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綠川明和諸星大第二天就會搬進來, 所以安室透隻有一晚上時間可以用來收拾東西。
然而，看著主臥裏提前空出來的一半衣櫃，還有那張擺著一對枕頭的雙人床, 他還是懷疑這根本就是黑川凜提前算計好的。
“還滿意嗎？”黑川凜走進來, 順手關上了房門。
安室透還是第一次正式走進主臥, 聽他問起，幹脆大大方方地檢查起房間來——反正這也是他今後要住的地方不是嗎？
書桌上擺著台式電腦，旁邊是個立式書架，一眼看上去什麽類型的書都有, 而且自帶一個裝修豪華的浴室。但比起客臥，他最喜歡的是雙開的落地玻璃門, 連接著一個寬敞的露台。露台上還擺著戶外桌椅, 天氣好的時候適合喝下午茶, 而且正好可以看見大門外的地方，比監控都好使。
“你找什麽呢。”黑川凜看他在牆上這邊敲一下, 那邊打一下，好奇地問道。
“看看有沒有暗格什麽的。”安室透爽快地回答。
黑川凜被逗笑了, 拉著他的手來到書桌前, 把他按在椅子上。
“幹嘛？”安室透回頭看他。
“下麵。”黑川凜指了指書桌。
安室透怔了怔，手伸到桌麵下摸索了一陣，果然摸到一個挖空的暗格, 是一把槍。
“房間裏就藏了一把槍。”黑川凜坦然道，“畢竟這是暫住的安全屋，沒必要搞那麽複雜。不過前幾天我們還在意大利的時候, 我叫琴酒給我往地下室儲備了一批武器，HKP7手槍也弄了兩把。你先去挑喜歡的，明天讓綠川和諸星也自己選。”
“知道了。”安室透放下了心。
手槍的射程本就隻有50米, 精度也不高。普通警察超過30米就等於看運氣，真沒那麽多百發百中的神槍手。要是用自己不熟悉的槍，手感就更差了。可現在這把警用手槍是黑川凜給他的，還經過了琴酒的手，等於在組織裏過了明路，也不會有人把他和臥底聯係在一起了。
“對了，明天我帶綠川出去一趟，你和諸星好好相處，不準把安全屋拆了，聽到沒？”黑川凜叮囑道。
“有任務？”安室透有些驚訝，“為什麽是綠川啊。”
黑川凜看了他一會兒，臉色有點古怪，好一會兒才道：“你……”
“我不是吃醋！”安室透下意識反駁。
“我隻是說，這個任務你做不了。”黑川凜無奈。
安室透：……社死。
“你那個廚藝，就禍害禍害我算了，讓你去照顧孩子，我怕你毒死人家。”黑川凜歎了口氣。
“孩子？”安室透來不及吐槽，就被他話裏流露出的信息驚到了。
組織又不是幼兒園，怎麽還要照顧小孩子？
“唔……也不算太小，13歲了吧。剛從美國留學回來。”黑川凜想了想剛剛強行從琴酒手裏搶的任務。
“讓你親自去接，是很重要的人吧？”安室透問道。
“宮野艾蓮娜的女兒，回國準備接手她母親生前的研究的。”黑川凜故意把最重要的東西說了出來。
“宮野艾蓮娜？是誰？”安室透迷茫。
黑川凜倒是愣了愣，想說你不是找了她快20年嗎？還是裝的不知道？
不過，他倒是也沒說穿。不提最好，初戀？嗬，幸好是不在了。
第二天大清早，綠川明先去米花病院接了諸星大，一起來到安全屋，卻隻看到了黑川凜一個人——還不是用的自己的臉。
“安室君不在嗎？”諸星大隨口問了一句，又不動聲色地看他。
易容……又換了一張臉嗎？那就是有任務？
“他在地下室。”黑川凜頭也不抬地敲著鍵盤，一隻手指了指地下室的方向，“你們來得正好，自己下去挑武器。綠川跟我去機場接個人。”
“那我先不挑了，有時候身邊帶著武器反而惹麻煩。”綠川明立刻說道。
“也行。”黑川凜站起身，合上了電腦，拎起椅背上掛的外套，“諸星，等會兒讓安室幫你錄入掌紋，需要什麽附近有24小時便利店，我給你們三天時間適應。”
“沒問題。”諸星大應道。
“還有……”黑川凜剛要出門，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回頭說道，“我和綠川不在的時候，你們兩個在打起來之前，最好先想一想，腳下的武器庫炸了是個什麽後果。”
諸星大麵無表情，但已經走出去的綠川明聽了，差點被台階絆倒。
“不會。”諸星大回答了兩個字。
黑川凜點點頭，也不管他想說的是“不會打起來”還是“不會炸掉武器庫”，反正那兩個遲早要打，隻要不打得拆房子就行。
大概有些人，就是天生氣場不和。
綠川明憂心忡忡地開到了機場，一路欲言又止。
“不用那麽怕我。”黑川凜看了一眼時間還早，一邊拿手機打字，一邊說道，“我對屬下的要求很簡單，隻要兩條。第一，不能背叛我。第二，能力足夠。其他的，我不在乎。”
“不背叛您就可以嗎？”綠川明敏銳地發現了問題。
“不背叛我，哪怕你把諸星大崩了也不關我事。”黑川凜答道。
“那我要是崩了琴酒呢？”綠川明一聲幹笑。
“野心不小。”黑川凜抬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等你拿到代號，我也不管。現在麽……以下犯上，我不管也有別人管。”
綠川明閉上了嘴，消化他泄露的信息。
也就是說，其實組織內部也並不是一定不能自相殘殺，隻是不能對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動手？也不對，代號成員不能被直接處決，那就是……允許底層人員互相廝殺競爭？果然是很冷酷的地方。
“先申明一句，說說就算了，別打琴酒的主意。”黑川凜補充了一句，“誰要是敢讓我替琴酒幹活，我拆了他的骨頭喂狗，明白？”
“明白。”綠川明僵著臉點頭。
一時間，車內的氣氛沉默下來，隻聽到後座上規律的按鍵聲。
直到車窗被人敲了兩下。
黑川凜打開車門，沒動，隻是淡淡地點頭：“雪莉？”
宮野誌保精致的臉上一片冷淡，自顧坐進車裏，一言不發。
綠川明幫她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發動了車子：“現在去哪兒？”
黑川凜報了個地址，又對著身邊的女孩說道：“你今天剛回國，我已經通知你姐姐在你的安全屋等你，以後每個周日，可以讓你們見一麵。”
“謝謝。”宮野誌保聽到馬上能見到姐姐，臉上的冰霜微微融化。
“我是日本威士忌，你在日本期間的監護人。”黑川凜淡淡地說道，“你需要的實驗室已經準備好了，先休息幾天，下周一我帶你過去。以後一周工作五天，周末隨你自己。我不會限製你的自由，但是會給你安排保鏢，他們會在不影響你們姐妹的前提下跟在後麵保護。希望你理解，不要幹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換成琴酒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我知道了。”宮野誌保怔了怔，應了一聲，看起來不像最初的那麽抗拒。
事實上，黑川凜開出的條件，比她原本預計得要好太多。本來她都做好馬上被關進實驗室每天做研究的準備了，可是現在聽說還能有周末，最重要的是，每周日都可以和姐姐呆在一起，保鏢還不會直接出現在眼前。
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反對，何況這個人說得很對，如果還不滿這些條件，換成琴酒隻會糟糕十倍不止。
“還有，你姐姐是外圍成員，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你心裏明白。”黑川凜警告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宮野誌保一聲冷哼。
“很好，那麽希望以後我們相處愉快。”黑川凜笑了笑。
給宮野誌保安排的安全屋是一間高級塔樓公寓，不高不低的五樓，三室兩廳的大套間，裝修完備。
開門時，少女甚至被那些熟悉的裝飾給愣了一下。
“大概是你姐姐布置的。”黑川凜看著沙發上粉紅的抱枕一臉嫌棄。
雖然他覺得宮野誌保本人和粉紅毛茸茸不搭，不過……到底是個才13歲的小女孩呢。看著冷冰冰，誰知道內裏有沒有一顆童心？何況，隻要是宮野明美的手筆，怎樣她都會喜歡吧。
“誌保！”宮野明美聽到開門聲，飛快地從廚房裏跑出來。
“姐姐！”下一刻，兩人就緊緊擁抱在一起。
黑川凜靜靜地等她們抱夠，這才開口：“綠川，你幫明美小姐準備一下午飯吧。”
“謝謝。”宮野明美聰明剔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擦了把笑出來的眼淚，指指裏麵，“要談事情的話，走廊盡頭左邊那間是書房。”
“好。”黑川凜舉步走過去。
宮野誌保遲疑了一下才跟上。
黑川凜等她反手關上書房的門，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組織用來審訊俘虜的藥劑，是你研發的吧？”
“你想做什麽？”宮野誌保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這種藥劑我不能給你，何況以你的地位，隻要向組織申請一定可以拿到，找我做什麽？”
“我不是要審訊藥劑。”黑川凜一聲輕笑，安撫道，“我是要……對應的緩和劑。”
“哎？”宮野誌保愣住，好一會兒才遲疑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有這種東西？”
畢竟，組織又不是什麽慈善機構，審訊完了還要管人死活，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緩和劑那種東西。
“我猜的。”黑川凜一聳肩，輕描淡寫。
他不確定有沒有這東西，但如果有，那就隻能是宮野誌保悄悄做出來的，問一問也沒有損失。
宮野誌保抿了抿唇，說了句“等等”，轉身出門，很快拿了一支針管進來交給他：“這是我自己配的緩和劑，大概率有效，不過沒有經過人體試驗，效果如何未知。如果你要用，順便幫我記錄一下實驗數據，也許我可以改良。”
“謝謝。”黑川凜把針管握在手裏才終於鬆了口氣。
果然有緩和劑，不枉他從琴酒手裏搶來宮野誌保的監護權，賭對了！
“注射後大概10分鍾能起效。”宮野誌保提醒了一句。
“如果……”黑川凜想了想，謹慎地問道，“在注射審訊藥劑之前，提前注射緩和劑呢？”
“這……”宮野誌保又是一呆，隨即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不禁臉色一變。
黑川凜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平靜帶著微笑，似乎認真等她回答。
宮野誌保臉上微微發白，咽了口口水，有些恐懼道：“你想用來做什麽？”
“放心，不會背叛組織的。”黑川凜答道。
宮野誌保咬著手指，顯然很緊張，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姐姐……”
“你沉默，我承諾庇護宮野明美。”黑川凜會意，直接開口。
“一直？”宮野誌保脫口而出。
“到你背叛我為止。”黑川凜說道。
宮野誌保聞言，眼睛一亮，心底的恐懼似乎一下子散去了大半。在組織裏長大的她，最清楚日本威士忌這句話裏的含金量，等於是給了姐姐一塊免死金牌，那麽……以後就算自己這邊有了差錯，也不會再連累到姐姐了！至於他說的“背叛為止”，反正她現在沒有背叛組織的打算，將來如果有，也肯定會先安排好姐姐的。
“成交。”宮野誌保立即應下，隨即再次跑出門，拿回來一個盒子。
“這是？”黑川凜詫異。
“這裏加上你手裏的，有5支針劑。你無論要做什麽，我不問、不知、不管。”宮野誌保一口氣說下去，“如果提前注射，藥劑大概能在體內存在30分鍾左右，但是審訊藥劑不起作用的話，朗姆一定會加大劑量。所以我建議，把一支藥劑稀釋後分成兩支，一半提前注射，另一半事後注射。這樣審訊藥劑會有反應，但會被控製在大部分人的意誌都能克製的範圍內。”
“謝謝。”黑川凜拿著盒子，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
宮野誌保喘了口氣，才感覺到自己劇烈的心跳。
這也是一個賭注，既然用自己的能力來交換對方對自己姐妹的庇護，那麽，當然是越有用、越有價值越好，不是嗎？
“等會兒你去找綠川要電話，有事就打給他。他解決不了的會找我。”黑川凜爽快道，“如果琴酒找你麻煩，你可以告狀。”
“好。”宮野誌保定了定心。
或許，有了這句承諾，她之後在日本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不過，記住這個。”黑川凜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不管是對你姐姐、對綠川，還是對組織其他成員。”
“我知道，這隻是我和你兩個人的秘密。”宮野誌保凝重地點頭。
“乖孩子。”黑川凜心滿意足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走出書房。
留下宮野誌保有點發傻，她這是被人……當狗狗拍了腦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