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就站直了身體,站在倆人中間道:“接下來我們就做個遊戲吧,我問問題,看誰能回答得又快又準確,慢的那一個就要給劊子手湊肉片喲,畢竟我答應了他,怎麽也得給他拿回兩鬥糧吧?”
史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不講信譽,你明明說了我隻要招供便……”
“我改主意了,”趙含章低頭輕飄飄的看向他,嘴角含笑道:“你們惹惱了我,我總要找個出氣的法子吧?”
“你,你是瘋子,你是個瘋子……”
趙含章沒管他,慢悠悠的開口問道:“他叫史柏,那你叫什麽?”
史柏還在罵趙含章,旁邊的人已經戰戰兢兢的回答道:“某,某叫高通,泰山人。”
趙含章就扭頭對劊子手道:“史柏沒搶到答案,割他。”
史柏沒想到連這種問題都算上,在驚恐中察覺到胸口刺痛,一片肉就被滿臉是笑的劊子手給割了下來。
趙含章繼續問:“王含為何要阻我回豫州?”
史柏和高通都安靜了下來,都沒回答。
趙含章就盯著倆人問,“不願回答?那就都割一片吧。”
高通驚恐之下大叫道:“不是,不是,我等不知,我等是真的不知!”
史柏也叫道:“我等隻是受命來鼓動亂民造反,阻你班師回朝,其他的真的不知。”
“你們用什麽理由鼓動他們的?”
史柏搶道:“王衡素有野心,卻沒有家世才德,我們鼓動他說,隻要找個理由造反,拉起亂軍,以大將軍的寬仁一定會招安他。”
趙含章寒著臉道:“我用人不論家世,他若有心,大可以來投我,何必用此歪門邪道?”
一旁的高通生怕她叫認割他,立即爭搶回答:“那也要從小做起,大將軍用人,除大才有深厚名望的人外,凡用人皆是從縣吏做起,速度最快,也得三二年才能升任縣令,又要多長時間才能到將軍身邊聽命呢?”
“而招安,當即就入了將軍的眼,也可授官職,且不會低於參將。”
趙含章聞言低低地笑起來,眼睛血紅,獰笑道:“倒是好算計啊。”
趙含章猝然問道:“王含現在何處?”
倆人眼球都劇烈的滑動了一下,卻同時回答,“在徐州。”
趙含章哼了一聲,和劊子手道:“割高通。”
高通慘叫起來,在被割了三片肉後大叫道:“我不知他去了何處,但我等離開徐州時,曾聽聞他要準備車架,還有布匹、藥材等,似乎要偽裝商隊去往豫州。”
趙含章這才抬手阻止劊子手,繞到高通的另一邊,低頭緊盯著他的眼睛問,“都有些什麽藥材?”
“很多,但傷藥最多,其中還有一株百年的人參,說是要救命用的。”
高通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大哭道:“大將軍,您想問什麽就問吧,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求您不要再動手了。”
趙含章輕哼一聲,轉身離開,“你們來審,將所有事情給我問清楚。”
親衛們應下,等趙含章走沒影了才敢抬起頭來。
親衛們打了一個寒顫,總覺得今天的使君比元將軍還恐怖。
趙含章陰沉著臉,祖逖不知從哪兒晃**過來,和趙含章道:“使君,審訊可有結果了?”
趙含章“嗯”了一聲,扭頭看向昏沉的夜色,那個方向是城門的方向,此時,兩萬多的亂軍都被繳械圈禁在城外,城門上掛了兩百三十九具屍首,密密麻麻掛滿了一麵城牆。
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且不知道這樣做對將來的影響到底是正大於負,還是負大於正,所以心也是慌的。
不過心裏雖然慌得一批,她麵上卻沒多少表情,看上去冷漠又陰沉,似乎還在為這次的事生氣。
“士稚啊~”
祖逖微微躬身應了一聲,“使君。”
“人如同路邊的小草一樣柔脆,一掐便斷了,但人又不是小草,小草斷了,春風一吹便又可生長,一年便可再期;所以我更覺得人命如珠寶,一旦破碎,再難還原,所以我們要珍之重之。”
祖逖:“珠寶亦有貴賤之分,在使君心中,貴賤是如何劃分的?”
趙含章從遠處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後道:“在我心中,所有的人命皆是同一種珠寶。”
祖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以為使君心中,學堂裏出來的學生性命要更貴重一些,畢竟我從未見過使君如此憤怒。”
趙含章道:“趙乙貴說,此次武邑縣防疫戰,他們死了七百八十九人,蓚縣死傷超過兩千,阜城也有千餘人,趙甲適和趙乙誠不過是其中倆人罷了。”
祖逖聞言沉默下來。
趙含章:“我是憤怒趙甲適和趙乙誠死於陰謀,亦憤怒他們拿百姓性命做賭,更恨他們不顧天下蒼生之舉。”
“匈奴已平,北地六州皆遭旱災蝗災,當務之急是賑災救人,此時有亂軍,是要讓天下再陷入混戰之中嗎?”趙含章道:“如此枉顧百姓性命,我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
祖逖一聽,臉色亦沉凝,問道:“是何人所為呢?”
趙含章沒有說是誰,隻叮囑他道:“士稚,我封你為冀州刺史,不僅是為防備石勒和拓跋猗盧,更因為你在冀州有名望,你能更快的取得百姓的信任,我希望你能盡早賑災,使民休養生息。”
趙含章痛苦道:“百姓,太苦了……”
祖逖張了張嘴巴,好一會兒才艱澀的問道:“城外那些亂軍俘虜,使君打算怎麽處置?”
趙含章:“明日傅尚書會根據他們的故鄉分出戶籍來,讓他們組隊歸鄉,分田地,耕種,以度來年難關。”
祖逖聞言忍不住上前一步,問道:“使君不懲治他們嗎?”
趙含章目露痛苦,道:“匪首皆已處決,不過一群被愚弄的百姓,讓他們回去吧。”
她能殺了他們嗎?
顯然是不能的。
而且殺一群跟著起哄的災民百姓並沒有任何意義;
那她能罰他們嗎?
可他們身上還有什麽東西值得她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