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煬知道那大殿中冷的可怕,北聿安見到她的那一刻仍舊笑著生怕她會擔憂。
"我守著你呢。"
每一次都是你守著我,這一次,該我了。
公主府的大門緊閉,而在府內侍女們端著銅盆一聲不吭的井然有序來去屋子,幾個大夫商議許久開出了方子。
房中的北聿安已經發熱到開始說胡話了,新換下的衣物很快就會被汗浸濕。
舟煬看的心中焦急,在房中來回踱步。
隻有金羽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北聿安,她們回來已經一整日了,吃了藥也不見好,銀針探脈也做了皆無用。
也許是舟煬急的亂了陣腳,這時才注意到金羽的異常。
"都出去!金羽留下。"
房中頃刻之間就剩下了她們三人,舟煬來到金羽的麵前:"你定然知道因為什麽導致,告訴我。"
金羽緊閉嘴唇就是不說,舟煬見逼問不出來。
"你不說是不是!"舟煬咬了咬牙:"你不說我便日日與北聿安睡在一起,等我也感染了這種病,你就會說了。"
"別!"金羽被逼無奈隻能說:"主子幼時便日日吃藥,那些藥在體內早已積累成毒,想來昨日主子已經察覺了異常服下了藥物……"
"既然是藥,為何會這樣!那藥是毒藥嗎!"
麵對舟煬的斥責,金羽濕了眼眶看向北聿安:"對啊,自損身體的藥不就是毒藥嗎?"
舟煬不住後退幾步,呢喃:"那為何還要吃,她不知道有毒嗎!"
"因為……寧可站著死,也不可跪著生。"
北聿安要好好的走出王宮,這不是體麵,而是告訴那個男人北聿安不會被小小挫折打到,勢均力敵才會讓敵人產生興趣。
"您不必擔心,過了今晚便好了。"金羽不願再看:"屬下在門外守著。"
舟煬就這般坐在床頭衣不解帶守了一整夜,她有太多話的要說,她想狠狠的罵北聿安,她也好像抱抱北聿安。
清晨第一縷光落在院子中,北聿安長舒一口渾濁悠悠轉醒。
"舟煬……"
舟煬猛地驚醒:"北聿安!"
北聿安看著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活著。"
舟煬本來一肚子的埋怨都在她醒來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俯下身不管不顧的抱緊她,不舍得打她隻好拍打著被子。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讓我怎麽辦啊!怎麽辦!"
昨天那個端莊得體的七公主在看到自己的靠山時頃刻之間土崩瓦解,好像隻要北聿安在,她就是那個無憂無慮不需要顧忌盡情釋放本性的刁蠻公主。
"以後不會了。"
北聿安貼在她的耳畔一遍遍的道歉,舟煬的哭泣卻越演越烈,她不知道昨夜舟煬有多害怕。
"你每次說的都好聽,你能不能哪怕一次將我放在選擇之中。"
"胡說。"北聿安捧起她的臉,笑著說:"把你腦子中不好的念想都扔掉,你不會覺得我真的是為了所謂的尊嚴吧,我是不想你擔心,隻是……第一次吃,似乎沒有把握好藥量……"
舟煬看著她懊悔不已的模樣不禁破涕為笑,若是這番話讓金羽聽去定然是要難過的,在金羽的心中北聿安可是心係雲昭不可自拔。
誰能想到,讓北聿安鋌而走險的唯一理由,竟然是昨夜感覺有些受涼不想舟煬擔心隻能無奈吃了藥。
"北聿安,我不做公主了,我與你回雲昭做壓寨夫人。"
北聿安笑著說:"雲昭可不是山賊窩。"
舟煬撅著嘴說:"我不管。"
"讓我抱抱你吧,舟煬,我好想你。"北聿安將她攬入懷中:"還是在你身邊踏實的多。"
舟煬沒有再追問要一個決定,因為彼此相愛的人從不會讓自己成為對方的選擇,她們的人生纏繞隻要一同走,若是北聿安真的放不下,陪著她就好。
盡管如此,舟煬還是做主將公主府封鎖起來,前來擺放的官員一律不讓進,全部聲稱北聿安病重不宜見客。
就連舟赫派出的人也被她攔了下來,舟赫既無奈又覺得這個妹妹好像回到了從前,絲毫沒有留意這就是決堤的前兆。
直到三天後,白蒙戰死,死因竟是在醉酒。
這個荒唐的理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信,舟赫百般打探之下才得知,須彌早就混進了斯國的細作,就在白蒙手下做親衛。
自從得知了這個消息,舟赫幾乎夜不能寐,懷中始終抱著長劍看到每一個人都覺得要殺自己。
君王的猜忌就是要死人的,宮中接連有侍衛被找了荒唐的理由處死。
這場鬧劇在兩天後被沈錦昌終止。
沈錦昌搬出了老國王的手諭,這才將舟赫的理智拉了回來。
"老國王手諭,凡君主不問是非亂殺者,即可替換王位。"
大殿上沈錦昌的聲音震耳欲聾,舟赫險些坐不穩這個王座,他沒有質問也沒有斥責,而是在第一時間下了罪己詔誠信悔改給了天下一個交代。
這就是舟赫最聰明的一點,身在公主府的北聿安聽聞隻是笑著搖搖頭。
"你笑什麽?"舟煬不明所以:"如今形勢動**,是怕沈將軍這次要被記上一筆了。"
"這一筆是會被記上,但不是辱聖尊,而是清君側。"
北聿安將棋子落下,舟煬看著她不解的問:"為何?"以她的了解,舟赫是一個極其記仇的人,幼時欺負過他們兄妹的人如今已經所剩無幾。
其中瘋的瘋,死的死,就連如今的太後都被軟禁了。
"因為,雪國無人可用。"
沈錦昌是雪國的武將之首,軍營中有名的將士都是和他血海中走出來的,幾乎就是一呼百應,若不是眼下斯國突然發起戰事,舟赫隻會一點點消磨。
"你說的對。"舟煬笑著說:"隻怕天下已定的那天,沈錦昌會死的很難看吧。"
北聿安抬眼看著她:"沈錦昌隻會死在戰場上,之後會加封。"
遠在王宮的舟赫此時心中所想正是如此,並且找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那就是北聿安。
就在所有人想要看北聿安笑話的時候,斯國大軍調轉方向朝著池田國而去根本沒有想要攻打雪國的意思。
這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同時也開始敬佩北聿安的深謀遠慮。
也就在這一天,公主府再次接到了聖旨。
這次,是北聿安隨軍出征的旨意,舟赫說的很明確沈錦昌率軍,北聿安負責軍事出謀劃策,給予兩人的權利平等,就是為了相互製約。
"臣,領旨謝恩。"
北聿安正欲要接過聖旨,身側的舟煬卻拉住了她。
"公公,請把聖旨拿回去,就告訴王兄,煬兒抗旨不尊。"
這句話可把眼前的公公嚇壞了,磕磕巴巴的說:"七公主……這可是殺頭的罪啊……"
"我知道。"舟煬笑著說:"七駙馬身體如何想必雪國上下無一人不知,讓她上戰場不就是想要她的命嗎?請轉告王兄不必了,煬兒這條命也給了。"
"休要胡鬧!"
北聿安一把接過了聖旨,笑著對公公說:"公公莫怪,公主今日身體不太舒服可能胡言亂語了,公公請回吧。"
舟煬站起身便徑直回到了房間,這一進去就是整整兩天。
舟赫給的時間很快便到了,北聿安日日守在門口不管如何勸說舟煬都不肯開門,她也不再說了隻是苦苦的等。
"煬兒,明日我便走了,真不見見我嗎?"
北聿安看著依舊沒有動靜的房門黯然神傷,默默準備離去的時候門卻打開了。
"煬兒!"
舟煬麵無表情,讓開身體:"進來。"
北聿安絲毫不敢怠慢,趕忙推動竹椅走了進去。
屋內沒有掌燈,如今是黃昏倒也不算暗。
"煬兒……"
"脫衣服。"舟煬拿著一個包裹走過來,見她沒有動作歎了口氣:"這是母後給我的金絲軟甲,聽說可以抵抗利劍。"
北聿安沒有動,看著她:"煬兒,你知道的我必須要去。"
"我沒有攔你不是嗎?"舟煬上前一步將她的外衣脫下:"站起來。"
北聿安乖乖站起身,舟煬將軟甲為她穿戴上,看著她瘦弱的肩膀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煬兒……"
"別動。"舟煬從身後抱住了她:"你說,若是時間可以一直停在我們剛剛成婚那時多好,你整日陪我鬥嘴,不會生病,不會有危險。"
北聿安沒有時間倒流的能力,她隻能給出力所能及的承諾:"我會平安歸來,到時隻陪著你鬥嘴,一直鬥到老。"
她的青絲伏背,淡淡的藥草香氣依舊沁人心脾使舟煬沉醉其中。
"在外要多吃多睡,少管,國家存亡我不管。"舟煬稍作停頓:"我隻要你平安歸來。"
"好。"
她們躺在床榻之上徹夜未眠,誰也沒有說話都在裝作輕鬆的假寐,她們都想讓彼此放心。
一清早,門外便開始熙熙攘攘。
沈錦昌的軍隊早就在城外等待多時,公主府門外的馬車也停放好隻等待著北聿安。
舟煬將她送到門外,拉著她的手卻怎麽也放不開。
"我走了。"
"北聿安,銀鈴不要弄丟,不然我找不到你會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