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裏死了個被扭斷了脖子的人, 但完全沒有影響到賭場的熱鬧。

也不知道是賭場不願意張揚,還是背後有人插手了。

黑川凜帶著安室透一桌一桌掃**過去,基本上就沒怎麽輸過。

“我說, 你是真的沒有出千嗎?”安室透忍不住問道。

“別傻了, 沒人能在這裏出千。我是黑客不是魔術師。”黑川凜輕笑著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所以我不玩那些純靠運氣的東西,比起記牌算牌,我可不會輸給專業的莊家。”

“那轉盤呢?你該不會想說,是概率學吧?”安室透問道。

“雖然也有一些, 不過最重要的是手感。”黑川凜指了指拉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這和你開槍打靶時一樣, 如果打的是固定靶, 隻要找到同一個角度,可以不必再次瞄準發發命中靶心一個道理。”

“……”安室透無語。聽著簡單, 但想想還是天方夜譚。

“不過,最好還是不賭博。”黑川凜說著, 悠然將一大堆籌碼換回現金存進一張新開的卡裏, 出了賭場的門就塞進他手裏。

“給我幹嘛?”安室透不解。

“經費。之後有個任務需要你去做。”黑川凜說道。

“什麽任務需要這麽大一筆錢,而且組織不報銷嗎?”安室透晃了晃卡,很有興趣地問道。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不過……”黑川凜看看他,又笑起來,“在那之前, 你還是先換輛車吧。”

安室透咬牙切齒。不就是車子拋錨這種小概率事件嗎?哪有這麽嚴重!

“走,吃宵夜去。”黑川凜卻拉了他的手走進一家日料店。

安室透歎了口氣,放棄了這個話題。

“吃什麽?”黑川凜翻著菜單。

“都行。”安室透隨口應道。

黑川凜見狀, 點了兩碗拉麵打發了服務員,又拿出來手機。

郵箱裏靜靜地躺著一封未讀郵件,10分鍾之前來自赤井秀一:

【了解。fbi會善後,不過波本見到的大概是殉職的朱蒂搜查官的雙胞胎妹妹艾琳搜查官。】

黑川凜無語了好一陣,想說當赤井秀一的前女友還真不容易。繼被失戀之後,又要被殉職——唔,說起來,這次沒有宮野明美的介入,赤井秀一和朱蒂真的分手了嗎?

不過,就算再不走心,好歹也能算是個解釋。

正要放下手機,忽的,又是一封郵件進來。

黑川凜盯著發件人許久,終於緩緩打開了郵件。

【目標已確定,隨時可以行動,資料在附件。——Scotch】

“怎麽了?”安室透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變化。

“沒什麽,一條情報而已。”黑川凜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打開附件。

那是一張履曆表,主人名叫深田廣仁,就職於東京警視廳公安部。下麵是生平履曆,同樣的警校出身,比零他們大了三屆,畢業後進入警視廳公安部,算是諸伏景光的前輩。此人入職數年,沒什麽亮眼的成績,但也沒出過什麽失誤,就是那種每天上班打卡摸魚的公職人員,在大部分人眼裏,非常邊緣化的小人物。

但也就是這樣不起眼的角色,才是臥底的最好人選。

而且,難怪他能察覺到諸伏景光和本田悟的接頭,同一部門,距離實在太近了。

讓他心驚的是,零的聯絡人風見同樣是警視廳公安部人員,而且……天天把“降穀先生”掛在嘴上,特別的不靠譜。這兩年沒出事是零的運氣比他幼馴染好……不,也並不完全是運氣好,而是他借boss的名義把波本調離了日本,直接掐斷了零和公安的直接聯係的渠道。

不見麵,自然少了破綻。

然而,這一刻,他還是立刻下定了決心:必須盡快除掉這個家夥,不然遲早還得出事。

至於真假,根本沒必要再核實。不是確定無誤,諸伏景光不會通知他,要不然死的就會是一名真正的警察——諸伏景光賭不起。

敢把資料交上來,可以想象,諸伏景光一定從各個渠道核實過很多遍了。

“情報?”安室透有點不滿地說道,“你的情報居然不是來自我,有點傷心呢。”

“長期潛伏任務,讓你去有點小題大做了。”黑川凜一聲輕笑,回複郵件。

【我半月後回日本,把目標引去長野,然後撇清關係。】

幾秒後,郵件被飛快地回複:

【為什麽是長野?】甚至急躁得連代號都沒加上。

黑川凜怔了怔,才想起長野似乎是諸伏景光的老家,他的哥哥就是長野縣的警察,難怪他如此焦慮。

思考了一下,他才回複道:

【和諸伏高明沒有關係,隻是我另有任務在長野縣內,順道一起解決。把目標套進任務裏,顯得更意外一點。】

這次,沒有再回複。

黑川凜知道諸伏景光是聽進去了,順手又發了一封郵件給赤井秀一:

【蘇格蘭來信,十天後長野縣匯合。】

赤井秀一顯然也等待這個消息許久了,很快回複了一句【OK短短兩個字母都仿佛跳躍著一股興奮勁兒。

再一抬頭,卻見安室透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怎麽了?”他很自然地合上手機放到一邊。

“你要回日本了吧?”安室透忽然說道。

“嗯,有個必須我去完成的任務。”黑川凜點頭。

“那我還要在美國呆多久?”安室透抱怨。

“快了。”黑川凜等服務員把拉麵送上來,拆開筷子遞給他,慢條斯理道,“美國這邊,有個秘密任務我需要你去做。”

“秘密任務?”安室透疑惑。

“對,隻能你自己知道。”黑川凜點頭,“如果朗姆問起來……”

“無可奉告。”安室透默契地接口。

“嗯。”黑川凜先喝了口濃鬱的豬骨湯,慢慢地開口,“美國辛德勒公司,你知道多少?”

“那個位於馬薩諸塞州的IT公司?”安室透想了想才說道,“知道得不算太多,辛德勒公司應該是美國IT行業中數一數二的公司了,老板托馬斯·辛德勒和我……不,和星野建司在一個酒會上遠遠見過一麵。當時我接了朗姆的一個任務,需要潛入酒會接近目標套取情報,就用了星野建司的身份。對了,兩個月前,托馬斯的養子澤田弘樹跳樓自殺了,這事還上了報紙頭條。”

“自殺了嗎?”黑川凜一怔,有些遺憾,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雖然有點可惜天才就此隕落,但對於他的計劃來說,區別也不大。

“你想從辛德勒公司得到什麽?”安室透直接問道。

“所有。”黑川凜笑了笑。

“?”安室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剛才給的你卡,是啟動資金。”黑川凜點了點桌麵,沉聲道,“我要你盡力收購辛德勒公司的股份。就算你對商業不熟,你也能找到合適的人手來操控這件事,對吧?”

“我能找到可靠的人。”安室透點點頭,但緊接著又說道,“但是,就算我對商業上的事不熟,也知道像是辛德勒公司那樣的企業,不會有人拋售大量股份,隻是收購散股的話,起不到決定性作用。尤其辛德勒公司最近一直在宣傳人工智能上線,發展勢頭很好。”

“這你不用擔心,盡管去做,不用一年,自然有人會拋售。”黑川凜擺了擺手,一聲嗤笑。

等托馬斯死了,諾亞方舟消失,那個時候就是一舉入主辛德勒公司的好時機。

至於托馬斯會死這件事……既然澤田弘樹已經死了,那托馬斯自然該給他償命,他絕不會去改變這個結果的。

得不到澤田弘樹,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拿走諾亞方舟。

而逼死澤田弘樹的罪魁禍首要為此付出代價。

“好吧,我盡力。”安室透聽他這麽說,雖然滿腹狐疑,但還是答應下來。

“放心,不會有問題。而且,要大量收購股份,這點錢估計不夠,回頭我會再轉錢進去。”黑川凜又說道。

“反正是你的錢,你不怕破產我怕什麽?”安室透開玩笑道。

“我的錢難道不是你的?”黑川凜詫異地看他。

安室透一愣,回味過來這句話裏的意思,忍不住幹咳了兩聲,低頭吃麵掩飾自己泛紅的臉頰。

黑川凜得意地笑了。

“你別扯開話題啊。”安室透想起來,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你什麽時候走?”

“唔,一周吧。在那之前,我要去洛杉磯辦點事。”黑川凜答道。

“洛杉磯?”安室透的目光閃過一絲凝重,又有一絲莫名的慌亂。

他……知道什麽了嗎?

黑川凜無視他的表情,自顧說道:“我要去拜訪工藤優作先生,你最好還是別在工藤家露臉,就不帶你了。”

安室透怔了怔,有些不知味地點頭。

工藤家和白川彥一的交情不錯,黑川凜失蹤的兩年多,連帶白川彥一也在世人眼裏消失。如今回來了,自然要去經營一下這個身份的。

“你在洛杉磯的事辦完了嗎?”黑川凜又故意問了一句。

“辦完了。”安室透在心底一聲歎息,很快把所有多餘的情緒壓了回去。

原本就是他的一點執念而已,沒有結果,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烏羽涼有他自己的生活,實在不應該因為他的過失而被牽扯到組織這個危險的漩渦裏來。

隻是,他到現在才明白,原來當年烏羽涼退學後,他發了瘋一樣尋找他的理由是什麽。

不是對他的才能的遺憾,不是對同期遭遇的不平。

是喜歡啊。

原來,曾經的降穀零是喜歡過烏羽涼的。

但可笑的是,他卻是在對自己坦誠喜歡上了黑川凜之後才發現這一點的。

酸澀的,甜蜜的,沒有結果的初戀。可是這份心情,已經沒有必要傳遞給那個人了。

他確實喜歡過烏羽涼——在他自己都不明白感情的時候。然而現在,他也確實喜歡著黑川凜。

初戀是永不褪色的白月光,一直占據著心裏的一個角落,但也僅止於此了。

對於未來漫長的人生來說,屬於過去的那一小段記憶,實在太過微不足道了。

“已經結束了。”安室透抬頭笑起來,眼神明亮而透徹。

兩年零四個月,800多個日日夜夜,他受夠了焦慮難眠的日子。

——承認吧,我就是喜歡了黑川凜,不管他是組織代號成員還是別的什麽,都沒關係。

坦誠真心,與自己和解,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組織毀滅之後,我陪你死在一起。

而在那之前,我會努力,不讓我們走到那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