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 好虧啊……”許久,黑川凜才一聲喟歎。
降穀零一怔, 無意識地睜大了眼睛。
“你看, 我這還得跟國家搶一輩子戀人。”黑川凜委屈。
“……”降穀零瞪著他,忽然間,又“噗”的一下笑出來。
“放心, 不會讓你為難。”黑川凜隔著桌子探過身體, 摸了摸他的金發,低聲道,“你想必是不肯放棄做警察的, 那麽, 我就留著黑川凜這個身份清白無辜,我會處理好的。”
“你不會覺得人生無聊嗎?”降穀零遲疑了一下, 還是問道,“陪我柴米油鹽,平凡日常。”
“不會啊。”黑川凜眨眨眼睛,“我還是Callas, 無聊就去抓幾個通緝犯玩。”
“不許再掛我們公安部的旗杆上!”降穀零臉紅地怒視他,“Hiro也不會再幫你掛!”
“那……”黑川凜思考了一下, “警視廳的旗杆?”
“你為什麽這麽喜歡旗杆!”降穀零無語。
“因為,夠高,可以讓所有人都看見啊。”黑川凜一臉理所當然。
“犯人有什麽好看……”降穀零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臉上更紅了。
不是犯人,是紅色馬蹄蓮……無言的宣誓……這個混蛋!
黑川凜用舌尖舔掉嘴角沾地冰淇淋,滿臉無辜。
降穀零隻覺得牙癢癢的,要不是公眾場合, 真想撲上去咬一口。
“而且,我不是你的專屬協助人嗎?怎麽可能無聊。”黑川凜又說道。
“你這麽用心經營黑川凜這個身份,也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吧。”降穀零嘀咕。
黑川凜隻是笑了笑。
不算是一開始……不過,自從他知道自己喜歡了零,確實開始有意在塑造一個能和公安的降穀警官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身份。無論是日常陪伴的普通書吧老板,還是能與他並肩作戰的黑客協助人。
不管什麽時候,我們總是天生一對的。
就在這時,從窗口看到柯南小跑著衝出博物館,過了半分鍾,毛利父女也走了出來,卻走了另一個方向。
“怎麽回事,是不知道我們在這裏嗎?”降穀零皺眉。
“八成是又遇見案子了,到了英國都不消停。”黑川凜毫不意外。
降穀零頭痛:“但是讓他一個人亂跑……”
“他英語很好,又知道酒店的位置,丟不了的。”黑川凜看起來並不擔心。
“但是這種一遇見案子就不管不顧身邊的人的性格,不改改還是不行啊。”降穀零歎了口氣。
明知道他和凜就在旁邊,居然也沒想過要求助?就這麽著急嗎!
“還小,而且……”黑川凜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工藤新一太出色了,他的身邊從來就沒有能跟得上他推理思路的人,小蘭也不行。服部平次倒是可以,但人在大阪……所以養成了他什麽事都不跟人商量,自己一個人調查的性格。以後給他找幾個能跟上他腳步的搭檔,習慣了就會好了。”
“說得也是。”降穀零隻能承認。
“走吧。”黑川凜起身。
“去哪?”降穀零問道。
“他們查案子去了,又不耽誤我們玩。”黑川凜笑眯眯。
雖然變了很多事,而且誌保的解藥沒經過測試,不知道有什麽後果,但是……去大本鍾附近晃一圈好了。
反正主要目的是帶著零出來玩,能拍到工藤新一告白的場麵就算是意外賺到的。
“真是的。”降穀零抱怨了一句,“一個兩個都不省心。”
“我最省心了。”黑川凜牽著他的手出門。
倫敦的街道處處充斥著複古的風情,沿著泰晤士河一路往大本鍾的方向逛過去,沿途也能看到不少風景。
等到夕陽西下,兩岸的燈光漸漸亮起,夜景更多一種風情。
“哎?那是蘭小姐吧?好像在追什麽人?”降穀零忽然說道。
黑川凜聞言,眼睛一亮,拉著他就從後追了上去。
然後就看了一場男女主角告白的浪漫影片。
“年輕人啊……”降穀零輕笑。
黑川凜擺弄著手機裏的視頻,低聲說道:“看起來誌保的解藥製作進度還不錯,就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還會變回去?”降穀零一怔。
“當然了,這隻是試驗品。”黑川凜並不意外。
再一抬頭,大本鍾前的工藤新一和毛利蘭都沒了人影。
“真漂亮。”降穀零仰起頭,看著巍峨莊嚴的大本鍾。
“零。”
“嗯?”
“哢嚓——”相片定格。
那是夜色下的大本鍾前,降穀零剛好轉身看過來的一幕。晚風吹得金發揚起,紫灰色的眸子裏還帶著突然被拍到的茫然無辜,看起來怎麽都不像是個29歲的男人。
黑川凜立即將照片切換成手機屏保,然後把屏幕拿到唇邊,輕輕印下一個吻。
“無聊。”降穀零隻覺得臉上發燙,低著頭加快腳步往前走。
“零。”黑川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幹嘛?”降穀零回頭。
“不回去了。”黑川凜說道。
“什麽?”降穀零呆住。
黑川凜左右看看,抿了抿唇,拉著他往最近的酒店走去。
“喂!”降穀零被拉著走了一段才反應過來他想幹什麽,臉上爆紅,幾乎惱羞成怒,“你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都是零不好,剛才還說這麽犯規的話,我怎麽可能忍得住。”黑川凜一本正經地說道。
“至少回下榻的酒店啊,行李還在那邊。”降穀零妥協地退了一步。
“沒事,等下我叫人送過來。”黑川凜說道。
“讓誰送?”降穀零敢保證,如果這人敢說請毛利小五郎送過來,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想打死他。
“叫個組織成員唄。”黑川凜不在意。
降穀零:……這也行……你把組織當什麽啊!
於是,最終還是跟著進了酒店。
這一晚上,降穀零已經不記得自己被黑川凜按著,在浪濤裏沉浮了多久,隻知道終於徹底昏睡過去的時候,窗簾外已經蒙蒙亮了。
等他終於醒過來時,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拆了重組了一遍似的,沒有一個地方不酸痛的。好一會兒,混沌的大腦才漸漸清晰起來,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就算昨晚一進房間就被黑川凜拉著胡鬧,但身為頂級情報人員的本能還是讓他瞬間將房間的布局記在了心裏。他敢保證,這裏絕不是昨天的房間……難道他們居然折騰到無法收拾需要換房間的地步了嗎?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忍不住想打開窗子跳下去算了。
等下出門怎麽見服務人員啊!
“醒了?”隨著熟悉的聲音,窗簾被拉開,溫暖的陽光頓時照了進來。
“幾點了。”降穀零勉強坐起來,聲音沙啞得幾乎沒法聽。
他偏過頭去看站在窗口的人,隨即愣住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綿延的城景,然而……這怎麽看也不像是倫敦?
那條河,比起泰晤士河,更像是……塞納河!
“喝水。”黑川凜走過來,遞給他一杯溫水。
降穀零幾口灌下去,潤了潤嗓子,也壓下了心底的驚駭,勉強鎮定地問道:“我們在哪?”
黑川凜等他喝完水,拿走杯子,這才說道:“巴黎。”
“什麽?”降穀零瞪圓了眼睛,“你再說一遍?”
“巴黎。”黑川凜眨眨眼睛,用日語、英語、法語各重複了一遍“巴黎”這個詞。
“……”降穀零呆呆地看著他。
黑川凜“噗哧”一笑,彎腰給他一個麵頰吻:“能起來嗎?我跟毛利先生說好了,他們在英國的全部費用都由我負責。他幫我照顧好柯南,然後帶他回國收留幾天。”
降穀零隔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他話裏的意思,但還是有些木然地問道:“我怎麽在這裏的?”
“我抱你來的。”黑川凜很無辜,“倫敦到巴黎那麽近,我讓組織調派了一架私人飛機。”
降穀零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什麽想法,比起昏睡了大半天,自己居然茫然無覺地被人從倫敦帶到了巴黎這種事……
“是你信任我。”黑川凜笑著抱住他蹭蹭,輕聲道:“其實,你有醒過的,畢竟上上下下也夠折騰。不過,哄你兩句,你聽著我的聲音又睡了……”
“別說了!”降穀零捂著臉,簡直生無可戀。
“好了,是想再睡一會兒,還是起來?”黑川凜放開了他。
降穀零慢吞吞地起身,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我們玩幾天才回去?”
黑川凜看著曲線優美的背一點點被襯衫覆蓋,微笑:“19天。”
“什麽?”降穀零被這個特殊的數字驚了一下。
“19天,這一次,不會沒有痕跡。”黑川凜走過去,接手替他一點點扣上襯衫扣子,輕聲道,“我把你兩本護照都帶上了,這之後的旅程,屬於黑川凜和降穀零。”
“你、你……”降穀零仰著臉看他,忽然覺得眼眶酸澀。
“今天我們再去拜訪一次羅納爾先生,然後去盧浮宮?”黑川凜把他推進了浴室洗漱,自己靠在外牆上,慢悠悠地說著自己的計劃。
降穀零將冷水潑在臉上,勉強壓下滾燙的熱度。
這麽多年過去了,然而,聽著黑川凜的聲音,他才恍然驚覺,原來那一年,短短的19天發生過的點點滴滴,無論是凜還是自己,都從未忘記過。
黑川凜說到做到,這一天,他們走過盧浮宮、巴黎聖母院,在藝術橋上尋找當年扣上的那把愛情鎖,直到星光落幕。
第三天,他們飛到瑞士,雖然不是觀看阿爾卑斯山雪景的最佳月份,但還是坐在庫克勒斯旋轉餐廳當年的座位吃了一頓燭光晚餐。
第六天,他們來到巴塞羅那,不是同一場比賽,但也看見了幾個熟悉的球員。不想再去酒吧,趁著興致找了家情侶酒店一夜放縱。
第八天,他們躺在小船上,順著水流漂過威尼斯的大街小巷,這一次,到處都留下兩個人的合影。
第十一天,他們的奧地利的音樂廳裏欣賞了一場鋼琴獨奏,還是那一位鋼琴家,隻是聽眾隻有兩個人。黑川凜表示,有錢有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第十六天,沐浴在玫瑰穀的濃香中,黑川凜親手把一束紅玫瑰放到降穀零懷裏。
最後一天,他們於落日之下,站在聖托裏尼藍頂教堂前擁吻。
“這一次不是結束,是開始。”兩人並肩站在白色的鍾樓下,遙望著碧藍色的愛琴海。
“果然,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這怎麽可能忘得了。”降穀零歎了口氣。
“你還想忘?”黑川凜摟著他的腰低笑。
“不想。”降穀零扁扁嘴,有些鬱悶,“也不想回去。組織什麽的,朗姆什麽的……真討厭。”
“別想他們。”黑川凜把他轉過來,和自己麵對麵,“回日本之前,隻準想我。”
“嗯?”看著他突然嚴肅起來的表情,降穀零怔了怔,眼神也認真起來。
黑川凜捏著他的肩膀,慢慢地開口:“零,雖然還有很多事沒解決,但是我想……”
“和我結婚吧。”降穀零平靜地吐出一句話。
“啊?”黑川凜一愣,表情差點裂開,一股心火卡在了喉嚨口,幾乎上不來氣。
“和我結婚,願意還是不願意?”降穀零說道,“我不接受否定的回答。”
“……”黑川凜隻覺得哭笑不得,好一會兒才鬱悶道,“零,你把我的話搶了……”
“誰讓你這麽慢。”降穀零紫灰色的眼眸彎起,倒映著愛琴海的波浪和暖金色的晚霞,三分羞澀七分得意,“快說願意。”
“當然……我願意。”黑川凜一聲笑歎。
——算了,誰先說的又有什麽關係,隻要是降穀零。
降穀零笑眯眯地捧著他的臉親上去。
——什麽都是你為我安排好了,至少求婚這件事,也讓我贏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