽懊惱的走出了一段距離再一次頓住腳步生氣的跺了跺腳回身看向她,她還站在那,金羽撓了撓頭:"真是好人難做!"說罷又走了回去。

不顧她的身上有多醃臢,握住了她的手走向了不遠處的商鋪。

進門便大聲說:"拿一雙她可以穿的鞋來。"

店家見有客馬上便迎麵走來,做生意的從來不會挑選客人的不是,蹲下身丈量了幾下便心中有數了,進去隔間沒有多久便拿出了一雙暗褐色的鞋來。

"客官,這個如何?"

金羽卻嫌棄的撇嘴:"你見誰家姑娘穿這個顏色。"

店家也是明白使眼色的,立馬進去換了一雙桃花色的鞋麵來:"這個如何?"

金羽這才滿意的接過來,走回她的身前猶豫一瞬便蹲了下去,親手將她腳上那雙破爛不堪的鞋脫下,輕手輕腳的換上嶄新的鞋。

"這才對嘛,未來的路就要清清白白的走。"

金羽抬起頭,剛好一顆滾燙的淚珠落在她的眼角,眼前的人不知什麽時候早已哭成了淚人,老漢將她賣給別人的時候都可以堅強的不掉眼淚,現在卻再也克製不住。

"你我相遇總是緣分,不要難過。"金羽笑了笑想要給她一點溫暖和力量:"荊棘叢生不畏走過,才會知道腳下平川的可貴。"

金羽將她送到一家客棧,想著她緩過來也許就會離開了,自己便沒有打招呼回去了宅子。

剛剛踏進院子,便看到舟煬鬼鬼祟祟的躲在醫堂的門外,估計是在想想如何解釋一天花了三百兩銀子卻沒有找到一個伢人吧。

金羽甚至沒有想過幸災樂禍,如今她們可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舟煬神秘兮兮的招了招手,金羽立刻跑了過去。

"夫人……"

話未說完,舟煬便將她拉到了角落:"金羽,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很是講理,今日之事是不是我幫了你。"

金羽重重點頭。

"我們是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這是不是值得誇獎的事。"

金羽再次堅定的肯定點頭。

"但是,我舟煬並不是一個喜歡宣揚的人,當然我是很謙虛的。"舟煬惋惜的歎口氣:"可是,我們要及時止損對不對,一個人受罰和兩個人受罰有什麽區別嗎?你別多想,我不會拋下你的。"

金羽正義淩然的搖頭:"不!這應該我去坦白!"

"哎!"舟煬皺眉:"怎麽能這樣,我們是統一戰線的戰士,我絕不可能拋下你……"

"您別說了。"金羽拍了拍胸脯:"都在心裏,您感動了我。"

舟煬推了一下就勢要走進去,金羽連忙將她拉住,兩人你推我搡開始爭搶誰去頂罪。

到最後,還是金羽略勝一籌:"您!別和我撕吧!必須我去!"說完也不等舟煬說話直接就走進去了。

舟煬伸著手就要哭出來了,等待人走進去站好砸吧砸吧嘴:"我這麽聰明是不是會掉頭發啊,這可不行。"

金羽闖進去的時候北聿安正在看醫書,見她一臉壯士斷腕的走進來還以為有什麽重要的事放下了書,兩人麵麵相覷,金羽的士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殆盡。

"主子……"金羽兩腿一軟跪了下去:"您罰我吧。"

北聿安納悶的看著她:"給我個理由。"

金羽想到舟煬的義氣,緊緊閉著嘴巴就是咬死了不說,北聿安被弄的一頭霧水。

"你吃錯藥了?"

金羽搖頭。

"你闖禍了?"

金羽點點頭又覺得自己做的沒有什麽不對搖搖頭。

北聿安站起身來到她的身前:"因為那個姑娘?"

金羽眼睛瞬間瞪大,兩手捂著嘴很確定自己沒有說漏嘴,北聿安見她這個樣子笑了:"醫館每日都會來很多人,今日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這個可跟夫人沒關係!"

金羽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辭直接將門外的舟煬供了出來,北聿安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門外:"哦~也就是說,夫人沒有給你銀兩嘍~"

"絕對!沒有!"

北聿安點點頭:"你說的是實話,我信你。"

金羽突然被她的信任弄的很是愧疚,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麽好。

北聿安拿起一份藥方裝作無意說:"救人,就要救得徹底一點,不要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造成更大的因果。"

金羽疑惑的看著她。

北聿安將藥方打在她的頭頂:"我要回去收拾夫人了,自己好好想想,榆木腦袋。"

藥方掉在地上,金羽撿起上麵赫然是一行字。

(老漢不簡單,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