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裝別人,是挺累。
沈東能理解,不光是累,應該還有四十多歲男人漸漸磨平的棱角,他想著,回頭看一眼周文斌,“怎麽樣,想上位麽?”
當初,沈東也問過周文斌這樣的話,現在,海城沒了李開耀。
周文斌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意思,可他有點不敢相信,試探性問道,“二哥是說,康總……”
沈東眉頭一抖。
周文斌仿佛明白了什麽,眸光一閃道,“隻要二哥信我,那我就跟著康哥好好學習!”
路過銀月亮,沈東沒往裏進,而是指著海城中學後院的胡同,邊往裏走,邊說道,“你去阻止他,他不會領情,你揭發他,那你就是叛徒大哥的叛徒。”
“你是我的人,你也會有自己的人,你得服眾,知道嗎?”
周文斌聽了這番話,感激涕零,不住點頭說‘知道’。
“行了。”沈東愈發有大哥氣勢,抬手一指周文斌淚眼婆娑,“你小子也得上席麵,大哥哭鼻子,讓人笑話。”
周成宇在茶莊的時候說過,周文斌不行,康悅也跟沈東說,周文斌沒正事。
這些話,沈東從沒當回事。
輕車熟路,沈東帶著周文斌到了東嫣傳媒食堂,不一樣的身份,踏入同一片土地,感覺極為不同。
來東嫣傳媒沒有特殊目的,就是為了安靜,說點秘密。
沈東隨便找個水泥台階坐下,側頭看周文斌唯唯諾諾的站在一邊,笑著一指,“沒事,來,坐我旁邊。”
“唉。”周文斌這才敢坐。
沈東悠哉悠哉的樣子,點上顆煙,直接躺進草坪,“海城未來一定是文明城市,黃賭毒的飯碗一定要砸的徹底,黑不能有,如果非要有,隻能是你。”
周文斌秒懂,這是要成為唯一的大哥啊?
他興奮的一拍前胸,包攬道,“二哥你放心,隻要彪哥不在中間擱著,最多半個月,我讓……”
“話別說那麽死。”沈東笑著打斷。
他坐起來,揪著枯黃的草葉子,若有深意道,“斬草除根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再者,這隻是其一。”
京城來的超市,隻是小小一波低價促銷,百信小超市就扛不住壓力,等花絮的批發市場全麵開放,海城實體要承受什麽樣的衝擊?
自營小老板的暴走、抗議,那才是要命的。
這個事,錢能擺平一部分,可一定有錢搞不定的另一部分,這部分人,隻要那個趙文亮稍微煽風點火,就是變成洪水猛獸。
周文斌在一邊聽著,越聽臉色越嚴肅。
他有點矛盾的眼神看著沈東,遲疑道,“二哥,有那麽嚴重麽?”
“木匠的斧頭瓦匠的刀,斷了人家生路,人家憑什麽不和你拚命?”沈東始終勾著淡然的笑。
他雙手一撐膝蓋,站了起來,似感慨的口氣道,“唉,記得我當初怎麽攔住博文的麽?”
周文斌沒接話,而是點頭許諾道,“二哥,是我慫了,我一定把這個事辦好。”
沈東單槍匹馬攔博文的事,周文斌這輩子都忘不了。
當初,沈東和趙靈兒,弄幾個鞭炮就敢闖龍潭,當麵叫囂博文大哥。
周文斌經常想,換成是他,他敢麽?
他敢。
但他做不到像沈東那般遊刃有餘,氣勢也一定拿不出來。
注定會被當場戳穿,亂刀砍死。
“二哥……唉,你去哪?”周文斌表了忠心,半響沒聽到回應,打算沒話找話套套近乎。
就這時,沈東一下就竄了出去。
周文斌緊跟其後,沒跑幾步,就看見幾個穿校服的孩子,圈踢楊浩晨。
“馬壁!”周文斌勃然大怒。
這是當場打臉啊。
“小兔崽子,拿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我的人也敢打?”吼著,周文斌衝上去就是一腳,把癱在地上的楊浩晨扶起來。
這問題也不是很大,隻是簡單的打架而已。
可楊浩晨明顯不是第一次挨揍,脖子上,胳膊上全是傷疤,那鼻血攪著泥巴,把楊浩晨白淨的臉,弄的狼狽不堪。
“別打。”周文斌剛踢幾腳,卻被沈東攔住了。
沈東黑著臉,站到楊浩晨身邊,“這幾個人,都認識麽?”
“認識。”楊浩晨倔強的樣子,嘴唇已經被咬破。
沈東上前一把直接抱住楊浩晨,張口喊,“攔住他!”
周文斌不明所以,趕緊上來抓住楊浩晨,隻看楊浩晨像八爪魚一樣掙紮,嘴裏還喊著,“你忒麽不幫我!打他們啊!”
沈東隻是淡淡看了幾個小孩一眼,轉身時,冷酷無情道,“打他們有什麽用,我帶你去揍他們爹。”
幾個孩子看沈東轉身就走,臉上還帶著三分笑,一聽這話,頓時亂成一團。
“怎麽辦啊?”
“找吳鳳霞,問他。”
沒走多遠,沈東聽到了吳鳳霞的名字。
在楊桂成女兒的婚宴上,沈東和吳鳳霞的父親有一麵之緣,並且,對這個人頗為敬佩。
想著,沈東問楊浩晨,“因為什麽打你,知道嗎?”
“因為超市。”楊浩晨左右袖子來回擦著鼻血,氣呼呼道,“他們幾家一起在海城開超市,搞便宜賣貨,害的我家沒生意,我不是找你了嗎,然後康悅姐找了我爸,然後我家就爆火。”
“反正就是嫉妒我們家生意好。”
楊浩晨語無倫次,也說不清所以然,不過,沈東卻聽懂了。
京城搞促銷,吸引人流,這個過程鐵定賠錢。
他們剛恢複正常價格,想賺錢時,客人卻拋棄了他們的商城,選擇了有花絮供貨的百信小超市。
那京城商場可賠死,要麽,再次降價促銷,要麽,就商品滯銷等著爛掉。
有了這層關係,沈東就有了計較,順手拿出手機,打給康悅。
康悅那邊,似乎已經接近尾聲,電話中能聽見周成宇和楊桂成愉快的笑聲。
“怎麽了?”
“來銀月亮門口接我,去揍京城那一批‘貴族’。”
“沈東,你要幹什麽?”
“報仇!”
“好日子過膩歪了,非得找點事做是吧,打,甘妮丫的,等到真出事了,別忒麽跟我哭!”
罵著,周成宇真就打電話開始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