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後, 天災之勢稍緩,空氣中硝煙尚未散盡,那日雲裳在神殿中見到的,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也戰至了水火不容之勢。

共工怒而以頭撞不周山, 致使天塌地陷, 天河之水注入人間, 最終與火神同歸於盡。

兩神雖死, 可大陸上火爁焱而不滅, 水浩洋而不息, 已是生靈塗炭之像。且不周山地陷之後, 鎮壓的魔族的絕靈淵重現世間, 魔族複起作亂。

江月白身為戰神, 雖未曾參與諸神之間的戰爭, 卻不得不因妖魔橫行而疲於奔命。眼看生靈塗炭, 隨著大陸上生靈數量減少,苦於災難的生靈也不再信仰神祇, 江月白的神力也愈發衰微。

局勢在一天天地陷入惡性循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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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雲裳外出歸來, 就看到一位黑衣青年麵朝桲欏樹負手而立。

自那日桲欏消散之後,如今的桲欏樹再也未曾花開,唯獨枝頭的點點嫩芽, 昭示著生機仍在,卻不知何時才能再次醒來。

雲裳壓下心頭的悲傷,看向那名黑衣青年, 她能夠感受到, 對方應當也是一位神祇, 隻是實力並不算強, 走上前去,“不知閣下來訪,有何要事?”

青年聽聞雲裳的聲音,轉過身來,微微頷首,“在下玄冥,不知可否入內一敘?”

雲裳打量眼前的男子,他麵容秀麗,有幾分陰柔之感,眉心有一道紫色的閃電標誌。

她心中有了幾分猜測,微微點頭,“可,閣下請隨我來。”

兩人進入室內分賓主而坐,玄冥這才開口,“如今天災人禍不斷,大陸上生靈不斷減少,以至信仰衰微,我等也不斷衰弱,可魔族卻並不會受此影響,此消彼長之下,如果聽之任之,不想辦法解決的話,早晚我等也要隨之消散……”

玄冥所言,雲裳何嚐不知。可是如今的狀況,已不是輕易可解決的,就連如今的她,也隻能多方奔走,在所能感知的範圍內,斬殺妖魔。至於更遠範圍內的災厄,她也是有心無力。

可是如今的情況是,長久的戰鬥下來,就連她都有神力不支的感覺,妖魔數量繁多,仿佛殺之不盡,而如今的大陸上並無後世那所謂的‘大陣’阻隔,妖魔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她們甚至並無一絲喘息之機。

雲裳微微沉吟,苦笑一聲,“此事,我又何嚐不知。隻是苦於沒有辦法解決罷了,閣下如今前來,可是有什麽良策?”

玄冥看向雲裳的眼眸,“辦法倒是有一個,不知媧神是否願意配合?”

雲裳心中一動,站起身來,眼神明亮,“當真?”

玄冥也並不賣關子,繼續說到,當日十二巫神死亡之時,留下一個預言,“媧神補天,重啟太平。”

‘女媧補天’的故事,雲裳倒是曾經聽說過,隻是如今聽聞一個外人告訴她,她就是那個傳說中救世之人,心中倒是升起了一種虛幻之感。

雲裳在衣袖中的手下意識地攥了攥,繼續追問,“不知具體如何施行?”

一盞茶之後,玄冥離開,雲裳陷入了沉思,聽對方的意思,所謂的‘補天’也並非如神話傳說中那樣,真的是天幕裂開,需要修補那種。

而是,不周山做為天柱之一,被撞斷之後,本來封印妖魔的陣法有了裂隙……而解決的辦法,大約就是在不周山的地脈之中,有五種色彩不同的石礦,煉製石礦補足陣法,就能阻隔妖魔。

這大約就是後世‘絕靈淵’和‘上古大陣’的由來。

想到此處,雲裳心中明白,這看起來是個選擇題,卻並沒有給她選擇地餘地,因為不管是想要解決如今的困局,還是想著將來仙界的眾生,她都必須做出那個所謂‘補天’的決定。

也許,這就是當日她聽過的那個關於‘媧神’的傳說,整個事件發生的始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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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眼之中,玄冥和江月白的棋局也到了關鍵時刻,整個白玉棋盤上有三分之二的位置已經落滿了棋子。

從局勢上看,如今兩人還處於焦灼之勢……可也正是這樣,才有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的風險。

玄冥悠然地拈起一顆黑子,“如何,鳳神以為,如今這位會做出什麽選擇?”

江月白垂眸,語氣尚算平靜,可身周陡然淩厲的氣勢昭示了他的情緒,“當年,是你建議祂那麽做的?”

“是,又如何?”玄冥見狀反而像是十分興奮,並不理會江月白的怒氣,“不是我,又如何能有如今的數萬年太平,我又如何獲得這一份天大的功德,得主天道呢?”

“預言……真是像你說的那般?”雖然江月白的語氣並無什麽差別,可他背後那再度浮現的火鳳,和鳳凰身上怒張的烈焰說明了一切。

上古之時,局勢混亂,他外出歸來,見到的已然是力竭而逝的她,那時他並無心思再去追究事情的緣由,隻一心想著竭盡全力複活她……卻不曾想,那時一別就是兜兜轉轉數萬年。

“嗬……”玄冥感受到江月白的情緒波動,心中十分暢快,不以為然,甚至還出言挑釁,“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這是救了你一命啊,鳳神!”

江月白抿唇不語,眼睫微垂擋住了內裏的情緒,攥緊了拳頭,卻並未發作。

玄冥見狀,愈發興奮,“預言中確實需要一位神祇獻祭,卻並未預言是哪位,天柱不周山地處西南,而西南的神祇……除了那位桲欏之外,就你、我、鳳雲裳這三位……你說,我此舉,是不是救了你一命?畢竟,當年如若是你,不知道還有沒有媧神那般好運,存留有一縷魂魄前往異世?”

“哈哈哈……恐怕在數萬年前就消散了吧!”

江月白捏在指尖的那顆白子,終於在他的怒氣下化作了一縷青煙消散。

玄冥見狀微微勾唇,果然用鳳雲裳的事情來挑戰眼前這位是對的……少了一子,棋局的勝算又多了一分……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玄冥滿心期待,看來要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他所期待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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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雲裳正在思考,所謂的五彩石,所謂的煉製,以及所謂的陣法……這件事情,她記得當初的傳說中,說是‘媧神’力竭而死。

那麽這件事情,能不能號召大家一起做?曾經發生過的曆史到底能不能被改變?

此外,雲裳也想知道,如今來到這裏的到底是她一人,還是當初進入‘神墓’的所有人?

雲裳找來了信鳥族群,托它們傳信。

“五百年封神三百年模擬項目-上古篇

如今天降災難,魔族征伐不休,大陸生靈塗炭,我欲召集諸位,共度難關!凡應召者,授予研究院永久權限!

發起人:不周山·雲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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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數日之後,首先來的是琅玡閣眾人,雖然他們中有不少是煉器師,曾也是仙界的一方大能,卻未曾想到,來到上古時代之後,諸人如今都無法運轉仙力,都是一副凡人模樣。

在之前的大難中,他們之中還有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火焰或者洪水吞噬,如今也不知那些人是就此死亡了,還是返回了仙界,因此勉強存活下來的眾人,也輕易不敢賭能夠順利返回的可能,見雲裳發了召集令,就尋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位麵容普通的中年男子,雲裳有幾分眼熟,那是一名叫洪鬆的天階煉器師。

雲裳連忙迎了上去,“可是,洪鬆仙友?”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見到雲裳也有幾分感動,他們本來在仙界也都是名動一方的大能,如今進入了遠古時代,被限製了仙力,一個個都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些日子在妖魔的追殺下四處逃竄,過的也是十分艱難。

看到雲裳的召集令,他們就仿佛有了主心骨,就一同前來了。

不知為何,他們都莫名相信,隻要有雲裳在,他們總能想到辦法返回仙界,就算不能返回,也能在這上古時代過的很好。

事態緊急,雲裳也不與他們多做囉嗦,就將整個事情大致與他們說了一遍。很快,眾人就在雲裳的指揮下行動了起來。

首先是雲裳使用碧水,開鑿了一處礦洞,將不周山的地脈之處顯露出來,緊接就由來自仙界的眾人去開采相應的礦石。

如今他們並無仙力,也隻能倚靠外物煉化礦石……好在數月前才爆發的天災,整個大陸上本就有不少‘天火’尚未熄滅,再加上火山噴發,熔岩地火脈也隨處可尋。

在煉器師和雲裳一起商量之後,眾人很快就搭起了簡易的‘冶煉爐’。

等眾人將五彩石初步煉製之後,雲裳再使用神力融合,整個過程就容易許多,將要消耗的神力也會少許多。

隨後的幾個月內,還有不少來自仙界的人聞風而來,即便是以往不認識的人,在繼續呆在如今妖魔橫行的上古,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還是共同努力,尋求一個返回‘仙界’呼風喚雨的可能之間,也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因此,但凡是來自仙界的眾人,甚至連以往與神宵宗不對付的陣宗之人,也都迅速加入了雲裳的規劃中。

其中,最為令雲裳不解的是,是之前據說是被她所救的那位燕行。

說他沒有在仙界的記憶吧,他做起事兒來,比誰都積極;可如果說他有在仙界的記憶,雲裳又不明白,如今這位的性格變化可不是一點半點。

無論是交予他的任務,還是一些雜事,包括但不限於,做飯,清掃,挖礦,冶煉……他都盡力去完成的很好,隻是每逢看向她時,那位又總帶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愧疚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