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果然是緊閉大門,北聿安還想要嚐試一下卻被門外的守衛擋下了。

"大膽!"金羽站在北聿安的身前怒斥:"駙馬回來了,誰給你們的膽子在這裏擋著。"

守衛也很是為難:"駙馬恕罪,公主回來下了死命令,誰若是把你放進去,明日便講我們發配邊疆。"

北聿安歎息一聲:"罷了,走吧。"

金羽無奈隻能推著北聿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雖然幾個月沒有踏足這裏一直都有被好好打理,處處布滿巧妙的院子此時在北聿安的眼中也黯然失色了。

進到院子,金羽不知她想要去哪個房間而停下。

北聿安遲遲沒有說話,金羽也不敢問。

"金羽。"

"主子,您說。"

北聿安看著不遠處的水榭中那朵漂浮的蓮花,呢喃自語:"我這樣做值得嗎?"

她在與舟赫的博弈中大獲全勝並全身而退,可為什麽一點勝利的喜悅都沒有,腦海裏隻有舟煬臨走時的落寞。

相信此時的舟赫一定洋洋得意自己的試探人心收獲頗豐吧,這也是北聿安想要的,想要讓他自取滅亡必須展露自己的弱點。

隻不過這代價是與舟煬產生隔閡真的值得嗎……

"作為屬下,我認為值得,雲昭的百年大計一步都不可以出錯。"金羽頓了頓又說:"若是作為自幼陪伴您長大的人,主子,這世間最好掌握的是人心,最難的卻是留住不傷害在乎你的人。"

"可這世間哪有兩全其美之說。"

北聿安第一次感到迷茫,從前她的心中隻有一個答案,可這份堅定在遇見舟煬開始的每一天變得鬆懈。

恐怕終有一天,所有堆積的問題都會成為她們之間的阻礙吧。

金羽苦笑一聲:"若是您這般想,當初何必招惹呢。"

當局者迷的道理她們都懂,北聿安的心中早已做了選擇隻不過理智限製了行為導致前後矛盾又自責不已。

一邊是滅國之仇,一邊是自己的人生,孰輕孰重就在一念之間。

"我自認為聰明絕頂,萬事都有兩全之策,果然是我不自量力了。"

北聿安獨自推動竹椅走了,金羽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想清楚並未跟過去。

而另一邊的舟煬心中委屈極了,揪著手腕上的銀鈴癟著嘴淚水無止境的掉落仿佛在控訴那個負心人。

"不讓你來就不知道硬闖嗎!就這樣走了!我恨死你了!"

舟煬拿著北聿安的枕頭泄憤,今日她就在門後心中明明期待著那人破門而入,又覺得見麵肯定會吵架,見她走了心有不甘的生悶氣。

"北聿安我告訴你,今夜你不出現,回去我就和王兄說休了你!"

"沒必要這麽狠吧。"

門被推開,白衣勝雪般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現門外,北聿安閃身進來快速關上了門。

舟煬驚愕的看著她的腿,竟忘了哭泣。

"你的腿……"

北聿安並未回答,而是揮手熄滅了燭火徑直走近,不發一言將人鎖在懷中。

"你放開我!"

舟煬掙紮著,北聿安反而越抱越緊。

"你是聾了嗎?我讓你鬆開!"

"不鬆。"北聿安緊緊的抱著她,那種不安的感覺終於消失不見:"你不知道我做這個選擇有多困難。"

舟煬不再掙紮,而是抱著她放聲哭了起來。

"北聿安,我是擔心你才去的……你吼我幹什麽!我問你呢!你吼我幹什麽!"

她隻字未提那女子的存在,在舟煬的心中一絲絲懷疑都沒有,她隻是生氣北聿安當中吼了她。

本來有一萬種處理或者暗示自己的方式,她非要選擇傷害自己。

"我錯了。"北聿安抹去她臉頰的淚水,愧疚的看著她:"我真的知道錯了。"

獨自在院子中的時候北聿安想了很多,她好像明白了祖母不顧家族反對娶了斯國公主的原因,相愛之後的人怎會還有理智。

人都是自私的,她們都是想與相愛的人相伴終老。

雲昭的血海深仇與舟煬又有什麽關係,她從未欺瞞過自己,隻是一心一意的為她們活著。

說到底,北聿安不想有誤會。

"舟煬,現在我與你說的話關乎我的命。"北聿安仿佛下定了決心:"七國必須統一,坐上帝位的隻能是雲昭的人,你隻需知道那個人不是我。"

舟煬定定的看著她:"這和你吼我有什麽關係?"

北聿安:"……"

她的關注點從來都是如此的專一,甚至一點沒有想過剛才北聿安的那句話已經足夠她被誅殺一萬次了。

"今日我會這樣隻是不想讓……"

"我知道。"舟煬捂住了她的嘴:"你在做戲給別人看,我不管,我也沒有生氣你這一點,我隻是生氣你明明可以選擇相信我的,我與你是同心的。"

北聿安低下頭:"所以我來負荊請罪啊,我知道錯了。"

舟煬心思單純其實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就不生氣了,心裏還是有悶氣就是想要逗逗她:"認罪就可以了?我看,你就是個騙子。"

"騙子?"

舟煬指了指她的腿:"還要狡辯嗎?"

北聿安拉住她的手:"我沒有辦法,為了混淆視聽我必須盡量隱藏自己,沒有什麽比一個命不久矣的人更加安全了。"

雲昭分為兩部分,一部門是北聿安率領的法門,門下是各路奇人義士常年部署在各國之中做探子,北聿安更像是下棋的人隨時便可扭轉戰局。

另一門是無門,那便是雲昭的大軍。

"你不必和我說你想要做什麽,好像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隻在乎你是不是在乎我。"

"我當然在乎你!"北聿安迫不及待的表真心:"若是不在乎我大可不必這般將雲昭守了二十三年的秘密說出來。"

就連雲昭的族人都不知道北聿安是一個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人,甚至已經做到了百毒不侵。

如若不然也扛不住龍涎香的引誘。

麵對北聿安一次次的堅定的選擇了自己,舟煬心中感動,她知道眼前的女子心中有她。

而她也知道那些秘密代表這什麽,有時候裝傻是對兩人最好的處理方式。

看著她糾結的模樣,舟煬有意轉移話題。

舟煬笑了起來,抱住了她:"看來初雪那天我的祈願靈驗了,你是健康的,你可以陪我白頭。"

"舟煬,你知道我想做什麽……"

"北聿安。"舟煬的聲音沉了下來:"我不在乎你想做什麽,我沒有那麽強的好奇心,我隻求世間兩心相許,你的雄才偉略也罷,你的使命也罷,與我無關我不想參與其中,我隻要你保證活著。"

這就是舟煬最高明的地方,北聿安想做的她從來不問,說好的不能欺瞞她也不會得寸進尺的追問到底,她隻需要知道自己需要知道的。

"北聿安,就算你騙我,我也沒有辦法了。"舟煬笑著親吻她的側臉:"你在我身邊就好。"

北聿安輕吻她的唇瓣,將人放平在床榻上,注視著她的眼睛:"你不知道如今的我有多惜命。"

若說曾經的她破釜沉舟不達目的不罷休,現在的她處處小心隻為了給自己找一條退路,有一日退無可退可以帶著舟煬離開。

她的眼中此時隻有濃烈的愛意,灼燒的舟煬心中滾燙。

"北聿安,我們成親要半年了……"

北聿安咽了咽口水,緊咬著唇角仿佛在克製著什麽:"是啊……"

她們是要洞房了嗎?!好像她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做……

舟煬緊張的攥緊了她的衣袖,閉上眼簾緩緩抬起頭,在接觸到她微涼的唇瓣時還是不禁顫抖了幾下。

情至深處,北聿安倒是拘謹了許多,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位置她竟然也平躺在了舟煬身邊。

"要不……你先來吧。"

舟煬也傻了,她如果會還會甘心躺在身下嗎!

"不不不,還是你來吧。"舟煬尷尬的笑著擺手:"畢竟你是駙馬。"

"不不不,你是公主你先來吧。"

"還是不要了,第一次挺重要的。"

"所以你是公主身份尊貴,你先來。"

"你是駙馬!你有這個責任!別廢話,趕緊來!"

兩人躺在**麵麵相覷,良久之後北聿安羞澀的拉了拉她的手:"要不……我們改天?我……日後學一學……"

舟煬紅了臉,背過身悶悶的點了點頭:"那……你有時間也給我看看……"

"行……我盡量努力一點……"

"嗯。"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她們的呼吸都變得重了許多。

這樣僵持著,北聿安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舟煬看著牆上的影子見她退縮恨鐵不成鋼的咬了咬牙拉住她的手環在了腰間。

轉身將她攬入懷中,大氣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抱一下總不需要從書上學吧。"

"倒是不用……"

她們沉默了片刻,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今日的所有不愉快都在頃刻之間煙消雲散,果然北聿安想的是對的,無論是非對錯都不能把事情擱置,有時候隻需要說一說就沒事了。

雖然,可能,有一點,小小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