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凜說的跳舞自然是逗著安室透玩的, 他們是有任務才會上船,怎麽可能去做故意招惹視線的事。
甚至,他們是在7點一刻, 舞會主辦方致辭完畢, 正式開場後才從邊上溜進去的。
兩人各端著一杯香檳靠在角落裏, 那種貼近的距離讓附近的人看見了都會善意地一笑,自覺走遠一些,更方便他們咬著耳朵說悄悄話。
“找到目標沒。”黑川凜問了一句。
安室透親密地貼在他懷裏,用他的身體做遮擋, 悄悄打量宴會廳裏的人群,低聲道:“看到了, 正一個人坐在那邊, 沒有舞伴。但是還沒找到他交易的對象。”
“你覺得今天會出現嗎?”黑川凜說道。
“肯定不會。”安室透搖頭, “他的交易對象肯定不是普通人,沉得住氣, 這時候多半也像我們一樣,正在暗中觀察。”
“你決定。”黑川凜一聲輕笑, “你才是潛入搜查專家, 聽你的。”
“你真的聽我的就好了,別搗亂。”安室透白了他一眼,嫌棄地推開他, 另取了一杯香檳,繞了一圈,見沒人注意, 這才混入了人群。
黑川凜端著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視線卻不動聲色地跟著那抹白色的身影。
隻見安室透一邊東張西望, 一邊朝目標人物——三井信息工程的少東家三井健太靠近,仿佛是遲疑了一會兒,選了邊上的沙發坐下。
那種不安的樣子,像極了初出社會,從未見識過上流社會奢靡的青澀學生。
很想看著那張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眼睛裏水汪汪的含著恐懼,但又不敢反抗。
黑川凜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把腦子裏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滅掉。
唔……就算看著再好欺負,貓咪的爪子也是很尖利的。不止敢反抗,還妥妥能撓死人。
轉眼間,安室透已經和三井健太搭上了話,坐到一張沙發上去了。
黑川凜“嘖”了一聲,搖搖頭。
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安室透作為情報人員的那一麵,和在自己麵前判若兩人,果然都是能拿奧斯卡小金人的演技。
“白川社長?”忽然間,身邊傳來一個不太確定的聲音。
黑川凜一轉頭,忍不住就像罵冤家路窄。
那看上去賞心悅目的一家四口,可不就是工藤一家和毛利蘭嗎?開口叫他的就是工藤新一。
“真的是白川社長呀。”工藤新一撓了撓頭,“隻看到您一個人,還以為看錯了呢。”
“他不適應這種場合,就先回去了,我再呆一會兒就去陪他。”黑川凜笑著摸摸他的頭,抬頭對那對夫妻打招呼,“工藤先生,有希子小姐。”
“啊啦,白川社長真會說話。”工藤有希子笑眯眯的,心情極好,“小新下午還給您添麻煩了。”
“沒關係,我挺喜歡這孩子的。”黑川凜繼續揉。
工藤新一苦了臉——早知道不過來了,好像覺得這位白川社長特別喜歡揉他腦袋,錯覺嗎?
“我上船的時候還帶了工藤先生的《暗夜男爵》,如果可以的話,能請工藤先生和有希子小姐一起在上麵簽個名嗎?”黑川凜問道。
“當然可以。”工藤優作微笑,他對這個溫和儒雅的年輕社長也很有好感。
黑川凜控製自己不去看安室透那邊,不著痕跡地移動了一下位置,看起來是更有禮貌,實際卻是在遮擋工藤新一的視線。
耳釘上傳來斷斷續續的震動。
他借著放下空酒杯的空隙迅速掃了一眼,隻見安室透已經離席,正向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心裏默默翻譯這摩斯密碼:【目標房卡到手。】
他笑了笑,一邊聊天,一邊伸手摸了摸耳釘:【OK。】
畢竟是大人的商業舞會,工藤新一和毛利蘭本來是貪圖新鮮,但聽了一會兒聊天就覺得無趣,悄悄溜了出去。
黑川凜見他們走的是甲板的方向而不是回房間,不會撞上安室透,就也就沒管。
正好又有幾個人對第一次現身的白川製藥社長好奇,過來攀談,又有是工藤優作的書迷或者有希子的影迷,禮貌要簽名的,問新書的,很快在周邊聚集起了一個小圈子。
黑川凜微微皺眉,白川製藥是組織在背後控製的企業,雪莉的研究室就掛在這個公司名下。組織用白川彥一的名字掛了社長的名,但對外出麵的一直是公司的總經理,是個業務嫻熟,完全不知道組織存在,被用來當煙霧彈的普通人。
實際上他對企業的情況幾乎一無所知,若是說多了肯定會露出破綻。
然而,正想找個理由離開,猛地,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黑川凜:……
工藤新一果然還是死神。
很快的,音樂停了下來,宴會廳的燈全部打開,亮如白晝。
“啊~~~~”
“死、死人了!”
人群瞬間分開,留出一大塊空地。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子麵朝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慢慢暈開一灘刺目的血漬,一時看不出致命傷在哪裏。
“讓一讓。”還是工藤優作快速走過去,伸手在那人頸邊試探了一下,隨即沉重地搖搖頭,“已經死了,報警吧。”
旁邊的侍者戰戰兢兢地走過來:“已經、已經去喊負責人了,但是現在船已經到了外海,要掉頭回去也得好幾個小時……”
“所有人都別動,剛才在死者附近的人請出來一下。”工藤優作站起來。
黑川凜看得興致勃勃。
確實有聽說過工藤優作當年也幫警視廳破過不少案子,於是工藤新一那叫子承父業?
可是,當他看到三井健太也在嫌疑人的那一圈裏時,心底一沉,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我、我有證人的!我不是一個人,我剛剛和一個男孩聊了幾句……我不認識,他去洗手間了,馬上回來的!”三井健太結結巴巴地解釋。
黑川凜皺了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抬手敲密碼:【殺人案,目標是嫌疑人,目擊證人。】
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果然,在看到工藤新一的時候就應該暫停計劃,就不能抱僥幸心理!
如今的情況,宴會廳裏沒有監控,安室透也應該盡量避開了別人的視線。但畢竟這麽多人,不能保證真沒人看見他。而且最關鍵的是,三井健太的房卡還在安室透手裏,一會兒若是圈定了全部嫌疑人,一查看隨身物品就要露餡。
眼見工藤優作在負責人和主辦方的協助下,挑出來沒有同伴、沒人能證明當時在哪裏的嫌疑人,黑川凜有些煩躁地摸了摸衣袖。
耳釘一震,傳來消息:【U盤不在房間。】
黑川凜無奈,又是一個壞消息——不在房間,那就是隨身攜帶了,如果被當做嫌疑人的證物暫時被扣留,就更麻煩了。
為今之計,必須讓工藤優作在警察到來之前先找到凶手。
“真的,我剛剛不是一個人……是不是聽說死了人,所以不敢過來了!”三井健太還在辯解。
“可是先生,洗手間現在沒有人,您又不知道那位客人的姓名,我們沒有辦法查。不然,您說說他的模樣,看有沒有別人見到他?”侍者很無奈。
“模樣、模樣……黑色短發,白衣服,長得很漂亮……”三井健太絞盡腦汁回想。
然而,再怎麽想,都隻記得一個模糊的輪廓。
角落裏燈光黯淡,光影交錯下的容貌並不怎麽清晰,而少年又因為羞澀一直低著頭,就更看不真切,隻記得一身衣服白得刺目——
“啊對了,他那身衣服應該是高級定製的。”三井健太補充了一句。
“……”侍者無語,好一會兒才開口,“可是三井先生,您看看四周,就有多少符合您的描述的人呢?”
三井健太愣住,轉頭看看,不禁啞口無言。
男人的西裝本就顏色不多,黑白二色是最常見的,尤其年輕人,選擇淺色會顯得不那麽老氣,不少家族帶來的繼承人都是類似的打扮。至於高定……這裏誰家的西裝會是成品店裏買的呢?
黑川凜聽在耳朵裏,稍稍放心。對於安室透的謹慎,也舒了口氣。
離得這麽近,還相談甚歡,最終居然沒讓對方記住他的任何特征。
那邊,包括三井健太在內,又找到兩個沒有同行者、沒有目擊證人的嫌疑人。
一個是三十多歲的公司社長,自稱剛剛和妻子吵了架,一個人喝悶酒。
一個是二十多歲的漂亮姑娘,是某少東帶來的舞伴,但是因為自家舞伴去找了別的女人跳舞,負氣想找個男伴。
再加上三井健太,很好,典型的三選一殺人案。
黑川凜先排除掉其實確實有人證的倒黴目標三井健太,仔細打量了一下另外兩個人的表情,卻沒看出什麽。
破案不是他的專長,這時候安室透在都比他好使。
耳釘一震:【房卡留在目標房間。】
黑川凜想了想,敲回去:【回房間呆著,別管。】
【明白。】
“工藤先生,您看這案子能破嗎?”主辦方派來的負責人苦著臉,不停地拿手帕擦汗。
“不好說。”工藤優作沉吟了一下,讓三個嫌疑人把隨身物品都拿出來。
因為是舞會,本也沒人會帶上太多東西。
公司社長身上有手帕、打火機、煙、房卡。姑娘的禮服長裙就藏不了任何東西,手包裏除了房卡紙巾,就是補妝的小鏡子、口紅、粉餅。
黑川凜的目光落在三井健太掏出來的東西上——
打火機、煙盒、鋼筆、手帕。
“咦?我的房卡呢?怎麽不見了?”三井健太手忙腳亂地翻著口袋。
“三井先生,您確定帶了房卡嗎?”工藤優作問道。
“我當然……呃,我、我……不確定。”三井健太的表情從肯定到猶豫,隨即自己也迷茫了。
工藤優作搖搖頭,暫時沒管房卡,但看過去這些物品都很正常,哪個都不像是能殺人的凶器。
死者的傷口深而扁平,一下直插心髒,必須是刀具。哪怕長得最像是凶器長度的鋼筆——他把鋼筆打開,連墨囊都轉開——確實隻是鋼筆,不可能藏著刀具。
黑川凜的眉頭深鎖,快速敲擊著耳釘:【隨身物品沒有U盤。】
隔了一會兒,安室透傳來回音:【未必是U盤的模樣。】
黑川凜怔了怔,再去看那些東西。
鋼筆被工藤優作檢查過了,沒有問題,那麽……打火機?
耳釘又是一震:【我來找。】
黑川凜一沉吟,開始敲擊回長句:【我告訴工藤優作你回去了,被目標認出來會引起懷疑。】
或許是因為密碼長了需要翻譯時間,隔了一會兒,才等來回複:【沒有問題,交給我。】
“白川社長,你是想到了什麽嗎?”就在這時,少年熟悉的清亮嗓音從身後冒出來。
“沒有,我對推理不擅長。”黑川凜搖頭。
“哎?那你還喜歡看我爸的,我以為愛看推理書的都是推理迷呢。”工藤新一很意外。
“新一!你這樣太失禮了!”毛利蘭在後麵拉他衣角小聲吼他。
“啊,抱歉抱歉。”工藤新一恍然。
黑川凜忍不住失笑,現在的工藤新一,確實有些人情世故上的不足,不過也不讓人討厭就是。拍了拍少年的腦袋,他一臉認真地說道:“我這種人呢,有一種說法,就叫做:人菜癮還大。所以隻能看獲取樂趣了。”
“……啊?”工藤新一傻眼。
真的會有人嘲諷自己“人菜癮大”的嗎?於是他真的不是生氣了所以在嘲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