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睜開眼睛的時候, 大腦放空了好一會兒,眼神才逐漸聚焦。
昨天晚上……是怎麽到**來的?
坐起身,被子滑落到腰部, 他才發現身上竟然什麽都沒穿……從前倒是有**的習慣, 但自從搬進這個安全屋, 他明明每天都有規規矩矩穿好睡衣的!
隱隱約約的,腦子裏劃過幾個零碎片段,好像是……
他捂著臉生無可戀地往後一倒,重新躺了回去, 想自暴自棄。
“嗡——”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伸手抓過手機看了一眼,首先震驚的是顯示的時間:下午13點。
再看一遍, 確實是13:01。
這真是……
安室透一聲苦笑, 這輩子長那麽大, 記憶裏就還沒有一覺睡到下午的經曆。
短信是黑川凜發來的:
【醒了就下來吃飯。】
他第一反應就是轉頭查看房間哪裏被放了監控,但看了一圈卻沒發現什麽異樣。遲疑了一下, 繼續翻手機,才發現不止這麽一條短信。從早上10點開始, 每隔半小時, 就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短信進來,已經在收件箱裏排了整齊的一列。
心底微微一暖,醒來時那一縷似有若無的怨氣也終於散了個幹幹淨淨。
拿了幹淨的衣服穿上, 洗漱完畢,下樓時,他看見的是安全屋裏另外三個人正圍著餐桌看著什麽, 表情都很嚴肅。
“醒了?”黑川凜抬頭看了一眼,指指廚房,“綠川給你留了飯, 自己熱一熱。”
“嗯,謝謝。”安室透點點頭,鑽進廚房,從冰箱裏找出一盤海鮮炒飯,放進微波爐加熱。趁著這時間本來想煮咖啡,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找了兩個橙子榨汁。
藥效過了,再加上睡過頭,長時間放空的胃正在被饑餓感灼燒,強烈抗議再攝入咖啡因。
等他端著餐盤回到餐桌上,那三人的商議似乎也剛告一段落,桌上放著一張紙,上麵亂七八糟畫著不少線條,旁邊還有地圖。
“有任務了?”他隨口問了一聲,大大方方湊過去看。
“臨時任務。”黑川凜把資料一推,無奈道,“所以,綠川,諸星,沒有時間讓你們修整了。先完成這個任務,之後我再補你們三天假期。”
“我沒問題。”綠川明首先說道,“我已經休息很久了。”
自從上次杯戶大酒店之後,他還一直沒有過什麽正式的任務,等得都有些心焦。何況,臨時任務,就表示是組織發生了意外狀況,很有打探消息的價值。
“我也沒問題。”諸星大點頭,“定點狙擊任務,不需要跑動,算不上劇烈運動。”
“很好,一會兒你們自己去地下室準備好需要的武器裝備。”黑川凜頓了頓,語氣微冷,“從現在開始到任務結束,足不出戶,手機靜默,不允許往外傳遞任何信息。如果違反,一律以叛徒論處,明白?”
兩人聞言,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明白。”
隨即,拿出自己的手機放在桌上。
“那我呢?”安室透嘴裏還叼著勺子,好奇地問道。
“這個任務你可以不參加。”黑川凜在麵對他的時候,身上冰冷的氣息不自覺地收斂,“前期情報工作朗姆已經做完了,他們是去收尾的。不過……保密準則你也一樣要遵守。”
“知道了。”安室透應了一聲,順手摸出手機拋給他,隨即回味過來他的話,“你也不參與?”
“我的狙擊水平……就不丟人現眼了。”黑川凜嗤笑。
安室透的神色微微一動,卻沒說話。
丟人現眼?不見得。黑川凜在巴黎亞曆山大三世橋上狙擊米歇爾·杜蘭德的那一槍,雖然說不上有多驚豔,但水準也絕對在平均線之上,而且誰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全力?
“我可以問問目標是什麽人嗎?”諸星大舉手。
“不知道。”黑川凜看了他一眼,回答得幹脆,“人是琴酒逼過來的,總之不管是誰,保證沒有人能通過就是你們的任務——當然,如果對手太弱,半途就被琴酒小組滅了,就當是演習了。”
“好吧。”諸星大聳了聳肩,表示接受。
黑川凜心想等你看到目標還能這麽平靜就好——不告訴他們是狙擊fbi確實是故意的,他要看的是赤井秀一最真實的反應和緊急應變的能力,而不是事先告訴他目標,然後給他一整天時間思考對策,那下一次突然狹路相逢的時候怎麽辦?
“現在,各自去做準備,晚上8點出發,在化工廠範圍內,自選狙擊點,兩個人分開。”黑川凜最後提醒道,“這個,算是你們倆的小組考核任務,不要搞砸了,琴酒可沒我這麽好說話。”
“OK。”兩人知道這是結束的意思,各自起身,一前一後往地下室走去。
安室透咽下最後一口橙汁,把餐具收拾到廚房,走出來時,正好看見黑川凜在拆兩部手機,微微挑眉:“竊聽器和定位儀?”
“我其實喜歡管這叫任務記錄儀。”黑川凜淡淡地說道。
“我的不用?”安室透問道。
“你不參與任務,有什麽可記錄的?”黑川凜詫異。
“那下次任務什麽時候啊,好無聊。”安室透抱怨。
“快了。”黑川凜搞定了手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你覺得身體都好了?”
“沒問題了。”安室透笑眯眯地靠過去,“你昨晚給我用的藥是哪兒來的?不是組織裏的吧。”
黑川凜似笑非笑地看他:“有興趣?”
“當然,最好那個審訊藥劑也能搞到手,畢竟……獲取情報的最直接的一條路就是從俘虜口中問出來呢。”安室透麵不改色地回答。
黑川凜暗暗搖頭,才剛恢複過來,就惦記著幼馴染,嘖……怎麽覺得自家的貓好像有點渣?
“你能弄到的吧?”安室透乖巧地笑。
“看你表現。”黑川凜不置可否。
從宮野誌保那裏再要幾支緩和劑不是問題,橫豎安室透也不是真的想要審訊藥劑。不過,雖然可以,但他又為什麽要去做?他又不是保姆,還要一個個小心看護這些臥底。
換句話說,那兩個又不是安室透!
安室透扁扁嘴,有點傷腦筋。怎麽表現?唔……跟景光再學學,爭取做個蛋糕出來討個好行不行得通?黑川凜好像是嗜甜的。
黑川凜由著他糾結,一聲輕笑,又道:“對了,那位先生已經確定了你的代號。”
“是什麽?”安室透的心思立刻被勾了過來。
而從地下室上來的綠川明和諸星大也站住了腳步,露出傾聽的表情。
“波本。”黑川凜認真地開口,“Bourbon Whiskey。”
“和你一樣是威士忌啊,挺好的。”安室透說道。
“嗯,以後進行任務報告的信息後麵,記得加上自己的代號。”黑川凜提醒道。
“知道啦。”安室透擺擺手,往樓上走,“反正不能出去,我找本書看。”
或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任務的關係,安全屋裏的氣氛有些沉悶。
晚飯還是安室透幫著綠川明一起做的,簡簡單單的咖喱飯,等收拾完廚房,已經接近8點。
“那麽,我們出發了。”綠川明背著貝斯包,笑著說了一句。
“任務小心。”安室透揮手。
“走了。”諸星大跟在後麵。
“別拖後腿!”安室透瞬間翻臉。
對於他擺明的雙標,綠川明忍不住笑出聲來,頓時衝淡了緊張的空氣。
諸星大歎了口氣,深深地盯了安室透一眼,卻什麽都沒說地跟上。
“……”安室透咬牙,隔了一會兒,扭頭怒道,“你看!就是他這個樣子!什麽都不說,但臉上就寫著‘我不跟你這個垃圾計較’的意思!”
黑川凜忍不住失笑,說實話赤井秀一的脾氣其實還不錯,降穀零更是那種和任何人都能處得來的類型,這也讓他在情報組如魚得水。可這麽兩個人,碰在一起怎麽就能產生這麽嚴重的化學反應呢。
“別笑。沒事的話我回去繼續看書了。”安室透給他一個白眼。
“誰說沒事?”黑川凜卻站起身,臉上的神色也嚴肅了,淡然道,“去換衣服,拿上武器,我們半小時後出發。”
“哎?”安室透愣了一下,但馬上調整好情緒,應了聲“是”,上樓去了。
10分鍾後,他就換了黑色係的衣服下來,敞開的外套襟口隱約可以看到槍柄,連表情也切換成了“波本”應有的模樣。
“還早一些,不過也可以。”黑川凜看了看表,把手機還給他,從茶幾下拿起一個長條形的手提箱。
安室透見狀,眼神微微一縮——他見過這種樣子的箱子,PSG-1狙擊步槍,黑川凜在巴黎曾經用過的那款槍,隻是,剛才這東西還不在客廳吧?
沉默中,兩人走進了車庫。
現在車庫停著兩輛車,一輛是綠川明的,剛剛開走,剩下一輛就是安室透的。
“開車。”黑川凜把箱子往後座一扔,上了副駕駛,拿出一幅手繪地圖放在儀表台上。
安室透看了一眼,忍不住心跳加快。
化工廠……黑川凜不是說過,這個任務他們不參與嗎?那現在又要過去幹什麽?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多問多錯,就沒有多說話,隻是安靜地開車。
果然,在快到目的地的時候,黑川凜開口了:“關車燈,前麵上小路。”
安室透立刻熄滅所有車燈,一打方向盤。車子在黑夜下仿佛一抹幽靈,繞過化工廠,最後停在幾百米外另一座高樓前。
黑川凜提起箱子下車,一邊說道:“這座大樓早年是個醫院,後來廢棄了,因為附近有化工廠,也沒人願意接手,就一直荒廢著。直到現在,化工廠也廢棄了,這兩年政府大約會有處置。”
事實上,五年後,這裏已經是個新建的遊樂場了。
“我們的任務和綠川他們不一樣?”安室透問道。
“當然。”黑川凜輕輕一笑,帶他開始爬樓,“早就沒電了,電梯用不了,才7樓,就當補上你今天沒鍛煉的部分吧。”
“這裏比化工廠更高。”安室透一邊跟他上樓,一邊思索道,“目標應該是從化工廠另一邊經過,所以這幢樓雖然高,但因為中間隔著化工廠,視野反而不好。相反,化工廠的建築盡管最高才三層,可用來狙擊行駛的汽車,距離也足夠了。”
“沒錯。”黑川凜點頭,等著他繼續說。
“所以……”安室透的話有些艱難,但還是說了出來,“我們的目標,是化工廠的綠川和諸星嗎?”
“是考核。”黑川凜欣然點頭。
安室透捏了捏拳頭,心裏雖有焦慮,但還是按捺下去,保持著平靜。
不管怎麽樣,這次任務應該不是針對景光和那個諸星大的試探,組織沒必要對兩個底層人員大動幹戈。隻要景光下手就沒問題……應該不至於是什麽特殊目標吧……
“打開手機。”黑川凜推開7樓的安全通道門,說了一句。
安室透一怔,拿出手機,卻見屏幕上有一個紅點,一動不動。
“看起來他已經找好狙擊點了。”黑川凜滿意道。
“這是?”安室透若有所悟。
黑川凜一腳踢開一扇門鎖生鏽的木門。
“咳咳咳……”揚起的灰塵讓兩人一陣咳嗽。
好一會兒,等飛揚的塵土落地,兩人才用衣袖捂嘴走進去。
窗子的四塊玻璃本就破了三塊,幾乎隻剩下空****的一個木製田字框架。
黑川凜試了試,硬生生地把早就腐朽的窗框拆了,放到一邊,隨後蹲下身,打開箱子,開始組裝狙擊槍,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戴上耳機,打開竊聽器,你負責監視諸星大。”
“你知道我跟他有仇吧?”安室透笑了。
“這不是給你個出氣的機會嗎?省得你天天咒他。我體不體貼?”黑川凜對他眨眨眼睛。
安室透的笑容僵了僵,本來是想用自己會忍不住公報私仇的借口換人的,卻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回答,難道黑川凜就不怕他真的故意給諸星大扣個臥底的帽子!
說句實話,他還真想。
諸星大的簡曆太漂亮了,這樣的人才,若是對組織忠心耿耿,遲早能爬到高位去。到時候又是一個琴酒一樣的禍害,若是現在就扼殺在萌芽狀態多省事!
黑川凜也笑,心說我讓你去監視諸伏景光那有意義嗎?
不過,這個局本來也不怎麽針對諸伏景光,fbi是一群歐美人,不明說的話,他多半會當成組織的合作者或者對手,開槍不會有猶豫。
從一開始,被考驗的人就隻有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