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個人已經談戀愛了。
我喜歡你呀,你喜歡我呀的這種直球情話也說過了。
甚至兩個人都用‘好寶’互相稱呼了。
陳源實在是想不到,除了‘死鬼討厭’,還有什麽能夠讓自己虎軀一震。
所以,他事先就做好了準備,夏心語無論說什麽,或是感人,或是甜蜜,或是有些小小的傷感的話,他都盡全力的去回饋。
哪怕他知道,不可能比‘我是你女朋友’更加動心了。
但此刻,他徹底的愣住了。
想好的表情跟反應,一下子全部都忘掉,腦海中一片空白。
徹底的,宕機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子彈擊中心髒一樣。
雖然之前沒有被槍打過,但被槍擊的感覺,我是提前體驗過了。
相當於去米國無簽證旅了一次遊。
所以,我該怎麽辦……
剛才是不是還咬了下我的耳朵?
草,這是什麽小招數!
學我的。
夏心語這家夥是偷學我的!
但隻學了個皮毛,我那是直接開吃,她隻是輕輕含了一下,如蜻蜓點水……
但卻在陳源的心中,泛起了漣漪。
“怎麽啦?”
夏心語見陳源愣住,伸出一隻手,在陳源的麵前招了招,一臉不解。
同時,內心也有一些小小的竊喜。
她看出來了,陳源是真的被衝擊到了,哪怕已經在一起了,先前都表白過了,但人呐,還是會動心的。
不然,他為什麽僵直了呢?
“哦。”陳源應了一聲,然後低下頭,把半張臉放進了圍巾裏,顯得像是風太冷,所以想用圍巾取暖似的。
感謝這清寒的月夜,讓自己的難堪,不至於這般示人。
“哭啦?”
夏心語好奇的把陳源的圍巾往下扯了一下,然後就看到對方的臉,竟然就這般紅了……
一向是有些高冷氣質在身上,從來都不會害羞到臉色特紅的陳源,現在竟然像是少女……不對,應該說像是自己一樣,上臉的那麽容易。
“哎,有點冷…別整。”
陳源把圍巾又拉了上去,然後盯著這個反應過來後,簡直得意到要命的女人,恨不得想一口把這家夥吃了。
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竟然是這一招。
誰能夠頂得住?
哥們,真不是我的問題。
換你來你輸的更快。
“說話呀,怎麽完全沒有表示捏?”
夏心語明明知道自己那一擊水平很高,把陳源已經打得有些神誌不清了,還要故意的賽臉,湊近去觀察陳源的表情。
然後,便被一隻手,直接抓住了衣領。
低下頭,陳源把對方微微提拎起來後,又用力的朝著夏心語的嘴巴啃去。
咕嚕咕嚕……
一瞬間,因為沒辦法呼吸,夏心語的臉頰完全憋紅了。
然後,陳源才鬆開手,看著對方,用手背擦了擦嘴巴:“你臉好紅啊,咋回事?”
來自陳源的,非常經典的倒打一耙!
“不是你幹的嘛?還有點粗魯……”夏心語雖然嘴巴上這樣說,但剛才被提拎起來的時候,並沒有那種即將遭遇家暴的害怕。
甚至說,都想到了陳源下一步是什麽。
不然,她也不會精準的張開嘴巴。
隻是這陳源太喜歡玩賴的了,竟然吹氣……
“再說一遍吧。”
陳源手忙腳亂的把手機拿了出來,準備把這神聖的一刻錄音。
啊不對,錄像吧。
拍成短視頻氣網友。
“啊?”夏心語見陳源拿出手機,還想記錄美好生活,當場就有些扭捏起來搖頭道,“不要。”
“就要。”陳源是真的想天天聽這三個字。
設成鬧鍾。
每當自己有些迷茫沒有動力的時候,聽到這一句‘我愛你’,當場就起來了。
博大的誌向,起來了!
“不嘛。”夏心語也臉一紅,錯開視線,不太情願。
“那各退一步,就錄個音。”陳源商量道。
“啊……”夏心語有些難為情,但對方盛情難卻的樣子,又沒辦法拒絕。最後實在是沒辦法,隻好點了點頭,“那你來吧。”
“okok,謝謝語…語寶。”
就這樣,陳源拿出手機,打開錄音,並將手機放在夏心語麵前。
她低下頭,深呼吸了一口氣,稍作醞釀後,緩緩開口道:
“he,tui。”
“?”陳源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夏心語對著手機錄音時,發出這樣的奇怪擬聲詞,然後說完就嘻嘻笑起來,像是惡作劇得逞一樣的得意。
he……tui個屁啊!
誰教你這樣皮的?
“真的不好意思啦。”
夏心語擺了擺手,有些為難的說道:“這種事情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剛好正好因為有點愛你,就說出來了。現在好像……就沒那麽愛了,嘿嘿。”
“嘿你個頭。”陳源直接捏著夏心語的臉蛋,相當暴躁道,“咋還能一下愛一下不愛呢?想變心是吧?”
“煤……油……煤有。”被捏著臉蛋的夏心語邊搖頭邊解釋,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含糊起來。
“那是什麽意思呢?”陳源鬆開手,問。
夏心語想了想後,開口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這點完全不會變。但愛這個字眼,總感覺由小孩子的我來說,有點點稍微裝成熟了……倒不是對你的感情不夠,就是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嘛。”
愛跟喜歡在程度上有區別。
但又不僅僅是程度。
愛這個字眼,仿佛天生就是要正式一些,超過了普通的情感。
不然為什麽,在愛前麵接的都是,父愛,母愛,大愛等等。
家人之間,說愛才會那麽自然。
“感覺你在回避。”陳源並不滿足於這個答案。
夏心語沒辦法,便將一個放在裙子口袋裏的小本本,遞給陳源,說:“我一直都有寫筆記的習慣,有時候是寫在備忘錄,有時候是寫在筆記本上。這上麵,全都是真情實感。你看吧,看完還要說我不愛你的話…哎,那我可太委屈了。”
“……”
夏心語可憐兮兮的說完後,陳源伸出了手,接過這個巴掌大的本子。
隨便的,翻了一頁。
在手觸碰到字跡的時候。
畫麵,出現了——
公寓裏,夏心語吹著電風扇,黑色的長發被呼嚕呼嚕的刮起來,但仍然消卻不了暑意,所以她直接把襯衣跟短褲也脫掉……
上下半身,全是一眼清涼的天藍色。
坐在**,她寫道——
‘今天很熱,又有三十多度,空調開了一個小時,但太費電了還是吹風扇吧,夏海電費太貴了。
媽媽給我寄了一箱衣服,我一個人從快遞站搬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又遇到了鄰居,他看了我一眼。
我想過他會幫我搬的,也想過客套的拒絕,還想過他堅持說沒事,我禮貌的笑著接受。
但他非常體貼人,沒讓我經曆這種糾結。
直接就回家了。’
“你不是說我第一感覺很好看嗎?怎麽就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呢?”在陳源看的時候,夏心語還在旁邊挑事。“那不是怕被誤會成蝦頭蝻嗎?”
陳源解釋過後,繼續往後翻。
接著,又是經典的公寓,又是熱到批爆。
但是純白。
而白色的麵料,微透。
‘今天放學回家,看到路邊有一個老奶奶在賣野菜,那麽熱的天氣,有些可憐,我想給她全買了,但我這個月的生活費也不夠了。
這時,隔壁的男生走到老奶奶麵前,全部都買了回去。
沒想到,會搶小孩滑板玩的他,還那麽善良。
但回去之後,在我出門丟垃圾的時候,一股極其神秘的味道從他房間裏飄了出來……
天啦,他在製毒嗎?’
“不是,又不是不能吃,至於說的那麽重嗎?”陳源較真的反問。
“沒事,心語手藝好。”夏心語笑著安慰道,“不會讓你再受那種苦的。”
“什麽叫受苦,我也有拿手菜的嘛……”
陳源吐槽之後,繼續往下翻。
這次是在學校的教室裏,中午沒人的時候,她抽空寫的。
‘這是補之前沒寫的日記。
今天,我還沉浸在爸爸媽媽去世的悲傷中,想要死的念頭,依舊還在。
隔壁的男生做了很多的努力,但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並沒有那麽充分。
給他做完最後的晚餐,我就可以上路了。
但他那一餐吃的並不愉快,這讓我有點生氣。
後來,他講明了原因,說是因為擔心狗的生死。
其實是擔心我吧。
然後,他帶我去了他的秘密基地。
一個僻靜且優美的江灘。
我們遇到了因為一點小事就跳河自殺的戀愛腦。
我很討厭她那輕浮的態度,陳源讓她貼著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麽,有點點不舒服……’
“這裏喜歡的我吧?”陳源得意質問。
“一點點啦。”夏心語連忙做出指間宇宙,笑著解釋道,“少女內心的萌芽,初次綻放。”
繼續看。
‘她明明完全沒必要死,愛她的人還好好活著,她這樣死了之後對得起誰?
跟陳源聊到這裏,我就哭了起來……
愛我的人,都不在了啊。’
夏心語在教室寫日記的時候,一滴眼淚啪嗒的打在了本子上。
旁邊的女孩見狀連忙詢問。
她擦了擦眼淚說沒事,合上了筆記。
然後,在午休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她又打開了本子。
‘我說,我要變成星星。
他說,天上的星星在看著我,他們希望我快樂。
然後,握住一粒螢火,他將星星送給了我。
那一天,我沒有再失眠。
謝謝陳源,我終於能與長夜和解。’
“嗚嗚。”陳源忍不住發出這種做作的聲音,然後用手摸著夏心語的頭,安慰。
“嗚嗚。”夏心語也低著眉,作出這樣可憐的,希望受到疼愛的委屈表情。
她用可愛,述說自己那時有多難過。
“你再看這個。”
夏心語給陳源動手翻到了某一頁。
“這是什麽時候?”陳源問道。
“是你從韶鄉回來的那一天,爸爸媽媽已經下葬,我守靈也結束了……你自己看嘛。”夏心語沒有再繼續的透露,讓陳源自己去讀這一篇。
那時,兩個人的確是互相展露出了愛與責任。
但那時才認識一個月不到,兩個人的關係並沒有那麽深入。
甚至連牽手,擁抱都沒有做過。
而用手觸摸之後,那又的確是夏心語當時所作。
因為超子不會失靈,記憶的畫麵也不會說謊。
她特意讓我看這一篇,是想順勢再表達什麽嗎?
家門口。
眾賓離去,是熱鬧後長久的寂靜。
夏心語坐在一個凳子上,手裏拿著筆記,邊想邊寫。
一旁的爺爺,也坐在椅子上,曬著月光。
爺爺抽著煙,沒有說話。
夏心語則是,安靜的落筆。
‘今天爸爸媽媽下葬了。
這事很難,但還是做到了。
姑姑跟舅舅都幫了很多忙,出了很多錢和人力,我以後要好好報答。
不止他們。
所有在這個時候幫扶過我的人,鄰居的嬸嬸,鄉裏的哥哥姐姐們,還有聽說這事後,特意打折的,做一條龍酒席的師傅們。
當然,他最重要。
他能來,我好開心。
在感覺撐不下去的時候,有個人可以依靠,真好。
牛邛的事情,他幫我解決了。
也讓我知道,沒有爸爸媽媽的保護,我有可能會受到欺負。
以後的路,有點難走。
但無論怎麽樣,我都要走下去。
今天,大舅把陳源送到了車站。
在走之前,陳源讓我跟他說些什麽。
有舅舅在,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然後,我就隻說了一句,回去記得給我打電話……’
寫到這裏的時候,夏心語忽然抬頭,看向了爺爺。爺爺似乎在跟她說什麽,嘴巴在動。
而夏心語也回應了什麽,嘴巴也在動。
不是,到底說的啥?
我起點粉絲值都到了[弟子]了,還不能聽啊?
為什麽隻有畫麵沒聲音啊!
接著,夏心語臉頰泛紅的轉回頭,繼續寫日記——
‘剛才,爺爺問我,你知不知道答應了去夏海,就是答應給他當老婆啊?
爺爺問的很認真,怕我不懂,還用了老婆這個詞。
然後我跟他說,
我知道呀。’
落筆於此,記憶畫麵裏的夏心語,有些難為情的將筆記本拿起,擋住了半邊臉。
陳源抬起頭,也看到此時的夏心語,縮在毛衣袖子裏的雙手抬起,滿含羞怯的捂著半張臉,隻用一雙眼睛……
偷偷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