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點把精力補滿,聽到外麵傳來的打鬥聲。

他之前被狄飛驚追著打的時候,竟曾經在烈日下奔跑過,被燙得神誌不清,抓住狄飛驚吸了他的血。

現在冬天剛過去,陽光遠沒有那個時候熾熱,肯定不會被燒死。

他有些擔心王小石和花滿樓,已經做好了出去幫忙的準備。

什麽樣的山賊能打得過王小石和花滿樓聯手?

更何況前麵那輛馬車帶的隨從不少,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這件事不對勁,很有可能是早有預謀的。

陸點聽到打鬥聲越來越近,他也越來越緊張,隨著緊張的程度逐漸加深,他的思維也不能像原來那樣清晰。

黑衣男人握緊了手,克製著自己。

突然他感到一股強烈的不適,下意識地使用吸血鬼速度往旁邊躲藏,隻見一把刀從外麵穿過,紮進了他的馬車裏。前麵拉扯的馬發出一聲嘶吼,血撒在了簾子上,馬倒在地上,發出了一聲重響。

陸點的“瘋狂”特質被觸發了。

紅色的憤怒掩蓋了所有的情緒,排在了最前方,持續時間八個小時。

他可以跟人打架,或者找東西發泄,來緩解自己的情緒,也可以忍耐著什麽都不做,獨自等憤怒消失。

外麵的人顯然沒有避開他的想法,又有人攻了進來,這次踢破了車窗,大片的陽光照射到裏麵,陸點用吸血鬼速度再次躲過。

他看著外麵的人,忍不住露出了黑暗形態,眼睛變成深紅色,膚色比平日更加蒼白,額頭上爬出藤蔓花紋,他抬起雙手,比平時略長的指甲昭示著不祥。

【意識控製】

外麵的人眼神變得迷茫,丟掉了手裏的兵器,從窗外進來,跪在了陸點麵前。

陸點咬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吸食他的血液。

他已經快半年沒吸過血了,天天吃血漿果實,簡直要忘記血液的味道,現在喝到新鮮的血,陸點愉快地眯了眯眼睛。

血漿果實的血也很新鮮,但是是冰冰涼涼的,每一個血漿果實的口感和味道都是差不多的。人類的血液就很溫熱,而且每個人都帶著不太相同的味道。

陸點還是比較喜歡花滿樓的血,他的血會讓人想到沐浴在春日暖陽下的鮮花,那是吸血鬼永遠都觸碰不到的。

陸點喝了很多血,紅色的眼睛似乎流轉著暗芒。

車廂的正麵被人攻來,一下掀開了車頂。

陽光完全落在陸點的身上,他把手上的人丟掉,抬手用衣袍遮擋住太陽,口中發出痛苦的聲音。

“老板!”王小石看到了這邊,急切地衝過來。

花滿樓看不到眼前的景象,他隻聽到了很大的聲音,聽到王小石的喊聲後,也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葉昭雲,你怎麽樣了?”

陸點的怒氣因為曬到太陽直線上升,聽到王小石和花滿樓的關心後又降下了許多。

他看了眼精力條,掉落的速度果然比在夏天的時候慢許多,但是最多支撐一個半個,他就會被曬成灰了。

“鬼!是鬼啊!”掀開車頂的那個人驚恐地大喊。

被吸血的人坐在地上,睜著眼睛,看起來頭腦已經變得混沌。

陸點拽了拽帽子,看到自己蒼白的手上冒出輕微的煙霧,同時感覺到了明顯的刺痛。

他無法收回黑暗形態,冰冷的紅眸掃過眼前的人,用起吸血鬼速度,來到對方身後,咬傷他的脖子,補充能量。

當他使用技能時,會消耗大量的精力,距離被曬死也會變得更近。

陸點把目標放在了另一輛馬車上。

那輛馬車被許多人保護著,因此沒有受到傷害。

裏麵的病弱公子也從馬車中下來了,他的武器是一柄很短的刀。

那是把很奇特的刀,刀身是紅色的,刀鋒是透明的,看起來很美,也很鋒利。

陸點認出了他的身份。

金風細雨樓的樓主,蘇夢枕。

難怪會被人圍追堵截,他現在經曆的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啊。

蘇夢枕看向他,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在留意到陸點與剛才完全不同的容貌後,心中微微一驚。

陸點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使用吸血鬼速度,衝到了蘇夢枕的馬車旁,他嚐試著大範圍地用了一下【需求剝奪】,眼前的人不分敵我,全部失去了戰鬥力,陸點的精力也降到最低,閃身進了馬車裏。

“葉昭雲?”花滿樓露出迷茫的神色。

他的聽力很好,但是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下,很難捕捉到葉昭雲的動作。

葉昭雲本身沒有呼吸,能力又很特殊,花滿樓已經完全感應不到葉昭雲的位置。

“花公子,老板在那輛馬車裏。”王小石拽著他往那邊走。

花滿樓來到馬車裏,依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一顆心緊張地提起。他此時有些痛恨自己的眼睛看不到,連他的生死都辨別不出。

“老板。”王小石看到了盤腿飄在半空中冥想的陸點,有些不敢上前。

“葉昭雲怎麽了?”花滿樓問。

王小石描述了一下他的狀態,問道,“花公子,老板應該沒事吧?”

花滿樓苦笑:“我不知道。”

王小石話語中描述的場景,對他而言完全陌生,他從未見過葉昭雲漂浮在半空中,甚至不曾見過他額頭上的紋路,還有那樣蒼白的皮膚。

或許葉昭雲已經在他麵前露出過這幅模樣,隻是他看不到罷了。

外麵的人也都往這邊湊了過來,一個高大威武的漢子說:“你們幹什麽進我家公子的馬車?”

病懨懨的公子說:“茶花,若不是這幾位公子,此行未必會如此順利,應當感激才是,何必疾言厲色?”

王小石擋住了身後的老板。

花滿樓道:“我這位朋友見不得陽光,如今馬車被毀壞了,隻能借公子的馬車一用,還請莫怪。”

蘇夢枕咳嗽起來,他咳得很厲害,像是要把五髒都要咳出來,一時間顧不上答話。

那個叫茶花的壯漢給他順氣,回答道:“既然事出有因,當然沒有問題。”

花滿樓道:“多謝。”

他心裏記掛著陸點,寒暄過後來到了陸點這邊,伸手觸碰到他的衣服,確定他的位置後才安心許多。

王小石一己之力擋不住那麽多人的視線,蘇夢枕那邊的人都看到了黑衣男人的奇特之處。

外麵那場打鬥結束的太快,不少他們自己人也是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稍好一點還有意識的,不是滿身臭氣,就是便溺在了褲子裏,還有一些跟瘋了似的拿出幹糧往嘴裏塞,看起來特別滲人。

他們聽到了有人說黑衣人是鬼,也看到了那具棺材,心裏已經信了七八分。

蘇夢枕平複了咳嗽,“幾位本就是被我連累,哪怕將馬車送給你們也無妨,隻是外麵我這幾位兄弟,究竟是怎麽回事?可還能恢複如常?”

王小石在酒館裏見識過陸點的能力,他回頭看了眼似乎在閉目修行的老板,見他似乎短時間內不會恢複,便替他答道:“暈過去的應該是睡著了,至於其他人,洗幹淨身上,或者吃點東西就好了,都沒有什麽大問題。”

蘇夢枕對茶花道:“去照做吧。”

茶花帶著幾個人,先去給自家兄弟食物,然後讓那些髒兮兮地去自己找水洗澡,確定王小石說的是真的,才把地上睡著的敵人給抓了起來。

他中那些饑餓的、肮髒的都跑掉了,隻有這些睡著的束手就擒。

蘇夢枕收起了紅袖刀,有些體力不支,坐在了馬車旁邊,“在下蘇夢枕,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王小石道:“你就是夢枕紅袖第一刀?”

蘇夢枕說:“第一刀不敢當,我的確是蘇夢枕,這把刀也的確是紅袖刀。”

王小石沒想到出來一趟,會遇到這樣的大人物,難怪剛才的殺機非同尋常,如果不是老板出手,他們或許能打得過那群刺客,但也一定會死很多人。

王小石說:“我叫王小石,是江南酒館的跑堂,這是我們老板葉昭雲,這是老板的朋友,花七公子花滿樓。”

蘇夢枕看了他們一眼。

他聽說過葉昭雲和花滿樓的名字。

花滿樓的名字常常與陸小鳳一起出現,誰都知道他是陸小鳳的好朋友。

葉昭雲則是半年前顯露名聲的,但是誰也說不清他做了什麽,隻知道他的名字似乎伴隨著江南的某個鬧鬼的傳聞。

六分半堂和霹靂堂因此損失慘重,最後也沒有查出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

葉昭雲這個名字在故事裏很不起眼,蘇夢枕也隻知道他是江南酒樓的小夥計,也是花滿樓和花五童的朋友,並未對他上過心。

現在看來,那些事情分明就是葉昭雲做的。

知道不是敵人,還有可能是敵人的敵人,蘇夢枕安心許多。

他看著麵容詭譎,帶著怪異美感的黑衣人:“葉公子這是……”

王小石說:“我也不知道。”

他雖然說不清原因,但是能猜到,大概是和曬了陽光有關。

老板平日裏一直躲避著陽光,每次看到陽光都表現得很不適,現在突然暴露在陽光下,又露出了這樣可怕的模樣,顯然是連人形都很難維持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恢複。

他不好把老板的弱點告訴別人,隻能搪塞過去。

蘇夢枕咳嗽了幾聲,回頭命令樓內的下屬暫且修整歇息,自己坐到樹蔭下吹風,將馬車留給了他們三個。

陸點冥想了很久,冥想結束後才睜開眼睛,落到地上。

花滿樓聽到聲音,伸手抓了一下,原本應該碰到他的衣袖,因為陸點的位置改變,抓到了他的手臂。

花滿樓迅速收回了手:“葉昭雲?”

陸點說:“我沒事了。”

花滿樓仍舊很關切地說:“真的嗎?”

陸點收回黑暗形態,恢複成普通人類的模樣,因為和陌生人距離很近,他仍舊會顫抖,憤怒情緒也沒有消散。

“其實還是很不舒服。”陸點語氣中帶著些許煩躁,“這裏怎麽這麽亮?”

花滿樓道:“原本的馬車壞了,這是別人的馬車。你的棺材倒是還在外麵,隻是馬車太小,恐怕搬不進來。”

“那就趕車去附近的城裏。”陸點說,“還有那些圍堵的人,都抓住了嗎?給我留下幾個。”

花滿樓感覺到了他的情緒很不對勁,“那些人已經被蘇樓主抓住了,他們是衝著蘇樓主來的,想來交給蘇樓主來審問更合適些。”

說完花滿樓感覺到嘴邊落下一個涼涼的東西,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葉昭雲的手指。

葉昭雲道:“噓,你別說話,照我說的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