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觀音沒有為難他們,聊了幾句話就放他們離開了。
“母親早已為你準備好了房間,離著我的住處不遠,一直有人清掃,立刻就能入住。”無花態度溫和地,完全看不出曲意奉承,十分自然地說,“你與葉城主關係親密,就住在一起吧。”
他已經去掉了那身醜陋的易容,換上了白色僧袍,但是沒有摘掉頭上的假發,氣質依舊超然世外,仿佛下一秒就會立地出家。
陸點在心裏吐槽,無花真的是在少林寺醃入味了。
他溫柔回禮:“有勞大哥費心了。”
葉孤城來時對無花充滿了防備,現在看到兄友弟恭,溫柔美好的一麵,放下了對陸點的擔心。
不管無花有怎樣的野心,是否表裏不一,都沒有關係,隻要他對陸點抱有善意就好。
石觀音給陸點準備的住處位置很好,可以說依山傍水,到處都是蔥鬱的樹木,院子裏的水流清澈極了,後麵是高山,遮擋住了風沙。
這樣的布局放在中原很尋常,但是在沙漠中尤為難得,格外珍貴。
“弟弟對這裏還滿意嗎?”無花問道。
“綠柳難得,河邊壘砌的石頭也是難得,與黑瓦白牆相得益彰,倒是有幾分江南水鄉的味道。看得出來是精心布置過的,我怎能不領情?多謝母親和兄長厚愛。”
“你若是喜歡,可以在這裏多住幾日,陪母親聊聊天,母親會很高興的。”
陸點在無花的話中聽出了其他的意味,似乎石觀音留下自己,還有其他圖謀。
他打開好友列表,看到玉羅刹的頭像忽遠忽近,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小號自帶的熟人也在附近。
難道是玉羅刹要和石觀音對上了?
他們兩個一直關係不好,上次在萬梅山莊裏又打了一架,上次在大都,葉孤城和西門吹雪見麵回來跟陸點說,西門吹雪受了傷,大概就是石觀音弄出來的。
玉羅刹那個瘋子,知道石觀音不止打傷了他兒子,還想把他寶貝兒子抓到沙漠裏來做孌童,不發狂才怪。
他裝作什麽都沒聽出來,笑著答應下來,目送無花離去,跟葉孤城一起在小院子裏轉了轉。
陸點用悲憫歎息的語氣說:“難怪人人都想變強。黃沙中的普通百姓過得艱難,連口水都喝不上,誰能想到沙漠中竟有這樣的景致?”
葉孤城道:“江湖就是這樣。”
陸點笑道:“所以您願意教我武功,我很感激。如今我已經練成了內力,依您所見,還要多久才能躋身二流?”
“阿都沁的武功,在江湖中算二流,你能殺死他,已經可以算做強者。”
“這麽說,如果我的內功學好,可以成為一流高手?”
“毋庸置疑。”葉孤城肯定地說。
陸點臉上露出喜意,眼中亮起光芒,“我很期待那一天。”
葉孤城心想,如果真的那樣的話,花澤睿或許能練成天外飛仙。
他當初教導花澤睿天外飛仙,不過是一時興起,加上對方沒有內力,不可能發揮出其中的威力。如今花澤睿修煉出了內功,假以時日或許真的可以使出天外飛仙。
那他確實可以算做自己的徒弟了,隻是葉孤城更不想收他這個徒弟。
他們應該平輩相交,而非以師徒相稱。
陸點和葉孤城轉完外麵,去屋子裏看了看,發現這裏竟然隻有一間臥房,臥房裏隻有一張床。
葉孤城忽然明白了什麽,無花和石觀音默認了他和花澤睿是情人關係!
他們知道花澤睿和西門吹雪的關係,所以在看到自己時,也都像陸小鳳一樣,把他當成西門吹雪的替身,默認了二人的關係。
葉孤城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因為這本就是真的。
他無法解釋,更不能怪罪陸點。
“這裏隻有一張床。”陸點也發現了這個。
他沒有什麽劇烈的情緒波動。
就算花澤睿的“浪漫主義”和“外向”沒有了,他的社交技能和婚戀觀念也不會發生太大改變,依然能在愉悅的相處中獲得正麵情緒,隻是沒有從前那麽容易,得到的情緒持續的時間也沒有那麽長而已。
他當初可以順其自然地跟西門吹雪在一起,現在和葉孤城感情到了,再進一步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以後再分手,多談幾段戀愛又不犯法。
陸點翻了一下衣櫃裏,發現裏麵是滿滿的換洗衣物,各種樣式顏色都有,唯獨沒有被褥。
他微笑著說:“今日莊主陪我睡吧。”
“好。”
葉孤城也不放心留他一人在這裏,石觀音的武功很高,對待他們的態度也曖昧不清,他應該守候在陸點身邊。
陸點過去整理床鋪,從被褥下麵找出幾朵風幹的紅色花瓣,他臉色不變,將這些花瓣掃下床,將被子裏麵也都拆開翻了一遍,然後抱著被褥去外麵晾曬。
葉孤城坐在桌邊,沒有碰屋裏的食物和茶水。
“那是什麽花?”
“是罌粟。”陸點笑著說,“您或許沒有見過它,但是應該聽說過,有味藥叫做阿芙蓉,服用後有鎮痛的功效,因為效果明顯,還能提振精神,被人誤傳此物可以延年益壽。”
葉孤城點頭,阿芙蓉自南北朝時就已經有了,隻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觸到的,到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陸點微笑著說:“母親給她的那些男人服用了此藥,把他們變成得不人不鬼,瘋瘋癲癲。”
葉孤城問:“這才是它的真正功效?”
陸點說:“是啊,服用這種藥會成癮,若是一天不用,就會心癢難耐,最終為了吃藥,放下高傲和自尊,失去理智,變得像野獸一樣,再也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石觀音竟然把這樣的東西放在了他們的床褥下!
她果然是想用這個來控製他們,隻是沒有做得太明顯。還好陸點警覺,不然在這樣的房間裏久住,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葉孤城問:“是否要將這些花燒掉?”
陸點搖頭:“吸入燃燒的煙霧,也有成癮的可能,最好的辦法是丟進石灰水裏,或者用其他東西腐蝕。我來搜一下其他地方,看看是否還有殘留的花,找到之後,就一起丟掉吧。”
陸點把這間屋子翻了一遍,在書架的書本中找到了幾朵幹花,懸掛在窗前的香囊裏似乎是很正常的花,陸點依然沒敢留下,和其他花一起丟了。
他們沒敢留在這邊用飯,而是去無花那裏,蹭了他的飯吃。
入夜後,陸點燃起蠟燭,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月亮。
沙漠的天空很少有雲,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晴朗的。
月亮很亮,照耀在四周的沙子上,反射出白色的光芒,將沙子照耀得像雪一樣。
周圍的夜景也似乎比中原時更亮一些,別有一番蒼涼美感。
葉孤城走過來,給他披了件衣服,”在想什麽?“
陸點回頭看他,笑著說:“我在想,明明在沙漠裏呆了許多日,卻像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似的。”
葉孤城也想到了前幾日在荒漠時的心情。
陸點指著外麵的月亮,“莊主你看,那裏片陰影像不像一位長發披散的美人?”
葉孤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仔細辨認了一下,“像你。”
陸點笑了起來:“我可不在月亮上,倒是您那位心上人……”
葉孤城的手放在了他的頭上。
他本就站在陸點的身後,陸點是坐著的,隻能到他的胸口,葉孤城做出這樣的動作,恍然間發現,二人離得很近,這樣的姿勢有些過於親昵了。
葉孤城放開手:“不要再提她了。”
陸點怔了一下,“是。”
葉孤城說:“夜已深,早些休息吧。”
陸點立刻站起來,“我去給您打水。”
無花大概很清楚石觀音對他們的態度,也知道石觀音在暗中動了手腳,陸點他們必然不會放心再讓她的人在身邊侍奉,幹脆沒有派下人過來照料,一切都是陸點親力親為。
陸點做這些事已經很熟練了,他打了涼水,點火燒熱爐灶,將水燒開,兌了涼水,調好溫度,過來服侍葉孤城洗臉,然後又換了新的水,蹲下給他脫掉靴子。
葉孤城說:“我自己來就好,你也去洗漱吧。”
陸點沒有動,微微笑道:“我喜歡伺候您。”
他做的都是小事,加起來刷了十幾條任務,對於“雄心壯誌”而言,滿足感真的太強了。
陸點的心情變得很愉快,沉迷在刷任務的快樂中。
他把葉孤城收拾幹淨,熱水已經不太夠用了,他沒有再燒水,直接去旁邊的房間敷衍地洗了一下,
白天在鬼船的時候,無花已經讓他們洗過身上的沙子了,這一路上雖然仍有風沙,清理起來倒是很簡單。
陸點洗漱好,回到臥房裏。
他把曬好的被子縫好,在**鋪平,“您睡在裏麵,若是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就好。”
葉孤城脫掉了外袍,正在用絹布擦拭他的劍。
擦劍的手帕,正是陸點的那一條。
陸點沒有聽到他回答,轉過身,拿起床前的蠟燭,來到葉孤城身側,“光線太暗對眼睛不好。”
葉孤城放下了劍,將手帕收起:“我還不困。”
陸點將燭台放在了桌子上,手搭到了葉孤城的肩膀,“那我來給您按一按身上。”
葉孤城這次沒有拒絕。
陸點觸發了粉色互動中的為他按摩,葉孤城的情緒變得挑逗,陸點自己則仍是藍色的“理智”狀態。
遊戲中,“理智”的人挑動“挑逗”的情緒,最容易刷愛情值。
陸點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進入了理智狀態,可能是剛才對月思考的問題過於哲學了。
葉孤城的粉色條在緩緩地增長。
陸點給他放鬆完身上的肌肉,拉著他站起來,去**休息。
“您不喜歡,我不會強求。”陸點說,“莊主還是以身體為重,您若是不想跟我睡在一起,我可以去外麵。”
葉孤城聽到他卑微的話,知道他能幹出來這樣的事情。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將劍放在手邊,伸手拉住了陸點,“不準去外麵,夜裏這麽冷,凍壞你了怎麽辦?你就不能多為自己著想嗎?”
陸點道:“可是照顧您,我的心情會變好。倘若委屈您,先考慮我自己,我會不安的。”
陸點欲拒還迎了一下,等葉孤城強硬地讓他過來,才脫掉鞋子和外衣,和葉孤城的衣服一起搭在不遠處的屏風上,不緊不慢地躺在了床外側。
葉孤城有些不習慣,他從未與人在同一張**睡過。
而且今日答應留下,也是為了防備石觀音,可是現在他卻睡在了裏麵,將陸點暴露在了外麵。
如果石觀音到來,這樣的位置不方便他及時做出反應。
可是陸點心思敏感,如果再說交換位置,他恐怕又要多想了。
葉孤城沒有多說,跟陸點聊了幾句,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陸點睡得很快,幾乎在停止交談後,立刻就進入了睡眠,他的呼吸變得舒緩,可以聽出這幾日在沙漠中累壞了。
葉孤城精神緊繃,遲遲沒有睡意,他睜開眼睛看著陸點的麵容,看到有一縷頭發彎曲起來,覆蓋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伸手將這捋頭發撩到了一邊,沉睡中的青年睡的並不安穩,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
那桃花眼在黑夜中格外黑白分明,清澈極了。
葉孤城說:“我弄醒你了?”
陸點勾起嘴角,緩緩搖頭。他的聲音中帶著困倦,輕聲說,“您睡不著嗎?我來陪您說說話吧。”
“不必,你繼續睡就好。”
就在此時,葉孤城突然看到了半個影子出現在了屏風上。
他驀然一緊,拿起了手上的劍。
來人應該是個女人,看影子上發髻的形狀,似乎就是白日見過的石觀音。
她的武功很高,哪怕已經理得這樣近,葉孤城半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陸點看到了他的反應,也轉過身去,看到了屏風上的影子。
他靠近了葉孤城一些,輕輕抱住了他,用溫柔纏綿地語氣說:“我母親是不是很美?”
葉孤城看到那個影子動了一下,似乎對這件事情格外在意。
他應道:“嗯。”
陸點繼續問:“您喜歡她,還是喜歡我?”
葉孤城低頭看向他,發現陸點的表情很認真,似乎是發自內心這樣問的。
“喜歡你。”
“有您這句話,我很高興。”陸點笑著說,“義父若是知道,您如此喜愛我,恐怕會氣得發瘋。”
屏風後麵的影子似乎遲疑了一下。
葉孤城隱約意識到了什麽,放下手裏的劍,“何止是會發瘋。”
外麵的影子終於沒有向前,她緩緩退下,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許久後,石觀音都沒有再次出現,應該已經走遠。
葉孤城問道:“你母親和你義父關係不好?”
陸點輕聲說:“是。”
那她為什麽要將你送到玉羅刹哪裏?
葉孤城沒有問出這句話,因為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歎息道:“你受委屈了。”
陸點離得他很近,語氣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纏綿情意,但仍舊溫柔,帶著一點祈求,還有一點委屈,“莊主……”
“嗯。”
“您已經很久沒有與我親近了。”
“……”
陸點起身看向他,臉側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他移動身體,靠近葉孤城,緊挨著他躺下。
葉孤城身體有些緊繃。
陸點握住他的手,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葉孤城再怎麽說都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時常出入青樓,對這樣的事情並非一概不知,看到陸點的邀約,他的眸色瞬間暗沉。
白衣劍客語氣中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你不要後悔。”
陸點輕聲笑道:“為什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