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絲越來越密集, 漸漸在地上積起一灘灘淺淺的水窪。
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拐角處的黑暗裏,因為路燈壞了,整個幾乎融入夜色中。
車裏沒有開燈, 隻有手機屏幕慘白的冷光反射在臉上。
“準備好了嗎?宮野小姐。”諸伏景光發完那條【了解】的短信, 合上手機。
“嗯。”副駕駛上的宮野明美堅毅地點了點頭。
“放心, 我會注意,不會真的傷到你的。”諸伏景光安慰道。
“不用,既然是演戲,那就要演得真實。”宮野明美搖頭, “沒關係的,就……真的往我身上招呼, 隻要不打死就行。”
“你……”諸伏景光一震, 看著她的眼神格外複雜, “你又何必……就連日本威士忌也說過,別傷到你。”
“他是好人。”宮野明美仰起臉, 露出一個笑容,“他很好, 你也是……蘇格蘭。”
“你!”諸伏景光瞳孔緊縮。
“或許是看多了社長的易容, 就能感覺到一種相似感,是女人對化妝的直覺吧。”宮野明美對他笑了笑,“而且, 我和綠川君也算熟悉,就更容易看出來,並不是您的易容有問題。”
“這樣啊。”諸伏景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社長他連暴露的臥底都會救, 還有對他從來沒有用處的我。”宮野明美微微抿唇,眼神裏仿佛燃燒著一團火,“我沒有誌保那樣的天分和才能, 但是,現在有一件我能為他做的事,我很樂意。我一直相信,他會帶我們離開這個吃人的組織。”
“就這麽相信他嗎?”諸伏景光驚訝道。
“我知道他不是你心目中的那種好人,但對我們姐妹來說,他是最好的人了。”宮野明美說著,打開了車門,走進雨裏,回頭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相信他,也相信他相信的你——來吧,蘇格蘭,不用留手。”
諸伏景光沉默了一下,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我明白了。”
“念、念完了……”柯南直接躺在沙發上裝死,那本厚厚的日本刑法典攤開蓋在臉上。
“新一,明天還要繼續嗎?”阿笠博士繼續拿手帕擦汗。
被迫聽了一小時的刑法講堂,現在腦子裏塞滿了各種法律法規,除此之外已經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不繼續他也會綁我過來你信不信?”柯南生無可戀。
“那你……怎麽辦?”阿笠博士幹笑。
“背下來!”柯南咬牙切齒,“背完就解脫了,就當是提前準備考東大法學係!”
“哈哈哈哈……”阿笠博士還沒笑完,隻聽門外傳來“呯”的一聲響,頓時讓他把笑聲咽了回去。
“這是……”柯南一骨碌翻身而起。
“下著雨呢,不會有人放鞭炮吧?”阿笠博士遲疑道。
“是槍聲!”柯南把刑法典一扔,往門外衝去。
“新一!”阿笠博士無奈,趕緊跟上去,一邊說道,“真是的,明明安室君才說過讓你別遇見危險直接衝上去吧!”
柯南一愣,在玄関口險險地停下了腳步。
“新一?”阿笠博士遲疑。
柯南拿出手機,調出一段音頻,交給他,急促地說道:“博士,你到後門去,用擴音喇叭播放音頻,快!”
“哦,哦,好的。”阿笠博士不及多問,拿了手機,趕緊往後門方向去。
“呯!”第二聲槍聲響起。
柯南暗叫了一聲糟糕,冒雨跑到院門口,將鐵門打開一條縫,探頭看過去。
不遠處大約隻有兩三米的地上,趴著一個人,一頭長發鋪開,似乎是個女人,不遠處的街口站著一個人,一隻手舉起,隻是太黑看不清麵容。
“那是……槍!”柯南臉色一變,心裏更焦慮,“博士,快啊!”
那人的腳步動了動,似乎想走過來看看女人的死活,然而,另一邊忽的響起了警車的聲音。
一下子,街道兩邊的民居開始陸續亮起了燈。
持槍的凶手似乎怕被人看見臉,用手遮擋了一下,趕緊轉身,快跑了兩步。
“別跑!”柯南終於忍不住追了出去。
隨著汽車引擎聲響起,一輛黑色的轎車飛快地穿過十字路口。
“可惡!”柯南一跺腳,趕緊先去摸了摸地上女人的頸動脈,隨即眼睛一亮,鬆了口氣,“太好了,還活著!”
“唔……”女人呻吟了一聲,眼睛半睜半閉,慘白的嘴唇動了動,吐出一句話。
“!!!”柯南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震住了,因為她說的是……
“工藤新一,救我。”
柯南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看左鄰右舍有想出來看情況的,一咬牙,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強把人拖進了大門。
“怎麽樣?”阿笠博士跑了過來,“播放警車聲音有用嗎?”
“有用!”柯南喘了口氣,“博士,快幫我把她扶進去!”
“哎?但是,是不是叫救護車,報警比較好?”阿笠博士遲疑道。
“不行。”柯南緊張道,“她知道我是工藤新一,她是那些黑衣人的同夥!”
“那不是更應該交給警方處置嗎?”阿笠博士不同意。
“不行。警方內部……有他們的人,報警,會死的。我,還有……你們,都會死。”宮野明美低著頭,艱難地說道。
阿笠博士也被震撼了一下。
“博士!”柯南催促。
“啊,知道了。”阿笠博士趕緊幫忙,兩人又是拖又是扶的,好不容易才把人弄進客廳。
“喂……你……”柯南表情複雜地看著這個一身狼狽的女人。
“沒關係,不會死的。”宮野明美吃力地脫下外套。
“…………”柯南不禁目瞪口呆。
隻見那身黑色的西裝下,居然是一件……算是防彈背心?僅僅是一塊不算大的鋼板,不知道是從哪裏拆下來的四角還有固定螺絲的小洞。但就是這個看起來可笑的東西護住了她的後背,現在鋼板明顯多了一個小坑。
“幸好,手槍在30米外的殺傷力已經不強,這才沒造成太大傷害。”阿笠博士檢查了一下說道,“應該是一時閉氣,小腿上有流彈擦傷,不算嚴重。”
“你是誰?你到底知道什麽……”柯南著急問道。
“為什麽知道你是工藤新一?”宮野明美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邊緣,虛弱地一笑,但是吐出的語氣卻讓人寒徹心扉,“因為我是宮野明美,你服下的毒藥APTX4869,是我的妹妹研究的,我親眼見過被縮小的小白鼠。剛巧,我在社長的手機裏看見過工藤新一小時候的照片。”
“宮野明美,你是白川社長……不是,你不是死……”柯南也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
“枡山憲三想打算等警察走後殺我滅口,把我關在酒窖裏。我逃出來,偷了飯店服務員的衣服,不過被他發現了,派人一路追殺。”宮野明美看著他,停頓了一下,慢慢說道,“我在宴會廳看見你了,工藤君。我是來工藤宅向你求救的,隻有你……會聽完我說的話。”
柯南的臉色很難看,好幾次才咬牙道:“你是組織的人,那白川製藥?還有白川先生他是不是……”
“我不知道。”宮野明美搖頭,又看向阿笠博士,“我隻是個外圍成員,我今天,原本確實是因為擔任白川製藥市場部總監的職位才會陪著社長去杯戶城市飯店的。我是……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的女兒。”
“你居然是……”阿笠博士一臉震驚,隨即向柯南解釋,“宮野夫婦是我的老朋友,隻是快30年前就斷了聯係,沒想到……”
“工藤君,救救我的妹妹。這世上,隻有誌保能研究出APXT4869的解藥。”宮野明美的眼神充滿了希冀和渴望,“你是,唯一一個,在組織的名單上幸存下來的人,你一定可以成為射穿組織的那一發,銀色子彈。”
“明美小姐……”柯南怔怔地看著她。
宮野明美緊緊抓著他的手,腦中回想的卻是黑川凜的交代:
“我要你去工藤新一身邊,教導他,幫助他,保護他,成為他對付組織的向導,並且在他衝過頭的時候負責潑冷水。除了我和小組成員的身份和容貌之外,其他的,包括我們的能力,你知道多少就告訴他多少,就當……你是真正從組織裏拚命逃出來的,還想救出妹妹的——受害者。”
我能做好的——宮野明美抿著唇,麵容堅毅,如同一朵盛開在淤泥裏的白蓮,嬌弱卻不屈不撓,充滿著生命力。
黑川書吧二樓。
安室透猛地坐起來,遲疑地問道:“剛才,是不是有槍聲?”
“嗯?”黑川凜一伸手,把他拉回懷裏,閉著眼睛含糊說道,“這裏是東京,又不是美國,大概是鞭炮。”
“鞭炮?這樣的雨夜?”安室透不信。
“睡吧,明天還有得忙。”黑川凜一手在他背上安撫著,仿佛給炸毛的貓兒順毛。
明天,要去給在杯戶城市飯店死亡的宮野明美收尾,還要給逃進阿笠博士家卻沒有留下屍體的宮野明美收尾——畢竟沒有屍體,組織如果就這麽放棄追殺了肯定不合理,至少柯南肯定不信。還得扔一具女屍出去。
嘖,宮野明美得死多少次才夠呢。
“呯!”第二聲悶響更加清晰了些。
“我就說是槍聲!”安室透掙紮著起身。
“那也用不著你現在起來,穿衣服衝出去吧?”黑川凜無奈。
“可是……”安室透臉上露出一絲糾結。
遠遠的,似乎有警笛聲響起。
“聽,既然警察去了,肯定沒事了,睡覺。”黑川凜按著他的腦袋往自己胸前一壓,低聲道,“你要是覺得自己還有力氣,我……”
“閉嘴!”安室透沒好氣地打斷。
他原本就是習慣了**的,後來進入組織臥底,和黑川凜同居一室,才養成了穿著睡衣的習慣。可自從這次重逢跨過了最後的底線,他也就順其自然地拋棄了睡衣,這會兒被溫熱的手掌一下一下摸得舒服了,二中傳來熟悉有力的心跳聲,不禁又開始昏昏欲睡。
原本今天這一天就開車到群馬打了個來回,遇見殺人案,晚上送完三個孩子又去杯戶抓柯南,最後到阿笠博士家教孩子,勞心勞力。當然,還要算上回家後某個混蛋是怎麽折騰的。無論精神還是體力上,都已經快到極限了。
黑川凜聽著懷裏的人呼吸漸漸放緩,再次陷入沉睡,這才細心地拉好被角,湊過去親了一下通紅的唇,低聲說了句“晚安”。
安室透隻是太累了,加上沒有準備才沒注意哪一點微妙的不同,但他聽得出來,那警笛聲缺少一個漸進的過程,突然響起,又突然消失,就跟……放錄音似的。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柯南的鬼主意。不過,沒自己傻傻地衝出去,懂得迂回了,看起來今晚零的教育還是有點成果的,隻是不知道他能保持多久。
嘛……以後有宮野明美,可比灰原哀好用。至少,驚弓之鳥一樣的灰原哀經常有阻止不了柯南的時候,但宮野明美可是成年人,大不了出手直接把人抱走,柯南能怎麽辦?
而情報方麵,由於和威士忌組相處多了,宮野明美知道的也比原著那個純外圍成員多一些,大約相當於原著的灰原哀。這些信息量,送給柯南,不多不少,剛剛好。
畢竟,他雖然可以撇開柯南自己完成結局,可按照係統的說法,連女主角告白的鏡頭都不能剪掉,又怎麽能剪掉男主角打敗惡勢力的高光呢?這是必須帶柯南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