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這一次的震動距離更近。
“這裏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嗎？總不能是定時引爆？”宮野誌保喊道。
“是boss。”黑川凜答道, “設定應該是，一旦他離開這座小島的範圍，布置的炸彈就會啟動, 讓整座小島連帶上麵的人, 一起消失。”
“能阻止嗎？”赤井秀一問道。
“如果早知道, 可以。但已經發動了，我也沒辦法。”黑川凜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操作筆記本，“你帶誌保先走, 在網絡被斷掉之前，我必須完成封鎖, 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我才不走！”宮野誌保仗著戴了手套, 憤怒地走過去要拉他, “出去再說！就算他跑了，你就不能再抓回來？你不是說, 網絡所及之處，你無所不知？那你怕他什麽, 走……”
話沒說完, 她渾身一顫，慢慢地軟倒在地上。
“你……”赤井秀一瞪他。
“麻醉藥，藥效隻有1小時。”黑川凜笑笑, 丟掉空了的注射器，又堵住了他的話，“時間不多了, 聽我說，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皺了皺眉，在本名的安撫下, 走過來，半跪在他身前，聽他說話。
“拿著。”黑川凜吃力地從包裏摸出一個U盤遞給他。
“這是？”赤井秀一疑惑。難道是組織的信息嗎？
“這是鑰匙。半年後，你要送到東京米花町五町目，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麵的黑川書吧，親手交給我。”黑川凜喘了口氣，擺擺手，示意他別發問，繼續說道，“boss的實驗雖然沒有成功，但我還是受到了影響。我勉強打破了禁錮，把這些人殺了，已經耗盡了力氣。赤井，我現在沒法出去，你帶不走我和雪莉。”
赤井秀一氣急，想說要不是你弄暈了雪莉，我隻需要帶走你一個！
“別擔心，我不會死，甚至，我留在這裏才是好事。”黑川凜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我這次陷入假死之後，boss留在我體內的藥物會起作用，可能會造成溯回性短暫記憶缺失，或者情感缺失——不是什麽大問題，隨著時間過去，會自動恢複。我就是這樣的體質，我是他親手放出來的惡魔。”
“你……”赤井秀一話到嘴邊，又改口，“你讓我保管的‘鑰匙’，是讓你恢複的關鍵？”
“算是吧。”黑川凜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鍵，合上本子塞給他，“保管好，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指望fbi的那些所謂專家。這是潘多拉的魔盒，你明白一旦被打開的後果。從此各國政府機構將不再有任何秘密，比如臥底名單，再比如……核彈密碼。”
赤井秀一倒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道：“那他之前為什麽不……”
“因為他想活。”黑川凜快速打斷，“一旦思維被大數據衝刷，他可能再也無法作為‘人’複活。現在他是被我們逼得沒辦法了。”
“我……明白。”赤井秀一艱難地點了點頭，把筆記本裝進包裏。
“記住，不能早不能晚，一定得是那一天。”黑川凜鄭重地報出一個日期，那是他從赤井秀一手裏接過U盤的日子。
“好。”赤井秀一點頭。
“你回去後，直接去美國。”黑川凜叮囑道，“把明美和誌保一起帶走，那邊的實驗室我已經安排好了。還有你家那個小朋友……你看著辦。筆記本，千萬保管好，等到我親自向你要回來的那天，就表示我完全恢複正常了。其他的，那個時候再說。”
“那波本呢？”赤井秀一想了想又問道。
“不用見他，如果有必要，暗中幫他一把就行了。”黑川凜無奈地笑笑，“不然，我怕他打死你。”
“……”赤井秀一的表情一言難盡，好一會兒才問道，“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把你的手機留給我。”黑川凜說道。
“為什麽？”赤井秀一一怔。
“因為我的手機被打壞了。”黑川凜理所當然道，“剩下的時間，讓我和他說說話，趁著爆炸還沒炸到信號塔。你的日常手機裏也不至於存著fbi的機密不能給我看吧。”
赤井秀一無語，拿出手機遞給他。
“回去自己補個卡，等我消息。”黑川凜笑著說道，“保護好誌保，快走吧。”
“保重，我們都會等你回來。”赤井秀一說完，一咬牙，小心地除掉宮野誌保的手套扔到一邊，把人背起來，又將霰彈槍也塞進背包，背在胸前，大步往外跑去。
“轟！”一塊巨石掉下來，擋住了實驗室的半個門。
聽著腳步聲遠去，黑川凜一聲嗤笑，臉上虛弱的模樣一掃而空，輕鬆地站起來，嫌棄地抖了抖身上的鹽水。
今天之後，所有的證據都毀滅，赤井秀一留下的，僅僅是他自己的記憶，至於fbi信不信……那就是赤井秀一的事了。而宮野誌保也永遠沒機會再去分析那些溶液其實隻是生理鹽水了。
“完美。”他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往肩上一甩，哼著歌，轉身走向實驗室深處。
幾分鍾後，他再次順著通風口爬到了懸崖另一麵的出口坐下來。
重新思考了一遍，確認了整場戲毫無破綻。
所謂的boss，自然是他製作的電子影像。boss的每一句話，看似是在和宮野誌保、赤井秀一對話，實際上是算準了他們的時間和回答，提前錄製好的。在那種情景下，加上一點誘導，很容易推斷出他們可能說的話。
誰能想到，他們自以為的正麵交鋒，實際上對方隻是一段真正的程序，隔一段時間就自動播放下一句。
這一局裏，所有人都是他手裏的提線木偶。
黑川凜靠著岩壁坐下來，打開手機，先是徹底刪除了之前他發給赤井秀一的那些消息，然後撥通了安室透的電話。
還有半年，如果再一聲不吭地失蹤，他的貓又要獨自傷心了。
或許因為號碼是萊伊的，隔了好久，安室透才接起來，滿是不耐煩：“萊伊，什麽事？”
“是我。”黑川凜一聲輕笑。
“凜？”安室透一下子站起來，“你怎麽用的萊伊的手機？”
“嗯，因為我的手機在任務中損毀了。”黑川凜柔聲答道，“在做什麽？”
“沒什麽，看些辛德勒公司的資料報表。”就算知道隔著半個地球他看不見，安室透還是不動聲色地翻過了書桌上屬於公安的文件，“你和萊伊一起的任務？結束……等等，你那邊是不是有爆炸聲？”
“是啊。”黑川凜含笑看著頭頂被映成紅色的天空，漫不經心地說道，“已經結束了。”
“你沒事吧？”安室透有些緊張地問道。
他是最清楚黑川凜有多強大的人，而這樣的人，居然說，手機在任務中損毀？
“透。”黑川凜停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要等我。”
“我說過，無論多久都等！”安室透提高了聲音，“你怎麽了？你在哪裏？萊伊人呢？”
“聽我說。”黑川凜安撫道。
“好，你說。”安室透定了定神，勉強止住了聲音發顫。
“我是組織人體實驗的產物，現在我的身體可能出了一點小問題，需要時間來代謝藥物——聽我說完，別急。”黑川凜報出初遇的那一天，柔和卻堅定地說道，“我之後會先回東京，米花町五町目有一家黑川書吧，半年後的這一天，你把我交給你的鑰匙送到我手裏。不能早不能晚，那一天之前，不要回國，不要聯係我，答應我。”
“你先告訴我，你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安室透隻覺得心驚肉跳。
“不知道，可能是記憶倒退，可能是情感缺失，不過都是短期的，不用擔心。”黑川凜說道。
“既然是短期的，為什麽不讓我陪在你身邊？”安室透憤憤地說道，“還是你覺得，我隻能和你同甘，卻不能共苦？”
“因為我不希望在自己不正常的時候傷到你。”黑川凜低笑著說道，“透，不要想著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怪我什麽的。等我恢複，我隻會憎恨自己，所以不要給我留下這樣的記憶，我會一直記得，厭棄自己的。”
“你、你……真是狡猾啊……”安室透緊緊抓著手機，說不出話來。
“我會回來，別擔心。”黑川凜再次說道。
就在這時，天空中響起了直升機的聲音。
黑川凜抬頭，看著飛機漸漸遠去，吐出一口氣，又拿出一個遙控器按了下去。
“轟~”不同於之前的雷聲大雨點小，這一次，真正的炸彈爆開，整座小島熊熊燃燒，顫抖著，哀鳴著，開始四分五裂。
深沉的海水咆哮著翻起巨浪，似乎要吞噬著這座無助的孤島。
“凜！”安室透大吼道，“你到底在哪裏？”
“太平洋上哦。”黑川凜感覺到聲音的斷續，當機立斷道，“快要沒信號了，還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能做什麽？我能為你做什麽？”安室透飛快地問道。
“半年裏，不聞不問，把辛德勒公司的事給我辦好。這件事，遠比你想象的重要千百倍，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放鬆。”黑川凜說著，停頓了一下，又道，“把鑰匙交到我手裏後，順其自然，不要刻意刺激我，我很快就會自然恢複，別節外生枝。”
“我知道了。”安室透咬了咬嘴唇，惡狠狠地說道，“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你一定會回來！”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黑川凜笑了，“等我回來，再跟你要你欠我的答案。再見。”
“喂？”安室透瞪著發出忙音的手機，立刻想找萊伊問清楚，但隨即想起萊伊的手機給了黑川凜。
藥物作用、人體實驗……雪莉！
然而，日本那邊是深夜，想起雪莉的起床氣，自己又是有求於人……他抓了一把頭發，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了**。
算了，明天再問。
黑川凜掛斷電話後，毫不猶豫地拆開後蓋，插上一張儲存卡，登錄boss的郵箱，上傳。
暗夜男爵病毒入侵，迅速吞噬了所有的數據文件，一點兒痕跡都不留下。
一腳踩碎了手機，他忍不住神清氣爽。
雖然他語焉不詳，但是隻要提到了“藥”和“實驗”，安室透一定會去問宮野誌保。隻需要宮野誌保將自己看見的“事實”告訴他就足夠了。
不該他知道的，都在宮野誌保暈過去後，而赤井秀一絕不會對組織成員波本透露分毫。
和計算一樣，毫厘不差。
漆黑的夜空被撕開，直升飛機變成一個小點的地方，天光乍泄。
“黎明了。”黑川凜帶著微笑轉過身，背對著大海，張開雙臂，愜意地往後一倒。
擦過身體的風都是自由的味道，他抬頭看著第一縷晨光，清楚地知道，墜落的方向不是深海，不是死亡，而是——未來。
第六卷 六號馬甲·賞金獵人Call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