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帶二人來到茶房，小蘭和小綠奉上茶水點心就出去了。
與朋友相處，本該是輕鬆愜意的，但是隨著陸小鳳的講述，這裏的氣氛越發沉悶。
西門吹雪從未想過，這本書上寫的竟是真的！
難怪花澤睿會讓他多留意這本書，還希望他將所有的《蝙蝠公子》都買下來。花澤睿和虎斑灣，本身就有不清不楚的聯係！
難怪自己和花澤睿照著書本殢雨尤雲時，花澤睿會是那樣的表情。
西門吹雪原以為花澤睿是在害羞，畢竟模仿著書上的姿勢，確實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悖德感。
現在想來，花澤睿那時候分明是震驚，卻又善解人意，怕他尷尬，沒有戳穿罷了。
西門吹雪總覺得自己在遷就對方，卻不知花澤睿也在遷就自己。
西門吹雪回憶起那日的荒唐，記起花滿樓是書中當事人之一，心情複雜極了。
陸小鳳沒有提書上寫得私情，他說：“我聽說葉孤城來了大都，便想趕過來見他一麵，詢問書上的內容是否真實，沒想到還是沒有趕上，等我過來，他已經離開了。”
“你可以去白雲城找他。”西門吹雪說。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現在更想問你，花澤睿真的沒有跟你提過虎斑灣嗎？”
“沒有。”
“他也從未表現出異常？”
“沒有。”
“在來到萬梅山莊之前，花澤睿在什麽地方？”
西門吹雪這次回答的沒有那麽迅速，有明顯的停頓：“西域。”
“西域？”
“不錯。”西門吹雪的眼神愈發冰冷，提醒陸小鳳不要再繼續追問。
“西域和海島相差甚遠，花澤睿是怎麽和虎斑灣有牽扯的呢？還是說，他根本沒有去過虎斑灣？”陸小鳳做出了判斷，他語速極快地說道，“葉昭雲來曆不明，倘若他真的是葉孤城的先祖，倒是有可能和虎斑灣有聯係。而且他們和陸點都有關係……”
西門吹雪問：“陸點是你那個死了的朋友？”
“不錯。”陸小鳳歎氣，“我從前覺得陸點回到人間是為了見我，躲在虎斑灣是為了避世，現在我認為，他更可能在組建自己的勢力，等時機成熟後，就會出現在江湖中。”
花滿樓說：“以他的性情，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花滿樓沒有見過陸點，陸小鳳從前也很少提到他，直到《蝙蝠公子》寫出來，陸小鳳才說起過從前的朋友。
花滿樓對陸點的感官很好。
在他心中，陸點就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純真自然，毫無城府，很講義氣，也很善良。
雖然他知道陸點的存在時，陸點已經去世多年，花滿樓每次想起他，依然會覺得憐惜。
他那樣的孩子，本該好好的長大，而不是在這麽年輕的時候被蒙古人殘忍的殺害。
花滿樓不覺得陸點會在暗中建立勢力，就算他真的死而複生，以他的性格，也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人總是會變的，更何況陸點已經不再是人。”陸小鳳說，“我覺得有三種可能，第一種是陸點死後性情大變，忘記了身為人類時的感情，被戾氣控製，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第二種是他被虎斑灣的幕後之人掌控，實則身不由己，不得解脫。
“第三種情況是，虎斑灣並非作惡的組織，陸點創建他，實際上是為了跟幕後的神秘島嶼抗衡，那個神秘島嶼，才是我們要對付的真正目標。”
西門吹雪說：“是你的目標，並非我的。”
陸小鳳笑著說道：“你真的忍心眼睜睜地看著花澤睿牽扯進去，躲在山莊裏什麽都不做？如果那樣的話，你倒是和書上寫的東方飲冰沒有什麽兩樣了。”
西門吹雪冷哼一聲。
陸小鳳說：“你會幫忙的，對吧？”
西門吹雪不喜歡被牽扯到麻煩裏，這世上能讓他破例出門的人，除了花澤睿，就是陸小鳳。
陸小鳳來找他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對西門吹雪而言，占的比例卻很大。所以每當陸小鳳請他幫忙時，他都會開些無關緊要的小玩笑，為難一下陸小鳳。
可是這次，陸小鳳拿花澤睿做借口，西門吹雪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談完書裏的事情，陸小鳳說起自己在大都時聽說的消息。
“葉孤城去大都殺死了兩個蒙古人，他們都是昔日金輪法王的弟子，如今武功算得上高，他們死了，對大行而言也是有好處的。”
西門吹雪問：“那兩個人是誰？”
陸小鳳講了他們的名字，還有他們的武學和在江湖中的稱號，滿足了西門吹雪的好奇心。
“我還以為葉孤城會跟你一樣獨來獨往，沒想到他竟還帶了一位徒弟。”
西門吹雪：“徒弟？”
陸小鳳說：“聽說是個二十出頭的男人，跟葉孤城一樣，穿著一身白衣，劍不離手。他大概練劍的時候還不算久，見過他的人都說，他的身上沒有殺意和劍意，反倒很愛笑，是個很溫柔的人。”
花滿樓道：“我聽說葉孤城是個很清冷的劍客。”
陸小鳳說：“一點也沒錯。”
花滿樓說：“一個清冷的劍客，卻帶著性情溫柔的徒弟，難怪會引人注目。”
陸小鳳說：“對極了，正因為這樣，才有很多人關注葉孤城這個弟子，隻是葉孤城將他保護的很好，從未讓他單獨出過門，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有透露。”
葉孤城沒有和西門吹雪提起過這件事，西門吹雪不是愛管閑事的人，竟然完全不清楚。
陸小鳳笑著問西門吹雪：“連葉孤城都收了徒弟，你就沒有想過收一位弟子，將你的劍術傳承下去？”
西門吹雪冷聲道：“我的劍術很簡單，誰都能做到。”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你一樣。
西門吹雪的劍是最極致的劍，殺死一個人，往往隻需要一兩招，沒有多餘的招數，摒棄了所有的累贅，一擊致命。
倘若出劍後殺不死對方，死的人極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陸小鳳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從來不敢用自己的靈犀一指，去試西門吹雪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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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點跟隨葉孤城回到了飛仙島，繼續刷他的職業生涯。
出去這一趟，他和葉孤城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因為照顧過對方的日常起居，再拿西門吹雪做借口，出入葉孤城的房間，時不時喊他幾聲莊主，就會被葉孤城默許，順利完成管家的任務。
因為葉孤城答應了教他劍術和內力，陸點並不著急離開，就算職業生涯滿級，也可以在這裏多留幾日。
指望海島上那些角色指導自己的武功，還不如指望葉孤城。
他買了瑜伽墊放在自己的房間，沒事就躺在上麵刷養生技能。
葉孤城作為他的老師，察覺到了陸點的劍術進步飛快，但是內功沒有什麽進展，不禁替他發愁。
他換了好幾種內功修行的方法教給陸點，沒有一個有效。
陸點依然是溫溫柔柔的樣子，反過來安慰他：“我年紀已經這樣大了，筋脈閉塞，學不會內功也是常事。莊主不必擔憂，能跟著您學劍，我已經很知足了。”
葉孤城說：“若無內功，你的劍法不能發揮出全部威力。”
葉孤城最初教導陸點，是覺得他的心境感悟極好，教他學劍，也隻是為了讓他能更加深刻地領悟劍道，留在自己的身邊，排解寂寞。
學劍這條路太孤獨了。
葉孤城很少遇到過能與談論劍道的人，能令他有所感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他不可能將其他的劍客留在府中，但是陸點可以。
時至今日，葉孤城發現了陸點的才幹，才真心想教他殺人的劍法。
殺人的劍法必定要有內力相輔，陸點卻學不會內力，看來與此道無緣。
“我相信莊主會護住我的。”陸點溫聲笑道，“更何況，就算沒有武功，我也能做到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現在有了劍術，就算沒有內力，莊主應該也不會嫌棄我吧。”
葉孤城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陸點的桃花眼中總是情意滿滿，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心上人，若非清楚，他殺死阿都沁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眼神，葉孤城簡直以為他把自己當成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的確是個很年輕的人，但是從外表上看，他比陸點的年紀大很多。
他的氣質冷酷，受傷後蒼白的臉色，讓他看起來有幾分脆弱。
葉孤城不得不承認，從外表上看，西門吹雪和陸點很般配。
隨著對陸點深入了解，他已經無法將陸點當成自己心中的那個人。即便陸點幫他修補好了手帕，氣質依然溫柔。
陸點說：“莊主最講誠信，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數。”
葉孤城冷冷道：“我不是西門吹雪。”
陸點望著他，慢慢垂下了眼睛：“是。”
葉孤城靜靜看著他。
他或許明白，為什麽西門吹雪會變得急躁了。
這一點恐怕就連西門吹雪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西門吹雪的劍道是“誠”，他當然很講誠信，不止誠於劍，還會誠於人，誠於己。
葉孤城隻能做到誠於劍。
西門吹雪可以誠於所有人，卻唯獨在陸點這裏沒有信守諾言。
他沒有做到自己的劍道，心境才會出現裂痕。
葉孤城說：“若有機會，你最好和西門吹雪再見一麵。他是個很好的對手，我不希望他止步於此。”
“謹遵您的吩咐。”陸點笑著說，“隻是我仍想嚐試練習內力，您處理公務時，能否留我在旁邊研讀內功心法？”
葉孤城本想拒絕，想到陸點平時也總是出入他的書房，為他添茶倒水，這樣的請求，其實和之前的區別並不大。
“可以。”葉孤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