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沈覓很明顯沒聽明白江城的話。
正常人的符籙被盜版了，要麽氣急敗壞，要麽收集證據，要麽上門談判。
而這個叫江城的年輕人，非但不爭取他符籙的權益，反而“特地登門好心提醒”。
沈覓在玉京官場、商場摸爬滾打二百餘年，說句閱人無數不過分，但他從沒見過像江城這麽做事的人。
江城站起身，準備要走，但臨走前，他對一旁的沈夢菡道：“沈學姐，你父親大概不會相信我的話，但我是認真的。”
沈夢菡不是傻子，雖然沈覓沒有明說，但她能看出來，她父親應該是盜用了江城發明的符籙。
而且，她似乎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助父親盜取了江城的符籙。
沈夢菡現在的心情極其複雜，她不知道她應該幫親不幫理，還是幫理不幫親。
“江城，你要不還是把六百萬拿著吧。”沈夢菡勸道。
如果江城能拿上六百萬的話，她心裏會好受很多。
江城搖了搖頭，道：“沈學姐，盜符之事，我相信你應該並不知情。所以我們大約還算朋友，尤其是你曾經幫助過我，我一直記得。不過，我今天真的隻是來提醒你父親的，他現在收手，一切還來得及。”
江城說完，和沈覓、王小丘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嶽靈兒臨走前深深看了一眼沈夢菡。
她原本可以多說一些，但是她選擇閉嘴。
其他人或許不明白江城“溫柔的提醒”，但作為釣魚符事件的全程參與者，嶽靈兒是再明白不過了。
有些人可能會覺得，江城不過是畫符思路奇怪一些，本人沒什麽很厲害的地方。一張一階符再厲害也是一階，二階符師隨便修改，隨便破解，有什麽厲害的？
小說男主角就這？太弱了，沒有代入感。
有這種想法的人，是完全不懂江城。
江城最厲害的地方，並不是他的畫符能力。
而是他那令人感到絕望的，遵紀守法的意識。
釣魚符事件鬧到後期，不光把水族海族卷了進來，還把梁國和通天門弄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急都急死了。
無數高階修士被江城的釣魚符牽著鼻子走。
最後免職的免職，挨罵的挨罵，受處分的受處分。
唯有真正的罪魁禍首，釣魚符發明者江城，片葉不沾身。朝廷和通天門翻遍律法，也找不出他一絲一毫的毛病。
江城的符籙是很強。
但這些很強的符，隻有江城本人才能駕馭。
其他人若敢覬覦，隻怕最後連全屍都保不住。
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江城那種，與法律和規矩融為一體，然後為所欲為的天賦。
嶽靈兒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麽在得知符籙被盜用以後，江城從來都沒擔心過。
因為根本沒什麽好擔心的。
放養果樹卻不牽繩，果樹自己就會去咬妙丹坊惹不起的人。
在五大仙門聯手維持秩序的世界，不尊重規矩的人，隻會被規矩反噬。
江城走後，沈府的氣氛非常凝重。
沈夢菡當著江城的麵，不好和他父親置氣，但現在江城走了，她再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爸！你之前讓我去和江城打聽符籙，是不是為了盜版植物自律符！”
沈覓揉著太陽穴，道：“菡菡，爸沒盜版，爸用的是你王叔畫的自強符。”
沈夢菡又不是蠢貨，她直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
沈覓也不裝了，“菡菡，江城一張符賣一千五，他根本就沒想和爸的妙丹坊好好合作。爸都給他六百萬了，他還不領情，這是爸的問題嗎？江城太貪了，胃口太大，爸滿足不了，自強符不過是被江城逼出來的而已，爸也沒辦法。”
沈夢菡梗咽道：“那你也不能抄襲江城啊！他也是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
沈覓好話說完了，直接擺爛道：“那你去跟江城一夥，把爸告上衙門吧。爸為了這個家，為了你，活該坐牢。”
沈夢菡咬牙道：“告就告，你等著！”
看著沈夢菡離開的背影，王小丘有點慌了。
“沈坊主，你女兒，她不會……”
沈覓按了按手掌，道：“不會的，菡菡什麽性格我清楚。外冷內熱，優柔寡斷，女兒家心態罷了。之前逼婚，她鬧得比現在狠多了。結果怎麽樣？她要是舍得我和她媽，她早就離家出走了。現在多半是躲哪兒哭去了，過一會就好了。”
“倒是江城剛才說的話，讓我有點在意。”沈覓看著王小丘，“你覺得他是什麽意思？”
王小丘打過無數符籙官司，根本不把江城這種小毛孩放在心上。
“能有什麽意思？自知打不過，撂句狠話唄。”
沈覓點了點頭，他也覺得江城是為了麵子，說兩句聽不懂的挽尊。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上，怎麽可能真的有人去提醒他的對手啊？
妙丹坊抄襲了江城的符籙，江城不坑妙丹坊就算聖人了，還會好心提醒妙丹坊？
這話說給鬼聽，鬼都得笑活過來。
……
沈府一行結束兩天後，沈夢菡再次主動找到江城。
她當著江城的麵，拿出兩個儲物袋。
“江學弟，這個袋子裝的是六塊極品靈石，這個是二十枚築基丹，還有一些其他的築基時能用到的丹藥。你拿著吧。”
江城感受了一下沈夢菡練氣九層的修為，再看一眼裝丹藥的儲物袋。
“沈學姐，這些丹藥，應該是你準備在自己築基時用的吧？”
“我暫時不會築基。丹藥對我沒用。你拿著，用不完也可以賣錢。”
“我不要。”
“江城，你別再幻想你的植物自律符了。我父親是什麽人，我比你了解。他不會回頭的。你把這些錢拿著，至少不算白忙一趟。”
“沈學姐，有句話我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成功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植物自律符雖然可能並不會給我帶來直接的收益，但它的出現，一樣會改變很多事情，我的努力也不會被辜負。”
沈夢菡皺起眉，她想不到有什麽東西能比六百萬下品靈石，加二十顆築基丹更值錢。
“這樣吧沈學姐，你如果真想幫我，你就幫我看好妙丹坊裏年輕有為的丹師，還有一些比較重要的認證丹藥，尤其是女修相關的，比如美白，美容，瘦身，塑性，養顏之類的。”
妙丹坊作為玉京的一家老字號丹鋪，從前往後傳了好幾代，長久積累的丹藥專利雖不算多麽豐厚，但也不少。其中與美容相關的不在少數。
但沈夢菡不明白，江城要她留意這些東西幹什麽。
難道幾個年輕丹師，加上一堆美容專利，能比六百萬下品靈石還值錢？
“你想做什麽？”沈夢菡問。江城笑道：“我先不告訴你，不過等時機到了，你自己會來找我的。”
沈夢菡：謎語人麻煩死一死。
……
在玉京符籙店鋪的火力全開下，妙丹坊定製的植物自強符，正在以指數級的速度增長。
為了使血橙果的產量最大化，妙丹坊果斷采取邊生產邊種植的方式。
第一天，第一批次五千棵果樹幼苗，加自強符安排到位。
第二天，第二批次五千棵果樹幼苗，加自強符安排到位。
第三天，第三批次一萬棵果樹幼苗，加自強符安排到位。
果樹幼苗和符籙雖然到位，但是一棵一棵栽種，卻仍是一件頗為麻煩的事情。
即便有仙法加持，這工作也不容易幹。
但好在這次的妙丹坊非常大方，給出的酬金相當豐厚，不少植樹修士，甚至願意通宵達旦給妙丹坊幹活。
“老張，你種的果樹，怎麽有一棵種歪了？”
“哪李種歪了？一直都是這麽種的，不要睜著眼睛亂說。種果樹很難的。要找一找自己的問題。”
兩人互相調侃一下，繼續低頭幹活。
兩小時後，二人再一抬頭，發現就沒一棵果樹是正的。
“咱們種樹的技術有這麽差嗎？”
“總不能是果樹自己長腿跑歪的吧？”
“臥槽！老張你看，果樹！”
“大驚小怪，不就是……臥槽！”
玉京郊外寂靜的月色下，滿山遍野的血橙果樹忽然起身，或往左，或往右挪了一格位置。
兩名植樹修士，大氣不敢多喘一口。
“老張，咋辦啊？”
“要不，跑？跑吧！”
“我數一二三。一，三！”
“草！等等我！”
練氣修士不會飛行，二人隻能在山上撒丫子狂奔。
結果顯而易見，因為碰倒了幾棵剛栽的果樹，這兩人瞬間成為“企圖偷樹苗的小偷。”
他們視野中，一望無際血橙果樹“站了起來”，手持“菜刀”，樹視眈眈。
兩名修士汗流浹背：“各位樹爺，有話好好說。”
刑狹障異的血橙果樹，不費吹灰之力擒住了兩名“小偷”。
由於妙丹坊地皮內血橙果樹的種植密度較高，加上加強版植物自律符的效果更強，不到一個晚上，地皮的營養就被上萬棵血橙果樹榨幹了。
為了補充營養，血橙果樹開始按照江城的預設進行“除草”。
首先是地麵上較為矮小的草。
然後是地麵上中等高度的草。
然後是枝幹有手臂粗細的草。
再然後是長相形似大樹的草。
妙丹坊地皮周邊的森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
在梁皇僅存的兵權中，皇帝陵寢的護陵衛隊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由於長久的太平，加上身處玉京這一梁國腹地，護陵衛隊平日最常做的工作就是打掃陵寢的衛生。
除此之外，還有象征性的站崗。
清晨，兩位打著哈欠衛隊士兵來到陵寢邊緣換崗。
“別睡了，別睡了，換崗了！”
“哈欠，行，我去撒泡尿。等我一會。”
一刻鍾後。
“國平，你便秘還影響撒尿嗎？”
士兵來到樹叢中，看見了被按在地上的國平，以及一排手持菜刀的奇怪果樹。
士兵喉結滾動，猶豫三又三分之一秒後，轉身就跑！
“樹妖來啦！樹妖來啦！”
伴隨士兵的呼喊，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陵寢。
二百多名護陵衛隊的士兵從四麵八方趕來。
然後，他們麵對的是仿佛無窮無盡的，手持菜刀的奇怪果樹。
奇怪果樹的單體攻擊力都不高，但這果樹怪就怪在它們非常善於協作，會用各種戰術，並且狡猾又卑鄙！
有些果樹甚至還會原地裝死。
士兵感覺把果樹打死了，放鬆了警惕。但過一會，死掉的果樹會突然暴起，發動無恥的偷襲！
有相當多的衛隊士兵都因此遭中，淪為果樹的俘虜。
“挖槽！這些樹究竟是什麽東西！”
“牢大！泥快想想辦法啊！”
護陵衛隊的隊長是一名築基修士，他雖然可以力壓所有果樹，但卑鄙無恥的果樹居然會使用被抓捕的士兵當做人質，這令他根本無法發揮實力。
“別怕！我已經聯係友軍了，我們先退到陵寢中去。堅定守住，就有辦法！”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