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安室透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

大約是放下了一重心事,連下樓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這麽早?”正在煮咖啡的綠川明見狀, 又拿出一個杯子, 準備多煮一杯, “黑川先生呢?”

“沒醒,懶死他。”安室透伸了個懶腰,坐到餐桌前,準備等待被投喂。

“今天心情不錯?”綠川明端著咖啡和三明治放在他麵前。

“嗯, 昨晚睡得挺好。”安室透笑眯眯地點頭,“一會兒去大采購吧, 蘇格蘭。”

“呃, 好啊。”綠川明茫然應了一聲, 但看他精神奕奕的模樣,忽的心念一動——才一晚上, 零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仿佛之前的憂慮都沒了, 難道是……昨晚問出了什麽?而且看情況, 那件事應該和黑川凜關係不大。

所以他才能這麽輕鬆。

“我回來了。”就在這時,諸星大開門進來。

他還穿著慢跑的輕薄運動服,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 雖然是大冬天的清晨,依然可以看到隱約的汗水。

“洗個澡,下來吃早飯, 順便喊一下黑川先生。”綠川明說道。

“OK。”諸星大比了個手勢,往樓上走。

安室透完全沒給他一個正眼,一手拿著三明治往嘴裏送, 一手劈裏啪啦地按著手機發信息。

要盡快把調查結果發給理事官,解除景光的嫌疑。而且現在又多出一條線索——大和翔究竟知道組織的什麽情報?如果大和翔知道,那麽,是不是可以從那個販毒組織下手?總不能隻有大和翔一個人知道吧。

當然,就算是大和翔的個人行為也無所謂,打擊販毒也是公安的職責呢。這種毒瘤挖掉一個,就是造福大眾的好事!

隔了一會兒,樓梯口傳來腳步聲。

安室透按下發送鍵,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發送成功”,很自然地刪除記錄,把息屏的手機放到手邊。

綠川明正好把所有人的早餐端上桌。

“最近一段時間可以休息,想出門也可以,離開東京跟我報備一下。”黑川凜說道。

“我反正沒地方可去。”諸星大表現得毫無興趣。

“誰不是呢。”綠川明一聲輕笑。

“畢竟還是在過年嘛。”黑川凜看看他,又看看安室透,“晚上我可以點菜嗎?”

安室透忍不住笑出來,眉眼間盡是溫柔:“我和蘇格蘭一會兒要去采購,隨便點。”

“好大的口氣。”黑川凜似笑非笑,“我還記得兩年前某人給我炒的那盤黑色的蛋炒飯呢。”

“天天翻黑曆史你還有完沒完了!”安室透隨手抓起一個糖包扔過去。

“你那時,戰戰兢兢的樣子也挺可愛的。”黑川凜接住,順手撕開糖包倒進咖啡裏。

安室透磨了磨牙,要不是看在還有景光和萊伊在的份上,他早就撲上去了。

“這樣的話我們得早點出發了,早市的魚蝦海鮮都新鮮,晚了就是被人挑剩下的了。”綠川明看了看時間,打斷了他們的打情罵俏。

“嗯嗯。”安室透點頭,將最後一塊三明治往嘴裏一塞,起身拿了衣架上的羽絨外套穿上,“走吧。”

兩人選擇了開綠川明的車。

“放心吧,沒事。”安室透拿出手機查看了一下剛收到的郵件,笑著把屏幕放到他麵前。

【了解,有情況及時上報。公安會重新安排諸伏的聯絡人。】

“理事官?”綠川明驚訝道。

“調查結果我已經上交了,沒有問題。”安室透答道。

“他告訴你了?”綠川明脫口道。

“不僅告訴我了,還恢複了本田手機裏的信息。”安室透簡略地說了一遍,“我不敢再讓他翻前麵的記錄,萬一本田沒把你的信息刪除幹淨就麻煩了——當然,我很懷疑就算刪除了也沒用,或許黑川凜不像琴酒那麽愛操心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運。”

綠川明不禁苦笑,黑客技術到達了黑川凜的程度,這世上幾乎就沒有什麽可以瞞住他的秘密,隻要他想查。

如果黑川凜有琴酒那樣的行動力,或者,琴酒有黑川凜的技術,那簡直是臥底的末日。

這也是他更想把黑川凜拉回正道的原因。

有這樣的技術,隻要黑川凜願意,任何一個國家的官方組織都會願意排除萬難接納他的。

“琴酒那邊怎麽樣?”綠川明想了想,又問道。

“不怎麽樣,一大清早打電話過來擾人清夢,不然我也不會起這麽早。”安室透抱怨。

“黑川凜怎麽說?”綠川明問道。

“沒怎麽說。”安室透一聳肩,“他看都不看把電話摁掉了,繼續睡覺。第二個再打過來就直接拉黑了。”

綠川明:……果然是隻有黑川凜才有底氣幹的事。

“所以,我們趕緊跑,沒準一會兒琴酒就直接殺過來了,就讓萊伊去抗好了。”安室透又補充了一句。

“你啊……”綠川明也忍不住笑了,“壞心眼。”

“他活該。”安室透挑眉,“對了,Hiro,你上次說萊伊的事你要查一查,你懷疑什麽?”

“上次我和萊伊出任務,在新幹線站台上見到了一個小姑娘,叫他……哥哥。”綠川明說道。

“哎?萊伊的妹妹?”安室透一愣,疑惑道,“他不是說沒有家人嗎?”

“沒有哦,他隻是說過類似‘沒有家’,‘沒有回去的地方’之類的話,卻從未說過,他家裏人全死了。”綠川明糾正。

“對組織隱瞞了家人的情況……”安室透的表情也嚴肅下來,“你該不會懷疑,他和我們一樣?”

“我不能確定。”綠川明沉吟了一下才道,“不過,無論是不是,我總不會對一個小孩子怎麽樣,所以沒有上報這件事。”

“我覺得不像。”安室透還是說道,“萊伊和我們不一樣,他在任務中表現出來的黑暗簡直渾然天成。要不然也不會有人說,他是第二個琴酒。說他是臥底?我不信。”

“你之前還說他是fbi的臥底。”綠川明瞥了他一眼。

“說說罷了,能坑就坑。”安室透不以為然。

“總之,萊伊的事你別管了,我會再試探的。”綠川明說道。

“我知道了。”安室透應了一聲,隨即又不放心地叮囑,“不管他是不是,你小心自己。如果露了破綻,就先告狀,說懷疑萊伊是臥底,琴酒一定很有興趣!”

“……我知道了。”綠川明抽了抽嘴角。

來到市場還不到7點半,正是早市最熱鬧的時候。

很快的,兩人手上就提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今晚主食就做海鮮焗飯吧。”綠川明盤算著。

“好啊,那我來做蘋果派和蛋撻。”安室透笑眯眯地點頭。

“需要我幫你把糖罐子藏起來嗎?”綠川明問道。

“不用不用,我前幾天剛學會一招,可以把蘋果派做成一半甜一半不甜的。”安室透說道。

綠川明無語,隻想說你一個公安臥底、組織幹部,成天到底在忙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啊?

走出市場的時候,沿途還碰上不少發傳單的。

綠川明脾氣好,一一都拿在手裏。

好不容易把采購的食材都扔進後備箱,他一上車才發現手裏一疊色彩斑斕的傳單,順手就往安室透手上一塞。

“說起來,馬上又要到那個日子了吧?”安室透忽然開口。

綠川明怔了怔,係安全帶的手也僵了僵。

“今年,該是0了吧。”安室透的聲音有些冷。

“嗯。”綠川明歎了口氣,“萩原和鬆田一直在追尋那個炸彈犯,當年那個救了萩原的人,聽說至今依舊身份不明。這事是他們心裏拔不掉的一根刺,至少,要抓到凶手後才能解脫。”

“倒計時歸零,恐怕今年就要有個結果了。”安室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我有點擔心他們。”綠川明發動了車子,沉聲道,“警察最忌帶著個人情緒辦案,尤其他倆還是最需要謹慎耐心的防爆警察。”

“給班長發個消息吧……看著他們一點。”安室透說著,拿出了手機。

回去的路上沉默了許多,車子在安全屋百米外的路口轉彎時,正好看見黑色的保時捷A365從另一頭飛馳而去。

安室透聳聳肩,給了一個“看,我就說吧”的眼神。

於是,開門看見客廳一片狼藉的時候,兩人也沒太驚訝。

“真是的。”綠川明無奈道,“你們打架不會約訓練場嗎?波本和萊伊都知道不在安全屋打架了。”

跟著他進門的波本和剛剛下樓的萊伊同時一滯: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的呢?就好像在說:我家的貓和狗都知道不能打架了,你們人怎麽還不懂?

“我有什麽辦法,琴酒進門就打架。”黑川凜坐在客廳裏唯一完好的長沙發中間看書,抬頭看了一眼渾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的綠川明。

果然,天然黑和天然白就隻有一線之隔。

“我去處理食材,波本,萊伊,記得下午之前把客廳恢複原狀哦。”綠川明笑眯眯。

“又不是我打的,憑什麽要我收拾!”安室透抗議。

諸星大也麵無表情地看過去,難得讚同宿敵的意見。

“因為你們兩個經驗豐富,有意見嗎?”綠川明笑得更燦爛了。

“沒、沒有。”安室透打了個寒戰,立刻搖頭。

諸星大一言不發地走過去,扶起了翻倒的餐桌,卻對斷了的一條桌腿傷腦筋。

“這是什麽?”黑川凜放下書,順手抽走了安室透手裏的東西。

“啊,傳單吧,等下扔了。”安室透不在意。

“哦?”黑川凜目光一凝,從中抽出一張。

“杯戶商場?”安室透想了想,恍然道,“就是有那個最大的摩天輪的吧,你有興趣?”

“是啊,要不要一起去坐一次?”黑川凜晃了晃傳單。

“哈?”安室透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頭,“又不是小孩子了,坐什麽摩天輪啊。”

“但是我想。”黑川凜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一起去也無所謂吧。”綠川明插口道,“琴酒這麽一鬧,家裏又要補充不少東西,也是要去商場的,就去杯戶那個也沒關係。黑川先生可以去摩天輪上等,反正您也不會買東西。”

“透?”黑川凜轉頭。

“好啦,去就去唄,不過我才不會陪你去玩這種小孩子的玩具,要坐你自己去坐。”安室透凶巴巴地說道。

“哦。”黑川凜歪歪頭。

沒問題,安室透不去,讓星野建司去就行了。原本也沒打算用真麵目去見那兩個。

圓桌武士,72號的空位。

雖然黑川凜對於救人這件事也興趣不大,但三年後的鬆田陣平既然是活著的,那按照係統的隱藏規則,就表示現在決不能讓他死在摩天輪上。

而能改變過去的,唯有他這隻逆行時間的蝴蝶。

這是他必須要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