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聽到雲裳的話, ‘祂’輕笑了一聲,似是自嘲。

滿室月華中,他緩緩抬起右手,看著銀色的輝光從指縫落下, 而後又緩緩地收攏起手指, 虛握的掌心裏, ‘祂’仿佛是終於抓住了那一抹清輝, “天衍四九, 人遁其一。1”

“嗯?”雲裳有些糊塗, “這是什麽暗指什麽機緣麽?”

“哈哈哈……是啊, 天大的機緣。”不知是雲裳的那句話戳到了‘祂’, 聞言‘祂’驀地大笑了起來, “天大的機緣, 等著你。”

無論是大師兄, 還是大佬,雲裳從未見過他們如此暢快的笑過, 特別是‘祂’,總是帶著幾分沉鬱, 或者說是不以為意的漠然,如今的笑聲仿佛是打破了某種枷鎖,讓高據神壇的‘祂’變得更為真實起來。

在雲裳的胡思亂想中, 笑夠了地‘祂’狀若無意地說,“說起來,你前世來自哪裏, 似乎還沒有告訴我?”

“啊?我明明……”在‘祂’似笑非笑地笑容裏, 雲裳腦海裏一道靈光劃過, 難道當日除夕過後, 不是這位?而是大師兄假意扮演的?

想起當日的情景,雲裳的麵頰還是忍不住發熱,大師兄他確實有足夠的‘作案’動機。

雲裳的心中升起幾分嗔怒之意,或者說,更像是一種羞赧,她暗自磨了磨牙,“好啊,大師兄!”

見雲裳明白了過來,‘祂’嘴角微勾,露出了幾分看戲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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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雲裳打著哈欠,喃喃,“唉……那位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我看‘電影’都看累了。”

沒錯,雲裳這幾日,每天都經曆著不同的劇本,總結來說,就是,“喜、怒、哀、樂、愛、惡、懼。”

第一日是‘愛’,上演了一室旖旎,好在雖然雲裳有片刻地失神,卻在最後時刻清醒了過來,不然……那畫麵太美,雲裳不敢想象。

後麵第二日是‘懼’,入夜之後各色‘魔物’來襲。

之前一直提起仙魔大戰,可雲裳還是第一次真實地見到所謂的‘魔’。

他們有些甚至完全沒有人形,朱紅色的眼眸,猙獰的身形,嘶吼著撲過來,一劍斬過去,鮮血揮灑出來,似乎還有溫熱的觸感。

可片刻之後,那些怪物的‘屍身’又在她麵前,又以一種隨機排列組合的方式重組……幾個回合之後,整個客棧內都是牛頭馬麵,獅首蛇身等奇奇怪怪的生物。

而在這期間,大佬就抱臂坐在內室的軟塌上,看著雲裳的劍法,並且時不時地出聲提點一句。

因為如今在陣法內,暫時無法調動仙力,雲裳也就隻能憑借原主所學的劍法和肌肉記憶戰鬥。

不過雲裳很快就發現,如果能在那些怪物撲過來的時候,穩住心態,不閃不避,那些所謂的怪物反而根本不能傷她分毫。

整體就像是一個所謂的‘全息’電影現場。

悟透了這所謂的陣法的玄機之後,雲裳就擺爛了,把一切當做一場‘電影’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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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雲裳的錯覺,她總覺著,那一日之後,大佬變得平易近人了許多。

如今“喜、怒、哀、樂、愛、惡、懼”七情已過,想起曾經的打算,和還未曾露麵的幕後之人,雲裳看向坐在一旁的大佬,計上心來。

“大佬?”雲裳等著真誠的雙眸看向對方。

“嗯?”

“釣魚!”雲裳試圖告訴大佬,你低調一點,我們還在釣魚呢!

“所以?”

“兔子!嘿嘿……”雲裳發出惡趣味的笑聲。

“嘖,麻煩……他能奈我何?”大佬發出嘲諷。

雲裳捧起一縷銀色的發絲,遞到大佬麵前,示意大佬,‘祂’如今正穿著‘望帝歸’套裝,要有演員的信念感。

江·大佬·月白,看到眼前銀色的發絲,神色一僵,而後又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頭頂,然後不出意外地摸到了一雙毛絨絨地兔耳。

一陣光華閃過,眼前的大佬化作了一隻白色的兔子。

想起方才的情形,雲裳笑了起來,想必如果不是這白色的絨毛,雲裳也能有幸見到大佬‘祂’臉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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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後,林寒衣身著一身黑衣,腰間仍然配著那把血色的長劍,走入了客棧。

推開門,他就看到容色憔悴,神情木然地坐在床旁的雲裳。

就連他推門而入,對方仿佛也並未有絲毫的反應,想起梅明說過的話,他走到雲裳麵前,摸出一個六邊形的鏡子,隨手一拋,鏡子就懸浮了起來,隨即一束淡綠色地霧氣湧出,將雲裳包裹在內。

見對方如此做為,雲裳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避免吸入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的霧氣。

“你是誰?”林寒衣拉過一張椅子,坐到雲裳的麵前。

“雲裳。”

“可知神宵宗秘寶藏在何處?”

雲裳心中一動,繼續不動聲色地回答,“不知。”

“雲鴻朗仙逝前,可有交予你什麽東西?”

“掌門令牌。”

仿佛是見雲裳有問必答,林寒衣沉吟了片刻,問了出來,“神宵宗可有典籍記載,關於女媧的傳說?”

“有”,雲裳回憶著上次江月白給她講述的故事,現場給他編了一個‘女媧補天’的故事,略去了後半部分關於‘七彩蓮’的傳說。

林寒衣停了自後,蹙起了眉頭,仿佛是有什麽不得其解,“可有……關於,女媧精血的下落?”

“啊?原來對方意在女媧精血麽?”雲裳心中暗忖,難道目的不是那塊玉佩,很快林寒衣就給她解了惑。

“你那塊圓形碧綠色玉佩,來自何處?”

“師尊賜予。”雲裳這句話結束,明顯地看到了對方眸中的精光。

“可曾發現有何異常?”

“未曾。”

“將玉佩給我。”本以為林寒衣會繼續說下去,卻見他僅僅提出了拿出玉佩的需求,卻並無繼續解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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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雲裳也無意繼續與之虛與委蛇,抽出碧水劍就刺了上去。

林寒衣下意識地拔劍還擊,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按住了他的劍柄,對方分明並未用力的樣子,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拔出那把劍。

他也算是反應機敏,立刻就做出了棄劍逃走的決定。

尚未走出兩步,江月白就身影一晃,到了他的麵前,右手扣住了他的脖頸,“我,允許你走了麽?”

“望……望仙尊?”感受到麵前之人的氣勢,顯然對方並未收到陣法限製,修為也遠在他之上,不論是這所謂的‘七情陣’出了什麽差池,眼下的林寒衣迅速做出了決定,“雲裳給你多少報酬,我加倍給你,隻要你今天饒我一命。”

“嗬,你?怕是付不起!”江·望帝歸·月白發出一聲嗤笑,扣住他脖子的手一甩,林寒衣就被封住了修為,被迫跪在了雲裳的麵前。

隨著林寒衣的修為被封,那麵銅鏡也掉了下來,雲裳順手接住銅鏡,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看向林寒衣,“林仙友,如今輪到我問你了?”

形勢比人強,林寒衣也不掙紮,跪在地上,恭敬道,“盟主請問。”

“你要這玉佩何用?”

“這玉佩仿佛與‘女媧精血’有關,而後者又與‘媧神’有關,我猜測,這玉佩藏有封神的秘密……”

“哦?那你是何時知曉的?”雲裳不置可否。

“才……才知曉的。”

雲裳輕輕摸了一下碧水的劍刃,抬眸,“哦?我猜林仙友並不想知道,我這仙劍是否鋒利?”

“何必如此麻煩,搜魂便是!”江·望帝歸·月白在一旁冷冷開口。

聽聞‘搜魂’二字,林寒衣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這所謂‘搜魂’也是上古諸神時代的秘術,但凡被施以搜魂之術,輕者仙路斷絕,重則魂飛魄散,雖然他不能確定,他們是否知道並能夠使用這,早已失傳的上古的秘術,但他無法去賭這個可能。

“我……我說了的話,可否饒我一命?”林寒衣又飛快地補充,“整件事情,我並不是主謀,我可以告訴你們幕後之人,還有……還有當年仙魔大戰,神宵宗近乎滅宗的隱情。”

“哦?說說看看。”雲裳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茶,做出願聞其詳的姿勢。

“五十餘年前,我師尊在一次萬仙大會之後,在升仙台中看到了‘封神的秘密’,具體情形他未曾告訴我,隻說,其中的關鍵是女媧精血和一枚玉佩,而這兩樣物品很有可能藏在神宵宗。而那時,神宵宗勢大,我師尊不敢貿然前往詢問。”

“然後呢?”

“後來,仙魔大戰爆發,我恰好於仙盟聯軍的主帳之前聽到了貴宗前掌門和帝澤宗掌門的爭吵。”似乎怕雲裳不知道當日具體情形,他又補充到,“當時仙盟聯軍,以貴宗掌門雲鴻朗為主帥,帝澤宗掌門帝正初為副。”

“當時大戰將近尾聲,仙界勢力占據上風,雲鴻郎執意帶人攻入魔界,趁機剿滅魔族,還天下太平。而帝正初以為,如今仙盟,八大仙門在仙界有如此地位,都是因為仙魔大戰的壓力,不可一舉消滅魔族。”

“故兩人意見不合,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