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杯~”
四個易拉罐“嘭”的一下碰在一起。
離開紐約市區後, 綠川明開了兩小時車，找了一塊無人的海灘停下來。大冬天的半夜裏，整個海岸線都看不見第二輛車, 別說人, 鬼影子都沒一隻。
路上, 他們找了加油站旁邊的便利店，不僅買了啤酒，還買了一堆鹵味小吃下酒食。
四個人在海灘上圍了個鬆鬆的半月形，當中用一箱未拆封的啤酒當桌子, 堆滿了各種零食。
“冷不冷？”黑川凜問道。
“不冷。”安室透在西裝外麵裹著羽絨衣，臉上被風吹得有點紅, 但眼神亮晶晶的, 連看著諸星大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啊, 對了，你們等一下。”綠川明忽的想起了什麽, 放下啤酒，起身幾步跑到車前, 打開後備箱, 很快扛了一箱子東西過來。
“這是什……碳爐？”黑川凜驚訝道。
“本來想跨年夜的時候弄個燒烤的，沒想到今晚這麽大場麵。”綠川明笑笑，麻利地搭好爐子燒了起來, 又拿出一包竹簽扔在零食堆裏，“什麽都能烤，比如棉花糖？”
“還能取暖。”黑川凜表示很滿意。
“我來我來。”安室透興致勃勃地拆了一包棉花糖, 一個個串在竹簽上。
串了三四串，碳爐也燒得差不多了。
其他人也紛紛動手加工，那些真空包裝的鹵味, 被碳火烤熱烤軟了，可不比大冬天冷冰冰的好吃？
“蘇格蘭，你真是太好了！”安室透笑嘻嘻地豎了個大拇指。
“誰叫我們這兒兩個廚房白癡，還有一個……”綠川明看了他一眼，沒說下去。
“我怎麽了？我不是學得挺好的？”安室透不服，“凜都說我是青出於藍了，對吧？”
“對。”黑川凜當然毫不猶豫。
綠川明翻了個白眼，是挺好的，除了糖放太多的毛病死活改不了。
“說起來，你們搞了什麽，為什麽那些保安跟瘋了一樣？”安室透隨口問了一句。
“沒什麽。”諸星大淡然道，“就是送了威廉·海姆森一顆槍子。”
“哈？”安室透愣了一下，差點把棉花糖烤焦，趕緊翻麵，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讓他幹的？”
“那種人渣，夠死好幾次的了。”黑川凜一聲輕笑，“海姆森的保安，很多手裏都有人命，專為他們少爺處理善後的。”
“……”安室透無語，他又不傻，就算威廉無惡不作早該下地獄，組織也不會剛好這個時候要他死，要說和他沒關係……才怪。
“就當是為民除害也不錯。”綠川明插了一句。
“這種人，法律拿他沒辦法，甚至他把法律當成工具肆意玩弄，法外執法……未必不是好辦法。”諸星大說著，一口喝完了一罐啤酒，又開了一罐。
早在三年前，fbi就逮捕過威廉·海姆森，可結果呢？還不是等著上麵派人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去。
而負責這個案子的同事，沒多久就辭職不幹了。
雖然作為赤井秀一，他不該說這樣的話，可他現在是諸星大，是黑暗中的萊伊不是嗎？
“說起來，這個案子，fbi應該會介入吧？”綠川明忽然說道，“萊伊，你以前在美國軍方呆過，應該比較了解？”
“嗯，應該會。”諸星大點頭，心裏對詹姆斯等人說了句抱歉。
雖然他下午的時候是有機會把任務內容傳回fbi，讓人保護威廉的，但考慮許久，他還是按兵不動了。
這個任務並不是單純的擊殺任務，還關聯著情報，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因為fbi的提前介入導致失敗，黑川凜不會罷休，一旦徹查情報泄露源頭，那自己的處境會很微妙。為了一個人渣影響到臥底工作，不值得。
現場留下的子彈是他常用的那種，狙擊地點也很好判斷，想來詹姆斯應該能知道是組織讓他下的手。
隻是……
“我們要盡快離開美國。”諸星大開口道。
他既不想傷害fbi同事，也不想被同事追得雞飛狗跳。
黑川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顯然很清楚他的糾結。
“我和凜可以大大方方走正常途徑回去，作為保鏢的蘇格蘭也可以。所以，你自己想辦法好了。”安室透幸災樂禍。
“我為什麽不可以？”諸星大完全沒有被他嚇到，“fbi又找不到我頭上。”
黑川凜從安室透手上順走一串烤棉花糖，笑眯眯地看著他們鬥嘴。
“蘇格蘭！別烤給他吃！讓他自己動手！”安室透怒道，“不會烤就別吃了！廢物！”
“……哦。”綠川明默默地收回手。
安室透得意洋洋地扮鬼臉。
“幼稚。”諸星大瞥了他一眼，自己用竹簽串了兩隻奧爾良雞翅。
都是熟食，烤熱而已，生存訓練又不是說著玩的。
安室透把手裏剩下的兩串烤棉花糖也塞進黑川凜手裏，開始烤鹵雞腿。
綠川明：……這個廢物你倒是很耐心烤給他吃！而且你當我不知道你根本不喜歡吃甜食嗎？第一個就烤棉花糖到底是為了誰？
“我就幼稚了，怎麽樣！”安室透直接把骨頭往諸星大身上丟。
“你們兩個！等下垃圾都要收拾幹淨，自己扔的自己收拾！”綠川明怒視他們。
幼稚！兩個一樣幼稚！
“哦。”諸星大淡定的收回了手。
黑川凜叼著棉花糖，像是在看自家養的貓和狗打架。
“嗡——”忽然間，手機震動起來。
“……我的。”黑川凜皺了皺眉，拿出來看了一眼，隨即抬手示意他們安靜。
“誰？”安室透問道。
黑川凜沒回答，隻是把手機翻給他看——
工藤優作。
“我記得，工藤夫妻現在在美國吧？”安室透疑惑道，“難道今晚這個案子，他們把工藤優作也請來了？”
黑川凜搖了搖頭，接通了電話：“工藤先生？是要提前說一句新年好嗎？”
“哈哈，白川先生，好久不見。”工藤優作笑了起來。
黑川凜敏銳地察覺到了電話背景音裏刺耳的警笛和呼喝聲，用一種無辜而疑惑的語氣問道：“工藤先生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我仿佛聽到警車的聲音。”
“隻是幫朋友一個忙，來看看一個案子的現場。”工藤優作似乎移動了位置，背景安靜下來。
“這麽晚打電話，是有需要我幫忙嗎？”黑川凜問道。
“是有些事想問問，聽說白川先生今天在現場……我相信你的觀察力，可能會注意到普通賓客沒注意到的細節。”工藤優作說道。
“今天？你是說海姆森公司的跨年酒會？酒會上出了什麽事嗎？”黑川凜驚訝地問道。
“白川先生，不知道？”工藤優作被他的回答弄得一愣，下意識問道，“你現在在哪。”
“我在……”黑川凜一滯，轉頭，“建司，我們在哪？”
“海邊。”安室透答道，“距離紐約大概兩百公裏吧。”
“嗯，就是這樣。”黑川凜說著，把手機朝向大海。
“……”工藤優作顯然也聽見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們怎麽……大冬天跑到那麽遠去了？”
“我本來是沒打算來美國的，要不是建司的保鏢說有人糾纏他……”黑川凜笑吟吟地說道，“我陪他去參加酒會都遇見威廉海姆森騷擾他，我一生氣，就拉他走人了。”
“那時幾點？”工藤優作問得很快。
“好像是7點。”黑川凜想了想，確定道，“我記得我們剛離開宴會廳，燈就關了，應該是7點海姆森董事長講話了，不過我沒興趣聽他作秀。對了，樓下的監控應該拍到時間了？”
“所有的監控都被消除了。”工藤優作歎了口氣。
黑川凜裝出一副剛剛聽聞的表情，“哦”了一聲，疑惑道：“所以，究竟出了什麽事？我們走的時候還平安無事。”
“威廉被人槍殺了。”工藤優作說道。
“呃……”黑川凜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心地說道，“工藤先生，如果我說，挺好的，你不會把我當凶手吧？”
工藤優作一愣，隨即笑起來：“當然不會。”
“那就好，不過威廉這個人……誰想要他死都不出奇。”黑川凜輕鬆地笑笑，“我離場太早，倒是沒注意到異常，幫不上忙，讓你失望了。”
“倒也沒有，隻是試試看而已。”工藤優作說道，“怎麽樣，離開美國之前，要不要出來吃個飯？”
“我怕工藤先生沒時間了。”黑川凜說著，語氣又微微上挑，“說真的，我這回可真是偷跑出來的，就帶了兩件衣服，回去還得被執行經理罵呢哈哈哈。”
工藤優作也忍俊不禁，又安慰道：“白川社長是性情中人，並沒有什麽不好。”
“那當然。”黑川凜帶著點小得意，“戀人的事最重要，比如有希子小姐對您來說？”
工藤優作失笑，又閑扯幾句，掛了電話。
“工藤優作打過來，是懷疑我們嗎？”安室透沉聲道。
“試探一下罷了，畢竟我們突然離席了。”黑川凜並不在意。
“試探一下罷了。”另一邊，工藤優作掛了電話，一臉淡定，“不過，白川社長的戀人，那位星野先生，觀察力很強，本來也想碰碰運氣。”
“那結果呢？”一個美國警探問道。
“他們走太早了。”工藤優作搖頭。
“可是工藤先生，沒有監控，真的能排除他們的嫌疑嗎？”警察遲疑道。
“他說走出宴會廳時熄燈，應該不是謊話。之前威廉糾纏他的戀人，不會沒人看見，沒必要撒這種謊，你可以去走訪求證。”工藤優作解釋道，“而狙擊的地點是距離大廈700多碼的大樓，直線無法到達，就算開車過去也要10分鍾，加上爬樓的時間，不可能是他們。”
“您說的有道理。”警察心悅誠服地點點頭。
“不過……以防萬一，去查一下那個保鏢的不在場證明。”工藤優作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
“OK。”
“你在幹什麽？”海邊，安室透看著黑川凜拿出了筆記本，用手機做信號源，連接上網。
“工藤優作的話，一定會去查蘇格蘭的不在場證明。”黑川凜氣定神閑地回答，把手裏的棉花糖塞給他，“給我拿一下。”
“偽造不在場證明嗎？”綠川明和諸星大也湊了過來。
“嗯，工藤優作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親自去看那麽多監控，多半是交給紐約警方或者接手的fbi，那就很好辦。”黑川凜說著，手指在鍵盤上運作如飛，開始修改附近的監控畫麵，將事先錄好的畫麵植入。
從監控裏來看，6點57分，綠川明好諸星大走進了停車場旁邊的便利店，而事實上，這是他們離開紐約時買酒錄到的畫麵，用來和停車場的便利店合成。隨後，將那一整片地區，所有的7點以後的畫麵全部刪除。
有了進去的畫麵，已經足夠成為不在場證明。
“真方便啊。”諸星大更加心驚。
這簡直是……上帝之眼。
觀察一切，看到一切，卻隻讓你看到希望你看的。
尤其這種舉重若輕，比起他從前知道的，厲害了太多。難道說，他在其他人麵前，一直是留有餘地的，今晚才是真正的實力？
“好了。”黑川凜輕描淡寫地合上筆記本。
“嗯嗯，獎勵。”安室透笑嘻嘻地把烤棉花糖湊到他嘴邊。
黑川凜張嘴叼走一個，順手把筆記本往海灘上一扔。
“完事，喝酒。”
“呯！”
天空爆開一團煙火。
隨即，接二連三的，各色煙花在天邊盛開，連漆黑的海麵都照亮了。
黑川凜抬手看表：“10、9、8……”
安室透瞟了一眼那塊出自自己之手的表，有些不自在地撩了一把頭發，別過眼神。
“……3、2、1——Zero。”
安室透一震，猛地回頭。
“新年快樂，透。”盛開的煙花下，黑川凜溫柔地朝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