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點被曬得懵懵的,與花滿樓來到山腳下的馬車,精力還有一半。

他腦子裏都是花滿樓剛才說的那句話,沒有急著冥想恢複精力。

“不怪你,是我對自己的事情不上心才耽誤了時間。”陸點說。

吸血鬼是成年人了,應該對自己負責,而不是去責備他人。

就是花滿樓的那句話好像有點奇怪。

他該不會是故意講鬼故事嚇唬自己吧?

陸點看了眼神色仍舊帶著擔憂的花滿樓。

花滿樓倒了杯水拿到陸點麵前,似乎是想替他補充被太陽曬掉的水分。

陸點接過水喝掉,起身放下車廂裏的簾子掩蓋好後,遮擋住了照射進車廂內的光線。

陸點看了眼車壁上的掛鍾,已經快六點了:“正好時間不早了,吃點東西休息吧。”

“你不用像上次那樣恢複嗎?”

“還好,沒有那麽嚴重。”陸點說,“其實曬到太陽是常有的事情,隻要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或者我不使用太多的能力就死不了,你不用太擔心。”

遊戲裏的吸血鬼經常在上班或者照顧血漿果樹的時候被太陽曬到,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陸點之前表現得太排斥陽光了,搞得好像進入太陽中立刻會灰飛煙滅一樣,才讓周圍人也變得這麽緊張。

陸點做了清淡的早飯,端到花滿樓麵前,自己拿出一個血漿果來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吸果汁。

花滿樓拿起筷子,夾了一筷碗裏的麵,記掛著陸點的身體,有些沒胃口。

他放下筷子,轉頭望著陸點:“你上次說過,想吸我脖子上的血。”

陸點看著他的脖子,舔了舔犬齒上的果汁:“我的自製力很差的。”

花滿樓露出了微笑:“我既然提起了,自然不會拒絕。更何況上次已經答應過你,如今情況特殊,你若是不恢複如常,我會愧疚不安的。”

陸點把果汁喝幹淨,果皮丟掉垃圾桶裏,湊到花滿樓跟前,在他脖子上聞了聞。

“你身上很香。”

花滿樓道:“是在外麵沾上味道了嗎?”

“是陽光和花香。”

吸血鬼最饞的是本體的脖子,其次就是花滿樓的。

被吸血的人會有很多負麵狀態,包括“恐懼”、“虛弱”等,表現的顏色是很深的紫色。就算有意識控製和製造幻覺,也無法消除這些負麵狀態。

葉昭雲就是因為這個跟江南酒樓裏的人全部結仇的。

花滿樓肯讓他吸,還這樣溫柔地對待他,千百萬人裏都未必能找出一個人像他這樣。

陸點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絕對不可能讓葉昭雲吸血,讓自己陷入虛弱的負麵狀態。就算係統掛機操控本體也不可能同意。

這輩子是吸不到,隻能珍惜身邊的花滿樓。

陸點說:“你的血味道很好,我從來沒有喝過比你更美味的血了。”

吸血鬼沒有呼吸和心跳,但是花滿樓能感覺到他冰冷的體溫,知道葉昭雲此刻離自己很近。

他被吸血許多次,知道吸血時的感覺,就沒有最初那麽畏懼了。

花滿樓微笑著問:“和蘇公子的血相比呢?”

陸點說:“他不如你。”

花滿樓感覺到這句話似乎有些曖昧了。

但是他和陸小鳳平日就是這樣相處的,都是男人,哪裏有這麽多避諱?

可是當葉昭雲冰冷的舌頭舔舐他的脖子時,花滿樓腦海裏浮現的卻是《蝙蝠公子》中寫的那些內容。

書裏寫的很詳細,從動情到結束描繪得清清楚楚。

就算花滿樓沒有和男人在一起過,看完那本書後也懂了好多……隻是不知道普通人的身體,與書中黑衣人是否相同。

如果是葉昭雲應該和黑衣人相差不多吧?

花滿樓茫然睜著眼睛,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刺痛。

葉昭雲的牙齒刺破了他的皮膚,冰冷的身體與自己貼得很近。花滿樓身上的溫度隨著血液迅速流失,溫暖了另一個人。

陸點雙目赤紅,大口喝著他的血,頗為享受地眯起眼睛,神誌有一瞬間滯澀,完全被吸血鬼的本能控製。等他回過神,極其克製地減緩了進食速度。

“葉昭雲……”花滿樓的語氣微微發顫。

“嗯。”

身穿白衣的吸血鬼怕浪費血液,悶悶地應聲。

青色藤蔓爬滿了他的額頭,吸血鬼臉色蒼白極了,隻有眼睛和嘴唇是豔麗的,他極其珍視地擁抱著懷裏的人,像是在對待脆弱的名貴瓷器。

陸點喝夠了血,不舍得用嘴唇在他的脖子上蹭了一下,用舌尖舔掉牙齒刺破的傷口,傷痕迅速愈合,在他白皙的脖頸下沒有留下半點痕跡,片刻後顯露出些許烏青。

“很好喝。”陸點用沙啞慵懶的聲音說。

花滿樓覺得有些眩暈,靠著對方的手臂才站穩。

陸點極其自然地上前親了親他的脖子,“我給你做點別的吃,吃完睡一覺就好了。”

“我沒事,你感覺如何?”花滿樓的臉色略微蒼白。

“我喜歡你的血。”

陸點去泡了杯加糖的飲料,放在了花滿樓麵前,然後去做了鴨血粉絲湯。

花滿樓因為失血過多有些困倦,撐著手臂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飲料,失明的雙目更給他增添了幾分脆弱。

陸點把做好的湯放在他麵前,想了想自己用勺子舀了一塊血,遞到他嘴邊:“我第一次做這個,嚐嚐好不好吃。”

“我自己來就好。”花滿樓接過勺子,低頭慢慢將陸點做的東西吃掉,身體也沒有剛才那麽冷了。

陸點把刷牙杯拿過來,裏麵放了些鹽水:“漱漱口去睡覺吧。”

花滿樓被他照顧著漱了漱口,心中升起幾分感動。

他和葉昭雲相處這麽久,自然知道葉昭雲不通曉人情世故,更不會伺候別人。

他遊離世外,即便在努力做個人,依然和人類有厚厚的壁壘。

現在的葉昭雲竟為了他甘願學著做這種事情。

花滿樓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在意,也覺得葉昭雲比從前更像一個人了。

陸點扶著花滿樓來到棺材裏,自己也變成蝙蝠,飛到他的手邊。

這次他沒再擠到對方袖子裏,就用後背挨著他的手背陷入了沉睡。

陸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馬車裏隔著車簾可以看到天微微有些暗了,但是距離天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他從棺材裏出來,看了眼花滿樓仍舊蒼白的臉色,突然想起來,之前本體算命,給鄰居大爺吃過血漿果,他完全可以把血漿果加到飯菜裏給花滿樓吃。

陸點來到廚房前忙了一會兒,身體漸漸緊張顫抖起來。

他動作沒停,極其自然地看了眼右下角,發現方應看的頭像移動到了前麵。

不一會兒車廂外麵傳來小侯爺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陸點說:“不行。”

方應看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隨後又說道:“為什麽?”

陸點說:“花滿樓還在休息。”

花滿樓本就聽覺靈敏,這個時間也確實睡得差不多了,聽到聲音後睜開了眼睛,摸索著打開棺材,拿過自己的衣服:“怎麽了?”

方應看道:“看來花滿樓已經醒了。”

陸點沒什麽理由拒絕他,隻能讓他進來。

陌生人到來後,黃色的“緊張”情緒排在了前麵,把睡醒後的“高興”都給擠到後麵去了。

陸點沒有給他目光,繼續專注地看著鍋裏的湯。

花滿樓穿好衣服從棺材裏出來,整理著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失禮了。”

方應看笑著說:“沒有什麽失禮的,好看的人怎樣都很有風度。”

他用隱晦的目光打量著二人,看到花滿樓蒼白的臉色,還有他脖子上似乎是親吻導致的烏青時,極其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花滿樓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陸點把湯倒進碗裏,拿著一隻小碗,還有筷子和勺子過來,放在了花滿樓麵前,“你先去洗漱,洗完吃東西。”

花滿樓道:“好。”

陸點眨了眨眼睛,睫毛略微顫抖,視線依然放在湯碗上,完全沒有直視過方應看:“有何貴幹?”

他沒戴帽兜,隻穿著一身白衣,詭異中帶著姝麗的容貌清晰地展現在了人前。

方應看看到他的美色,有些呆了。

這種美到極致還帶著病容的美人,為什麽會是個男人?

方應看今年隻有22歲,隻談過一段戀愛,但是那段戀情足夠刻骨銘心,他和那個女孩子分手後,幾次想過輕生。

養父母都很擔心他,最後為了讓他分散注意力,讓他進京接受了皇帝對養父的恩賞——神通侯的爵位。

方應看也確實轉移了注意力,不再想著那個女孩子,也沒再想過死,他通過養父的人脈,迅速和宮裏的大太監米有橋打好了關係,現在已經是有橋集團的實際掌權人。

方應看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懷念從前那段幼稚的時光了,可是看到葉昭雲的這一刻,他死去的心,突然好像活了起來。

他在見到陸點時,也有驚豔的感覺,但是他很清楚陸點是個男人,而自己喜歡的是女人。可是在葉昭雲麵前,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仿佛繃斷了。

“小侯爺,希望你有話快說。”陸點很不客氣地說。

方應看原本是想給他們下達命令,讓他們像陸小鳳和陸點一樣深入敵營,打探敵情。但是現在他改了主意。

方應看笑得很好看:“我聽說你們沒有住在營帳裏,擔心你們睡不好,特地過來看看。”

方應看環顧四周,突然發現了這裏並沒有床,花滿樓也不是從**起來的。

他定睛看了眼後麵:“那是什麽?”

陸點說:“棺材。”

花滿樓洗漱完回來坐下,陸點給他盛了碗湯,又告訴了他油餅的位置,“你嚐嚐看喜不喜歡這個味道。”

方應看沒能從“棺材”兩個字中反應過來,就看到他們過分親密的相處。

溫柔俊美的公子笑著說:“你的手藝很好,做的飯沒有不好吃的。”

麵若好女的病弱美人道:“這是我特地給你做的藥膳,得好好給你補一補,效果應該很明顯,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這個味道。你知道的,我不能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