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深山的樹林裏隻有隱約的蟲鳴, 以及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黑川凜睜開眼睛,輕輕放開懷裏的人,把毯子給人往上拉了拉裹緊, 坐了起來。
“幹嘛?天還沒亮。”安室透沙啞著聲音說了句, 抱著毛毯往他這邊蹭了蹭。
“噓。”黑川凜用一根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唇, 示意他噤聲。
“怎麽了?”安室透該有的警覺性一點不少,立即一骨碌坐起來,側耳細聽。
“有人在附近,不少。”黑川凜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組織的人嗎?”安室透詫異道, “雖然我沒去過,不過聽說群馬這邊有個組織的新人訓練基地。”
“應該不是。”黑川凜微微皺眉, 拿起旁邊的外衣披上, “我去看看, 你在這兒呆著。”
“看不起誰呢?我也去。”安室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爬起來的時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真的是……太放縱了。就算有帳篷, 也是在野外!
果然是漫天螢火的氣氛太好,旁邊這個人又……太犯規!
鑽出帳篷, 依舊能看到星星點點的螢火, 遠處似乎有不同於螢火蟲的強光一閃而逝。
“那是手電吧?”黑川凜沉吟。
“警用手電。”安室透肯定地說道,“我和柯南被卷進案子的時候看見過,很像。”
黑川凜想了想, 恍然,隨即說道:“你去打個招呼吧。”
“那你……我知道了。”安室透的話說到一半,忽的改口, 笑了笑,穿上外套,拿出一個手電, 朝那邊走過去。
黑川凜看了看時間:03:40。
想了想,又發了條短信給赤井秀一:【跟緊伏特加。】
赤井秀一的回複很快:【跟著。】
黑川凜點頭,又提醒了一句:【小心琴酒。】
一邊打字,左手卻微微一動。
鋒利的刀片劃破夜色,削下一片樹枝。
“如果我是你,就自己下來,否則驚動了警察,你知道後果。”黑川凜頭也不抬地說道。
好一會兒,旁邊的一棵樹上慢慢爬下來一條黑影。
黑川凜轉身,嫌棄地打量了一下這個一身邋遢的男人,問道:“沼淵己一郎?”
“你……認識我?”沼淵己一郎警惕地看著他。
黑川凜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樹枝,拔出插在上麵的刀片,手指一轉,重新收進袖子裏。
“你是誰?”沼淵己一郎往後退了幾步。
“我是誰啊……”黑川凜一笑,眼神忽的一變。
“你!”沼淵己一郎渾身發抖,弓起背,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樣子,“組織的人?”
“在我手裏,你覺得你能跑得了?”黑川凜輕笑著,仿佛閑庭信步般朝他走過去。
一瞬間,沼淵己一郎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了,想轉身逃跑,但身體都被凝重的殺氣鎖定了,竟是連腿都抬不起來。
動啊……快動啊……冷汗涔涔之下,他仿佛感覺到了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頭上,一點點遮蔽掉淒冷的月光。
這個男人,是真的殺過人,而且並不把殺人當回事。
不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還有手電的強光往這邊照過來。
“那麽,先麻煩你等我一下了。”黑川凜幹脆利落地一記手刀把人放倒,隨即一腳把人踢進小溪邊半人高的草叢裏。
“凜。”安室透走回來,身後還跟著幾個眼熟的麵孔。
“我說你們啊,大半夜跑到有殺人犯出沒的樹林裏露營,知不知道危險?”山村操一臉不滿地喋喋不休。
黑川凜看著這個號稱整個柯南世界裏最沒用的警察,微微皺眉,不客氣地回道:“有殺人犯出沒,難道不是警官先生,你們的問題嗎?為什麽會放殺人犯在外麵活動?這讓我們普通市民很沒有安全感啊。”
“這……”山村操被堵得啞口無言。
“兩位,這件事真的很抱歉。”另一個年紀大些的警察走上來,無奈地說道,“不過,現在這片地區真的很危險,你們還是回去吧。”
“說起來,你們兩個,為什麽跑到這種深山裏來露營?這裏可不是露營區。”山村操又說道。
“我帶著戀人來看螢火蟲,順便做點戀人之間的事,警官你管的真多。”黑川凜一聲嗤笑。
“咳咳。”安室透幹咳了兩聲,沒好氣地踹了他一下。
“總、總之,你們還是趕緊離開。”
“沒關係,不過是一個殺人犯。”安室透微笑,“警官先生放心,我的身手足夠客串一下保鏢,要是那個殺人犯出現,說不定還能幫忙直接拿下呢。”
不等警察接話,黑川凜又加了一句:“而且,警官先生難道不覺得,半夜在樹林裏趕路更危險嗎?”
“……”警察們無言以對。
“殺人犯的話,我建議各位抬頭,找找樹上。”黑川凜說道。
“哎?”警察們都是一愣。
“我剛剛無意中抬頭,看見樹上一團黑影,轉瞬又跳到了另一棵樹上逃走了,靈巧得和猴子似的。”黑川凜一聳肩,輕描淡寫道,“喏,那是他不小心弄下來的樹枝。”
“啊,說起來,沼淵己一郎那家夥,確實說過小時候經常在這片樹林裏玩耍爬樹……他往哪個方向去了?”一個警察激動地喊道。
“那邊。”黑川凜隨手指了個和他們來的地方相反的方向。
“追!”呼啦一下,一群警察充滿幹勁地追了上去。
“真壞。”安室透一聲低笑。
“你不也是明知道還配合?”黑川凜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人呢?”安室透左右張望了一下。
黑川凜把人從草叢裏拖出來:“這兒。”
“沼淵己一郎?”安室透脫口而出。
“你現在還要嗎?”黑川凜也是記得安室透說過要抓沼淵己一郎回去刷功績,才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截胡的。
錯過了去大阪撿漏的時間,也就隻有到群馬來堵了。昨天眼線說群馬警方帶著沼淵己一郎進山了,剛好柯南也來了群馬,他幹脆也就帶著安室透一起過來。倒也沒有非抓到人不可的意思,主要還是帶人出來玩,順便嚇嚇柯南,再順便看看能不能撞上沼淵己一郎。
撞上就順手提回去。
“你記得啊。”安室透忍不住一笑,又道,“算了吧,最近雪莉那邊也不缺實驗體。既然沼淵己一郎已經落到了警方手裏,就此失蹤的話,以後會麻煩。還回去算了。”
“你說還就還。”黑川凜一聳肩。
不過,沼淵己一郎既然知道了他是組織的人,肯定是不能還一個活的回去了。
濫殺無辜,死了也不冤枉吧。
黑川凜欣賞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但是傷及無辜就越了線。
唔……正好,Cals這個身份好久沒營業了。
“叮。”一封新的短信到賬。
黑川凜打開手機,一看就皺起了眉。
【伏特加和琴酒在施工中的閑橋車站搜尋什麽人。——Rye】
柯南躲在儲物櫃中,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盡量放緩呼吸。
“不在這裏嗎?”琴酒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隨即是儲物櫃一個個被打開的響動。
怎麽辦……怎麽辦……
“咚、咚、咚……”就在這時,安靜的車站又傳來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極有節奏感,一下下都仿佛敲在心上。
“誰?”琴酒喝道。
“喲,琴酒,還有伏特加。”傳來的是一個低沉有磁性的嗓音。
“……”好一會兒,琴酒才“嘖”了一聲,不滿道,“你來做什麽,萊伊。”
櫃子裏的柯南抱著上半身,眼神緊縮。
萊伊!又是一個組織成員,是宮野明美說過的那個萊伊?
隨即,腦子裏就想起了那個在櫻花之戀門口和朱蒂老師站在一起的長發男人。
聲音很像。
所以,果然朱蒂老師也是組織的人?宮野明美還說過什麽來著?
萊伊隸屬威士忌小組,蘇格蘭暴露出是日本公安臥底被處決,日本威士忌極少親臨任務而且他是上司,剩下的——波本!
朱蒂老師會是那個神秘的情報人員波本嗎?
“隻是來通知你,沼淵己一郎落在了公安手裏。他讓你去收個尾。”赤井秀一靠在一排櫃子上,冷淡地說了一句。
“什麽時候?”琴酒問道。
“盡快。”赤井秀一挑眉,“還是你在這個小小的車站裏陰溝裏翻船了?”
說著,他挑釁地看了伏特加一眼。
“萊伊!”伏特加抓住了槍柄。
“走。”琴酒揮手製止了他。
柯南慢慢放鬆下來,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他隻聽到了兩個人離開的腳步聲。
萊伊還在這裏!他想幹什麽?
又隔了一會兒,隔著一道櫃門,響起了那個極具辨識度的聲音:“是我。”
電話?打給誰?柯南立即豎起了耳朵。
“嗯,辦完了,琴酒已經過去了。板倉卓的係統?知道了,我會處理。波本?免了,我暫時不想看見波本……就這樣。”
隨即,腳步漸漸遠去。
柯南生怕他來個回馬槍,不敢馬上出去,又擔憂不知所蹤的黑川凜和安室透,迷迷糊糊間,失去了意識。
再一次被驚醒,他看見的是一張陌生中帶著熟悉的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居然是完全換了造型幾乎認不出來的宮野明美。
“你果然在這裏,工藤君。”宮野明美鬆了口氣,把他從儲物櫃裏拉出來。
“明美小姐,你怎麽?”柯南猛地醒悟,急急忙忙衝出車站,才發現,天色早已大亮。
“柯南,等等。”宮野明美追上來,一把抓住他,“沒事,已經沒事了。”
“凜……他們怎麽樣?”柯南急問道。
“你是問……黑川先生?”宮野明美表情茫然,不解地說道,“今天一早,黑川先生打電話到博士家,問你是不是在那裏呢,博士已經糊弄過去了。”
“哎?”柯南傻眼,好半晌才道,“他們……沒事?”
“他們有什麽事嗎?”宮野明美幾乎和他同時開口。
兩人隨即麵麵相覷。
柯南立即拿出手機開機——昨晚生怕驚動組織的人就關機了。
果然,跳出來一排未接電話,大多數是安室透打的,夾雜著幾個黑川凜的。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選擇打給了黑川凜。
“柯南?”黑川凜打開家門,一邊接電話。
昨晚他也是很忙的。把沼淵己一郎的屍體丟在後備箱裏帶回東京,交給諸伏景光掛到公安部門口的旗杆上,一切都要在天亮之前完成,時間緊迫,害他差點沒找到紅色馬蹄蓮。
然後還要安撫黑著臉的安室透。
誰叫他上次讓蘇格蘭去掛森穀帝二的屍體還瞞著安室透呢。
幸虧昨晚開的是自己的車,要是用安室透心愛的馬自達裝屍體,更難哄。
“凜!你昨晚在哪?”柯南著急地吼道。
“小鬼,我還沒問你一夜未歸,你倒是管起我來了?”黑川凜輕笑。
“你們在哪?”柯南大聲道。
“這是怎麽了……一晚上沒看見大人嚇哭了?”黑川凜的語氣很詫異,頓了頓說道,“我和透去群馬山裏看螢火蟲,大概是山區信號不好吧。”
“……”柯南石化。
去山裏,看螢火蟲?
“對了,我昨天不小心把番茄醬打翻了,你等下回家前順便買一瓶回來。”黑川凜又說道。
“…………”柯南捏緊了電話。
番、茄、醬!?
“就這樣,別玩瘋了,早點回來。”黑川凜說完,掛了電話。
“工藤君,怎麽了?”宮野明美小心翼翼地問道。
靠得近,她大致也聽到了話筒對麵的話,不由得哭笑不得,還不能表現出來。
黑川先生……這也太欺負孩子了吧?
“沒事!”柯南憤憤地收起電話,但心底深處也鬆了口氣。
不管怎麽樣,虛驚一場總比真的出事好。
但是……大人也太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