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赤井秀一開車把黑川凜送到了機場。

“等我們回來。”黑川凜揮揮手。

“把‘們’字去掉。”赤井秀一黑了臉。

黑川凜沒回答,拉著新買的行李箱,走進了登機口。

換好登機牌, 還有時間多, 他想了想, 拿出手機,給琴酒打了個電話過去:“喲,我回來了。”

“……”琴酒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有些微妙, “你沒事居然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啊,有事。”黑川凜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現在在機場, 準備去美國, 跟你說一聲。畢竟現在日本區是你負責的。”

“……滾!”琴酒根本懶得問他一回來就去美國幹什麽,暴躁地吐出一個字。

“我說琴酒,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黑川凜忽然正色道。

“嗯?”琴酒一怔,硬生生停住了想掛電話的手。

“就是, 你對我的代號是有什麽不滿嗎?”黑川凜問道。

“什麽?”琴酒不解。

“就是, 你喊別人明明都喊代號,為什麽不喊我的代號‘日本威士忌’,就算必須的時候, 也要簡化一下喊成‘威士忌’?”黑川凜很誠懇地問他。

這個問題還一度讓初次來到柯南世界的那個他傷腦筋了半天,以為自己的代號有什麽特殊含義呢。

琴酒忍了好久,終於怒道:“我對日本沒有什麽詭異的情結, 誰要叫這麽拗口的代號!”

隨即,重重地掛了電話。

“日本哪裏不好?”黑川凜莫名其妙。

未來零還會公開告白:我的戀人是這個國家。

零的國家不就是日本?那不就是他嗎?

很好,完美。

何況, 這個代號也不是烏丸蓮耶給的,是他自己精心挑選的嘛。

是琴酒沒眼光,沒審美的錯!

上了飛機,直到關掉手機,他終究還是沒告知安室透一聲。

唔……就當做,給他的驚喜吧。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他隻帶了一本書,還是臨時在超市隔壁的書店裏買的。

看了一會兒書,吃過飛機餐,再過一陣子,隨著天色變黑,機艙裏的燈光也漸漸昏暗下來,乘客漸漸進入睡眠。

黑川凜這一次沒有易容,而是用了真麵目和本名訂的機票。除了去見安室透,他還要去拜訪一下已經定居美國的工藤優作夫婦。畢竟當年蘇格蘭假死的事借了工藤有希子的幫忙,總得去道個謝,順便報個平安。

再有,剛好碰上暑假,說不定能見到工藤新一。

白川彥一在工藤新一麵前好感度刷得足足的,但最後會收養柯南的人卻是黑川凜,他得用這個身份也和工藤新一熟悉起來才行。

無事發生地到了紐約,黑川凜直接在機場裏給朗姆發了封郵件:

【我到美國了,波本目前有任務嗎?】

隔了一會兒,朗姆的郵件回來:

【沒有。不過他在洛杉磯獨自調查,神神秘秘不告訴任何人。你來幹什麽?——Rum】

黑川凜的手指動了動,微一遲疑。

安室透在洛杉磯?不是他多想,而是他們曾經在美國做過的任務,多半集中在紐約華盛頓一帶,並沒有去過洛杉磯。他這次本來也是打算過去的,因為工藤優作就住在那邊。然而,對安室透來說,洛杉磯這個地方的意義隻有一個——那是烏羽涼和他斷了聯係的地方。

該不會,他趁著這段獨立行動,沒有人會監視他的時期,想去尋找近在咫尺的烏羽涼?

猶豫了一下,他才回了一封郵件:

【波本查的事和我有關,別太好奇。】

朗姆那邊,這回隔了很長時間才發過來一封帶附件的郵件:

【你要去洛杉磯的話,幫忙做個任務。——Rum】

黑川凜沒打開附件,直接回到:

【給我洛杉磯安全屋的地址。】

既然是朗姆的任務,那理應由朗姆提供物資。

很快,朗姆發過來一個地址。

【收到。】

黑川凜合上手機,轉手又訂了一張最快的飛洛杉磯的機票,連機場都沒出,直接轉機。

再折騰到洛杉磯,他打車直奔朗姆給的安全屋,先睡了十幾個小時倒完時差,才開始考慮後麵的步驟。

朗姆的任務不難,是洛杉磯一家公司的老總和組織做完生意後,多拷貝了一份對組織不利的資料。常規的取回情報外加滅口,曾經威士忌小組不知道做過多少次類似的任務了。

隻是……他頓了頓,又歎了口氣。

這次沒有蘇格蘭和萊伊,殺人的事隻能自己幹了。總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把赤井秀一叫到美國來。

打開筆記本查了一下目標的行蹤——拉斯維加斯。

“還真是不知死活。”黑川凜喃喃自語了一句,登錄了boss的郵箱,分別給朗姆和琴酒發郵件,宣布日本威士忌的歸來。

最後一封發給波本:

【8月17日下午4點,準時到達拉斯維加斯。你的搭檔會攜帶任務書在目的地等你。】

“不知道看到搭檔是我,他是會撲上來給我一個擁抱,還是撲上來給我一拳?”黑川凜笑了笑,合上電腦。

朗姆的安全屋裏各種物資一應俱全,堪比一座小型軍火庫。

黑川凜翻了翻,隻是拿了兩把慣用的手槍,幾個彈匣,一張地圖,以及車鑰匙。

車子是一輛路虎越野,外形很和他的心意。

把行李箱往後座一扔,就直接上路。

從洛杉磯去拉斯維加斯,最快的方式就是開車走15號公路,400多公裏,4小時。他相信安室透肯定也會選這條路,所以集合時間定在下午4點,剛好夠他吃完午餐出發。到達拉斯維加斯後,找地方安頓下來,一起吃晚飯順便談心。

然而,在路口一直等到4點半還不見人影的時候,黑川凜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下墨汁來。

無論安室透還是波本都是守時的人,除非出事,否則不可能遲到半小時還沒有消息。

然而,boss是不可能去問波本為什麽還沒到的,而黑川凜……猶豫半晌,他還是歎了口氣,打了電話。畢竟,什麽驚喜都沒有安室透的安全來得重要。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還沒聽完,黑川凜直接掛了電話,一踩油門,重新上了15號公路,用不快不慢地速度,往洛杉磯方向沿途找回去。

一直開了一個多小時,猛然間,對麵馬路邊,一個金發的身影映入眼簾。

黑川凜趕緊靠邊停車,打開車門跑向馬路對麵:“透!”

一搭上他的肩膀,毫無預兆的,安室透回身一拳朝他臉上揮過來。

有一瞬間,黑川凜甚至以為他是故意的,但一抓住他的手腕,不覺嚇了一跳。

好燙!

“唔……”本能地打出一拳後,安室透仿佛沒了力氣,晃了晃,一頭朝他栽過來。

“透?”黑川凜把人接在懷裏,摸了摸他的額頭,眉心皺得更緊。

發燒。這個天氣,如果是下午在這條一望無際的公路上受烈日暴曬幾小時,倒是極有可能中暑。

他立刻把人橫抱起來,穿過馬路回到車裏,給他喂了些水,又將副駕駛的座椅放平讓他躺下。

雖然中暑,但空調不能打得太低,他往上調了兩度,又把出風口的方向全部扳到上方。

行李箱裏有毛巾,找出來用礦泉水打濕了,在出風口放上半分鍾,冰冰涼涼的,用來擦拭臉和四肢。

“唔……”安室透動了動,變成側臥的姿勢,身體縮成一團,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黑川凜撿起因為姿勢改變而從額頭掉落的毛巾,正想下車重新絞一遍,卻聽到一聲熟悉的嗓音:“凜……”

沉默了一會兒,他把駕駛座的椅背也放平了,俯下身去,輕聲道:“醒了嗎?”

“凜……”安室透依舊緊閉著眼睛,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喃喃道,“說什麽會找到我……騙子……”

黑川凜愣住,許久才反應過來,他叫的也許不是現在的自己,而是……Rin。

苦笑了一聲,他輕柔地撥開汗濕的金發,低聲道:“抱歉啊,雖然早就找到你了,但是我才剛剛找到自己。抱歉。”

安室透又呢喃了什麽,隻是聽不清楚,不過在他一下一下的安撫中,倒是睡得安穩起來。

黑川凜看了一眼油表,便決定先在這裏停車,讓他睡得舒適些。

體溫已經降下去了,隻是輕度中暑,以安室透的體質,補充水分,降溫,自己就能恢複過來。

安室透覺得自己做了個美夢。

明明一開始是噩夢來著,似乎到了中途漸漸就變了。不過夢本來也是沒什麽道理的吧。

然而,隨著意識的清醒,身下的觸感讓他猛地一個激靈,立刻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車頂?他左右看看,發現自己確實是躺在一輛車裏,窗外的天色已經一片漆黑,而車內唯一的光源……筆記本電腦?

“醒了?”他聽到一個熟悉到不敢認的聲音。隨即,筆記本被合上了,車內也陷入完全的黑暗。

“誰?”安室透的聲音有些沙啞,全身緊繃,隨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居然聽不出我的聲音嗎?真是讓人傷心呢。透。”身邊的人帶著笑意,抬手打開了車頂的燈。

明亮的光線一下子刺得安室透的眼睛滲出了淚光,他動了動嘴唇,終於沒發出聲音。

“感覺怎麽樣?”黑川凜把他扶起來,順手拿了瓶礦泉水給他。

“你怎麽……”安室透愣愣地看著他,一團漿糊的腦袋終於清明起來,脫口道,“我的搭檔,是你?”

“當然是我,驚不驚喜?”黑川凜笑吟吟地看著他。

“……”安室透默默無語。

明明在那件事之後,一句話都沒有就自顧失蹤了兩年多,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電話不通,郵件全部石沉大海……突然就,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出現在他眼前,還敢笑著問他“驚不驚喜”?

“啪”的一聲,礦泉水瓶被擰開。

安室透喝了幾口水潤潤幹渴的嗓子,隨即抬起手,麵無表情地把大半瓶水澆到了黑川凜頭上。

“??”黑川凜抹了把臉上的水,茫然。

“給你醒醒腦子。”安室透答道,“現在清醒了嗎?”

“我很清醒。”黑川凜拿起給他冷敷的毛巾擦臉,委屈道,“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這不是,一自由立刻就申請來美國找你了嗎?”

“自由?”安室透心底一沉,急問道,“這兩年你究竟在哪裏?你……”

——好不好?他很想問,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也是,兩年不見天日,又怎麽會好?

“我的事,回頭再跟你說,倒是你……怎麽回事?”黑川凜打斷了他的問題,“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

“難道我就是故意的嗎?”安室透氣道,“我的車半途拋錨了!”

“……”黑川凜被噎了一下,很想問一句你的馬自達終於拋棄你這個把汽車開成飛機的主人了嗎?但出口的還是:“手機呢?”

“沒電了。”安室透扁扁嘴。

“這可不像是你會犯的錯誤。”黑川凜顯然不滿這個解釋。

“誰都會有失誤,就一次忘記充電而已,誰知道車子會拋錨這麽倒黴。”安室透心虛地低下了頭。

黑川凜心知其中一定還有其他事,但洛杉磯這個特殊的地點,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問。

車內的空氣也安靜下來。

“那個,任務……”安室透開口道。

“沒關係,等你養好身體,目標在拉斯維加斯,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黑川凜歎了口氣。

“哦。”安室透不去看他,把椅背升起來,“我沒什麽了,走吧。”

黑川凜低頭看看自己被水浸透的襯衫,搖搖頭,忽的轉身壓了上去。

“喂,你……唔……”

所有的抗議都被熾熱的吻堵了回去,安室透掙紮了兩下,慢慢的,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雙臂遲疑了一下,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背。

“好了,現在你也一樣了,扯平。”黑川凜親夠了,鬆開他的唇,把人抱在懷裏,得意地笑。

“混蛋!”安室透忍不住扯了扯自己也變得半幹不濕的T恤,罵了一句。

“不是你自己幹的好事嗎?”黑川凜又啄了一下他泛紅的唇,“自作自受。”

“滾!開車!我要洗澡!”安室透沒好氣地掙開他的懷抱,又問道,“我的背包呢?”

“扔後麵了,和我的行李一起,等到了酒店再拿。”黑川凜隨口答了一句,發動了車子。

安室透手肘撐在車門上,托著半邊臉,目光落在他的側臉上。

鬧了一陣,加上那個熱烈的吻,突然之間讓他有種感覺,分離的兩年似乎並不存在。就在昨天,他們四個人還在一起執行任務,一起打鬧。

四個人啊……可是終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