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麵麵相覷, 半晌無語。
“你認識?”諸星大好奇地問了一句。
實在是那兩個警察看到綠川明的第一眼反應實在很難掩飾,那絕不是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的眼神。
“不認識呢。”綠川明露出一個很無辜的笑容,“警官, 請問我臉上是沾到什麽東西了嗎?”
“沒有, 隻是你長得有點像我們以前的一個朋友。”鬆田陣平別開了視線。
“哦?那位朋友, 現在也是警察嗎?”諸星大問道。
“嗯,不過很可惜。”鬆田陣平抬頭看天,慢悠悠地說道,“三年前就已經不在了。”
“已經不在了”的綠川明:……
“抱歉。”諸星大怔了怔才道。
“沒關係, 這是警察的宿命。”鬆田陣平揮了揮手,雙手插在衣兜裏, 轉身離開。
“抱歉抱歉, 鬆田君他比較……不合群。”伊達航尷尬地笑笑, 又正色說道,“那麽, 這位先生,鑒於你開槍傷了人, 就算擁有合法持槍證, 筆錄也是要做的。”
“那就明天讓鬆田警官一起做吧。”黑川凜摟著安室透走過來。
伊達航盡量控製自己不去看兩個同期,心情複雜地表示同意。
也許明天鬆田能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吧。
“我們走吧。”黑川凜對懷裏的人輕聲說道。
“嗯。”安室透垂下頭。
黑川凜向著目暮警部打了個招呼,轉身帶著他們離開。
然而, 一離開警方圈定的範圍,他立刻停了下來。
“幹嘛?我要回去洗澡。”安室透一把摘下濺到了血的口罩,狠狠地瞪了一眼諸星大。
要不是警視廳的人還在不遠處, 隻怕他現在就要撲上去揍人了。
“我們先回去。”黑川凜說著,轉頭看向綠川明和諸星大,微笑中含著威脅, “至於你們倆,把該買的東西都買完了,OK?”
“非要今天?”綠川明一怔。
“當然。”黑川凜輕鬆地說道,“因為明天鬆田警官要上門來做筆錄,你們不想被警察看到安全屋一副剛剛被強盜洗劫過的慘樣吧?說不定還會懷疑我們在做什麽不法行為呢。”
“……”綠川明很想反問一句“難道我們不是嗎”?
“但是,把安全屋的位置暴露給警方沒關係?”諸星大疑惑道。
“沒關係。”黑川凜淡淡地說道,“我們又不是嫌疑人,警方也不會做什麽小動作。”
當然,如果暴露給普通警察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暴露給鬆田陣平就完全沒問題。他肯定能猜到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在做什麽危險的潛入任務,不僅不會上報,以後萬一有事,為了同期好友的任務,還會幫忙在普通警察麵前掩飾,真是太好用不過了。
綠川明和安室透對望了一眼,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然而心裏又有疑惑。黑川凜不應該知道鬆田會幫忙掩飾,那麽他是真的覺得把組織的安全屋暴露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是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
“總之,明天早上起來之前,我要看見安全屋像個普通居所的樣子。”黑川凜說道。
“我們……盡力。”綠川明苦笑。
像個普通居所,那可就不是僅僅補上打壞的家具的事兒了,原先他們這個安全屋,雖然充滿了生活氣息,但也到處充斥著危險。
仿佛硝煙與玫瑰的味道。
“我們走了,祝你們順利。”黑川凜揮手。
“今、不,明天晚上,訓練場,不死不休!”安室透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
“不死不休過了吧……”諸星大看著他仿佛冒火的背影,摸摸下巴,喃喃自語。
“你還說?”綠川明歎氣,“你的槍法,換個角度,明明就可以不這樣的,你知道波本討厭血。”
“但是你不覺得,他生氣的樣子很有趣嗎?”諸星大反問。
“哈?哪裏有趣啊!”綠川明崩潰。
“唔……各種。”諸星大一聲低笑,抬腳往商場走,“要買的東西恐怕有點多,抓緊時間吧。”
綠川明抓了抓頭發,隻能先壓下心裏的憂慮,跟了上去。
另一邊,安室透開著車,翻來覆去把諸星大罵了一路,回到安全屋,直接衝進浴室,直到把身上的皮膚都搓紅了才罷休。
鼻端鮮血的氣味陰魂不散地糾纏著,讓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換上寬鬆的家居服,他撐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裏狼狽的自己,忍不住苦笑。
一個在黑暗組織裏的臥底,居然那麽反感血腥味,還真是……偽裝得不合格呢。
“透?”黑川凜在外麵敲了敲浴室的門。
“來了。”安室透定了定神,隨手抽了條毛巾擦頭發,開門出去。
他隻是拿掉了美瞳,因為明天還要演一場戲,就懶得把頭發的顏色洗回來了。
黑川凜用外麵的浴室洗了澡,卸了臉上的易容,身上還帶著皂角的清香和衣服上剛剛被陽光曬過的暖意。
“餓了吧?我馬上做飯。”安室透神態自若地往樓下走,“方便一點,下兩碗麵?”
“都行。”黑川凜摸了摸肚子。
中午沒來得及去吃日料,這會兒都快兩點了,不餓也不可能。
安室透走進廚房,總算這裏是戰場邊緣,波及的不多,基本還能維持正常運作。
冰箱裏還有前幾天買的雞蛋培根,他又找出一把小青菜,將就著下了兩碗麵。
餐桌斷了一條腿,如今暫時用一摞書墊高了那條斷腿,勉強湊合著用。
“今天,那位在摩天輪上排爆的警官,叫鬆田的那位。”黑川凜突然開口。
“嗯,鬆田警官怎麽了嗎?”安室透心下微微一緊。
“明天,少看他。”黑川凜一臉認真。
“……”安室透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擔心還不如喂狗。
“不許看別人。”黑川凜加重了語氣。
“知道了知道了。”安室透敷衍地應了聲。
一直到天色黑透,也沒見綠川明和諸星大回來。
還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樓下傳來的重物移動的聲響。
第二天一早,安室透下樓,就覺得眼前一亮,仿佛走錯了屋子似的。
原本棕色的家具都換成了淺米色,餐桌上鋪著綠白格子的桌布,還放著一個花瓶,瓶裏插著一束嬌豔欲滴的香檳色玫瑰。
沙發也換成了另一款,一張兩人的,兩張單人的,中間是玻璃茶幾。
廚房收拾得幹幹淨淨,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擺得整整齊齊。
就連牆上幾個不知道什麽時候留下的彈孔都被填平了,修複得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通往地下室的門也換成了隱藏式。
“這是,你們倆幹的?”安室透詫異。
倒不是說把屋子布置成這樣有多難,而是……這僅僅花了一晚上工夫吧?
“不然你覺得是誰?”綠川明頂著兩個黑眼圈,一手端著一杯咖啡走出來,表情有點怨念。
——你一夜好眠,我可是辛苦了一晚上沒睡啊!
“萊伊呢?”安室透心虛地別開眼神。
“去丟垃圾了。”綠川明無奈,“得把清理出來的破爛遠遠送出去啊。”
說話間,門口就響起了門鈴聲。
“這麽早?”綠川明一怔。
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的氣質都慢慢變了。
綠川點了一下頭,過去開門,一邊安慰自己: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當然,不是演給同期看,是演給黑川凜和諸星大看的。
“叮咚~”
“是這兒吧,名牌上寫著白川呢。”萩原研二說著,又按了一下門鈴。
“不過,這塊牌子,怎麽像是新擺上去的。”鬆田陣平推高了墨鏡,湊近去研究名牌,還用手指摳了摳邊緣。
“鬆田,你注意一點啊。”站在後麵的伊達航一臉無奈。
“來了。”裏麵的大門開了,走出來一個穿著休閑服的青年。
萩原研二按門鈴的手幾乎僵在半空中。
昨天聽鬆田說,他看到了降穀和諸伏,他還很沒有真實感。如今看到消失幾年的同期真切地出現在眼前,才能體會到昨天鬆田陣平和伊達航的那種震撼。
“來了。”綠川明打開大門,看了他們一圈,目光中是純然的陌生和疑惑,“幾位……警官?是來做筆錄吧,這個陣仗是不是太大了些?”
“哈哈哈。”伊達航上前一步,幹笑道,“抱歉,昨天白川先生指明要鬆田君來做筆錄,但是他倆是拆彈組的,原本沒負責過筆錄這塊,我就過來幫忙看著點。打擾了嗎?”
“啊,不會,請進。”綠川明讓開了路,等他們進來,一邊關門一邊說道,“警官先生來得有些早,我剛做了早餐,要一起吃點嗎?”
“不用了,我們有公務在身啊。”萩原研二拒絕,眼底閃過一絲遺憾。
諸伏做的早餐啊,多少年沒吃過了,真可惜。
“沒關係,至少喝杯咖啡……”綠川明一邊說,一邊推門走進去,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整個人石化了,後麵的話也全部咽回了肚子裏。
“怎麽……啊……”其他三人跟進去,頓時,玄關又多了三座石像。
客廳裏,安室透後腰靠在餐桌上,一手撐著桌麵,身體微微後仰,黑川凜和他貼得很近,環著他的腰肢,低頭輕吻他的唇。
陽光從窗口灑進來,照得玫瑰上的露珠都晶瑩透亮,美好得像是一幅水彩畫。
隻要主角之一不是他們的同期……
“咳咳!”第一個回過神的綠川明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Zero!我知道你的人設,但是有必要演到這個地步嗎!
安室透受驚一樣,一把推開黑川凜,全身僵硬,幾乎不敢去看身後幾人的臉色。
——我沒演!隻是這個混蛋下樓就親我,我來不及告訴他鬆田他們到了!
一瞬間,就算視線都沒有相交,幼馴染之間仿佛有心靈感應一樣,體會到了對方的意思。
綠川明扶額,一臉的痛苦。
“啊哈哈,兩位……挺般配的啊。”萩原研二木著臉開口,簡直要懷疑自己以前張口就來的語言功底全部留在警校了。
這個……要怎麽說呢?
日本的警方,已經墮落到讓男性警員去色誘目標的地步了嗎?是哪個上級批準的這種白癡方案啊!
鬆田:啊啊,更想揍一頓警視總監了怎麽辦!
“謝謝。”黑川凜大大方方地回應,一手還占有性地放在安室透腰上。
“我們……是不是來得不太巧?”伊達航尷尬地眼神亂飄,不知道該看哪裏。
“也不算?不過諸星君出去丟垃圾了,過一會兒才回來,幾位警官請坐。”黑川凜的語氣彬彬有禮中帶著一絲疏離,仿佛久居上位者自帶的傲氣,但並不會讓人難受。
至少鬆田等人承認,如果白川彥一身上沒有問題,他就是表現出來那樣,一個普通的有錢人、貴公子,其實還是挺有人格魅力的。
可惜,是個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