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直到暗掉, 黑川凜也沒接。
“不接嗎？”安室透問道。
“你想我接？”黑川凜反問。
“你想聽我說什麽？”安室透給他一個白眼。
隔了一會兒，手機再次亮起。
黑川凜微微勾唇，接通電話。
“黑川先生？”綠川明的聲音有點氣喘, 似乎在快速地奔跑中。
“嗯, 有事？”黑川凜平靜地問道。
旁邊的安室透眨了眨眼睛, 幹脆挪過去，大大方方偷聽。
“黑川先生，這次的任務是不是有什麽問題？”綠川明一句話分成幾次才說完，當中還夾雜著人類的痛呼和什麽東西碰撞到人體的悶響。
“哐啷~”巨大的金屬砸下來的聲音讓黑川凜把手機從耳邊拿遠了點, 又看了一眼眼巴巴看著他的安室透，問道：“你很關心綠川的任務狀況？”
一句話, 讓另一邊的綠川明心提起老高, 差點被一根鐵棍打個正著。
“小心。”諸星大一腳踢飛棍子, 順手把人從窗口扔了下去。
走廊上的敵人清理一空，兩人打了個手勢, 迅速跑向消防通道。
“比起綠川的任務，我更關心諸星大那家夥什麽時候倒黴？”安室透麵不改色地回答, 又對著手機說道, “喂，諸星大，你在吧？死了沒？”
“在呢。”綠川明看了一眼不遠處守在消防通道門口警戒的諸星大, 苦笑道。
“真可惜。”安室透遺憾道。
“還活著真是抱歉啊。”諸星大就算沒聽見他的話也能從綠川明的表情裏看出來，湊過去說了一句。
安室透恨得牙癢癢的，差點想把手機扔進溫泉裏。
黑川凜搖搖頭, 拿過手機，按了外放，放在池沿。
“話說回來, 黑川先生，為什麽這次的任務更像是陷阱？對方早就知道我們會來，提前布置好了陷阱。”綠川明說道。
“哦，不是你們粗心露出了行跡嗎？”黑川凜說道。
“黑川先生，我們不是新人了，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綠川明無奈。
“那就是你們讓波本去調查的哪件事打草驚蛇了。”黑川凜隨口說道。
“別扯我。”安室透直接朝他潑了一捧溫泉水，“這次的情報收集不是我自主的，他倆要什麽我拿什麽，打草驚蛇可不賴我。”
“小心點，手機濕了。”黑川凜趕緊把手機放遠一點。
“不是，你們倆……在幹什麽？”綠川明驚悚地問了一句。
手機裏傳來的兩個人聲音很近，顯然是待在一塊兒，可是這大半夜的靠這麽近就算了，還有水聲，這是在哪兒？
諸星大已經完全黑了臉。
沒有敵人的現在，空氣一片死寂，不用開外放，就能清楚聽見手機裏傳來的任何細微的聲音。
他們在生死逃亡，而那兩個……鴛鴦浴嗎？
“泡溫泉啊。”黑川凜悠閑地說了一句，捉住了安室透的手。
“混蛋，放手啦！”安室透在水下踢了他一腳。
“那你別鬧，等我說完。”黑川凜說道。
“快點！”安室透掙紮了一下。
“真心急。”黑川凜歎了口氣，鬆開了他。
聽完對話的綠川明差點捏碎手機，好一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壓製住狂飆的殺氣：“黑川先生，我保證，不是我們這邊出的問題，因為對方的準備實在太充分了。”
“你們現在在哪？”黑川凜問道。
“在目標實驗室所在的大樓12樓消防通道。”綠川明回答。
“快點，又有人過來了。”諸星大神色一緊，低聲說道。
“那麽，任務完成了嗎？”黑川凜還是很悠閑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完成了。”綠川明看著諸星大的背影，眼神有幾分複雜，“黑川先生是不是要問，是誰完成的？”
“反應太慢。”黑川凜一聲嗤笑，毫不客氣地評價。
“是因為我們沒有發現接到的是同一個任務嗎？”綠川明問道。
“啊，波本可是在我給你們任務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問題了。”黑川凜笑了起來。
“……”綠川明無言以對。
“我是情報人員，這些是我的本行。”安室透插了一句。
“不是哦。”黑川凜卻笑了，湊近他，用不會被手機那邊聽到的音量，在他耳邊低聲道，“隻不過是因為，他們看的是任務，而你看的是我。”
“我、我才沒看你。”安室透有些心虛地推開他。
“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黑川凜也不和他爭辯，悠悠地說道。
安室透磨了磨牙，沉默。
“黑川先生？”綠川明的語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嘛，你們倆現在既然在一起，想來是通過了我設下的第一重考驗。”黑川凜抿著酒，淡淡地道，“除了觀察能力，我要的是一個完整的，能完美合作的小組，如果你們在競爭任務中自相殘殺，那兩個人都不合格。”
“所以，我們及時選擇了合作，就是兩個人都合格？”綠川明確認道。
“那種事，等任務完全結束再說吧。”黑川凜低笑。
“我們得馬上離開。”諸星大一腳將一個人踢出去，用力關上了消防通道的門。
“我們在大樓中間，他們知道我們急於脫離，越往下，追兵越多。”綠川明接道。
“走，頂樓有他們的直升機，去搶一架。”諸星大當先往樓上跑。
“你會開？”綠川明問道。
“在部隊開過戰鬥機……應該差不多。”諸星大隨口說道。
“我、來、開！”綠川明一臉黑線地吼道。
果然，敵人沒想到他們居然選擇繼續往上，樓上堵截的人並不多，找到一個空檔，他們甩開了追兵，衝進一個類似實驗室的地方，反鎖了門。
“黑川先生？”綠川明拿起手機，試探著詢問了一句。
“聽著呢。”通過手機聽完了他們一路殺出重圍的精彩刺激，黑川凜很有興致。
“黑川先生剛才說的是‘第一重考驗’，那就是說，還有第二重？”綠川明沉聲道。
“那當然了，團結隻是手段，最重要的是結果。”黑川凜笑吟吟地說道。
“那我們現在的任務目標是？”綠川明咬了咬牙。
“活下來。”黑川凜果斷吐出三個字，然後掛了電話。
“活下來？”綠川明怔了怔。
聽著好簡單！但是在現在這個狀況裏，其實挺諷刺的。
以二敵百，幾乎彈盡糧絕。而敵人還在源源不斷地集中。
“事情不對，他們很有目的地在向這一層集合，就好像……”諸星大通過貓眼看著外麵的情況，沉思道，“就像，他們能看見我們的位置似的。”
“能看見我們的位置？”綠川明驚訝。
“對，剛才他們的狙擊手直接瞄準我架狙擊槍的位置，逼得我隻能放棄狙擊，進大樓來和你匯合。”諸星大很肯定地說道。
“位置，能看見……”綠川明嘴裏念叨著，忽然眼前一亮，隨即臉色黑透了，“定位器！”
諸星大也立刻反應過來，拿出自己的手機，直接扔在地上，一腳狠狠踩碎。
綠川明也照做，還碾了碾，確保裏麵裝的定位儀完全碎裂失效。
“所以，他是故意的？”諸星大捏著拳頭，真心覺得，如果現在黑川凜站在他麵前，他恐怕控製不住自己一槍崩了他。
黑川凜那個瘋子，給他們發布任務，隨後又把信息連帶定位全部賣給了對方。難怪今天一動手，就感覺直接踩進陷阱，處處受製。
“這些還是等我們有命回去再說吧。”綠川明臉上的笑容有點陰森，“還有幾層樓來著？”
“3層。”諸星大深吸了一口氣，給槍換上最後一個彈匣。
“行吧，拚了。”綠川明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平靜。
他還要活著回去見Zero呢，怎麽可能讓Zero一個人留在這個吃人的組織裏！
“黑川凜！”安室透整個人撲上去掐他，簡直氣瘋，“你這混蛋，到底幹了什麽啊！”
“考核而已，慌什麽。”黑川凜順手接過他，眨眼間抵著後腰將人按趴在池沿，這才好整以暇地開口，“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半步之內，沒人能贏我，怎麽每次一生氣就忘？”
“我……”安室透啞口無言。
“行了，他們是我的人，難不成我還真會送他們去死？”黑川凜放開他，順了順毛。
“你還有什麽後手？”安室透咬牙切齒。
“放心吧，如果他倆真的跑不出來，琴酒就在附近。”黑川凜安撫道。
“琴酒？一個人？”安室透很懷疑。
“唔，應該還有伏特加吧。”黑川凜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還有一架魚鷹。”
“哈？”安室透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吼道，“你讓琴酒在東京近郊，開著魚鷹掃射一幢大樓？”
“如果有需要的話。”黑川凜輕笑道，“不過，琴酒出現的話，就表示他們的考核任務完全失敗了。”
安室透扶額，這個人，什麽時候安排的這些啊。
又把所有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他才謹慎地開口：“這個考核，是不是連我也包括在內？”
“當然。”黑川凜挑了挑眉，“你的情況，和基爾類似。代號考核太簡單，所以要加一重保險。”
“你一直沒提，是表示我通過了？”安室透瞪著他，表情很不爽，“雖然我大概猜到了，但我還是想聽你說一遍，我的通過標準是什麽？”
“你在任務中沒把諸星大弄死。”黑川凜脫口而出。
“我就知道！”安室透怨念，“我在你眼裏是這麽小心眼不顧大局的人嗎！”
“我也是這麽告訴朗姆的。”黑川凜眨了眨眼睛，很無辜。
“這還差不多。”安室透嘀咕了一句，從池子裏起身，披上浴巾，又回頭提醒，“別泡太久，會暈。”
“知道了。”黑川凜沒有一個人泡溫泉的興致，欣賞完美人出浴，也起身換了浴袍。
“明天回去？”安室透問道。
“唔，發生了殺人案，也沒什麽好玩的，回去吧。”黑川凜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笑得很促狹，“你上次說，要做諸星大審訊考核的考官？”
“可以嗎？”安室透眼睛一亮。
“當然可以。”黑川凜很隨意地道，“審訊考核這關，一般不會讓關係親近的人擔任考官，要不然當初我就直接申請做你的考官了。你和諸星雖然是同組，但關係惡劣，你去申請，朗姆樂見其成。”
“所以不會讓我擔任綠川的考官。”安室透微微皺眉，試探地問道，“你覺得會是誰？”
“琴酒。”黑川凜肯定道。
安室透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聲音有些艱澀：“琴酒？可他……”
“因為不看好，所以不會放水。”黑川凜回答他。
安室透咬了咬嘴唇，不免為幼馴染擔心。
他親身嚐試過那些藥劑的威力，雖然相信景光的意誌力，可若是琴酒公報私仇……
“放心吧，隻要他不蠢。”黑川凜一聲嗤笑。
“哎？”安室透茫然。
審訊考核和蠢不蠢的有什麽關係？
黑川凜把人拽過來塞進被窩：“快睡。”
“我還沒換睡衣。”安室透掙紮著要起來。
“麻煩。”黑川凜將他摁回去，一句話直接製止了他的動作，“鑰匙早就給他了，還拿不到就是蠢。”
安室透愣住。鑰匙？什麽鑰匙？這人，又瞞著他偷偷安排了什麽有的沒的？
見他安靜了，黑川凜這才心滿意足。
他這麽早就將宮野誌保送到了諸伏景光麵前，上回還特別叮囑了讓他去看看，加上降穀零肯定有透露過緩和劑的存在。這要是還想不到從宮野誌保這邊下手，就是蠢得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