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猗盧見狀大怒,和趙含章道:“此人無禮得很,小妹你何必用他?你交給我,我現在就帶兵出去截殺了他!”
趙含章連忙攔住他,道:“大兄稍住,我如今還需他對付匈奴。”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拓跋猗盧看了眼擺出來的兵器,咬牙道:“小妹不必憂愁,我這就回去點兵來助你。”
趙含章聽了眼睛一亮,拉著他的手立即變成握住,“大兄義氣,待平定匈奴戰亂,我一定上書陛下為代國請封世子。”
拓跋猗盧也眼睛一亮,他就喜歡這樣的暢快人,大家明碼標價說得一清二楚,還免得猜來猜去。
他緊盯著趙含章問,“小妹說的是真的,果真能為我代國請下世子?”
趙含章一臉肯定的點頭,“兄長放心,別的事或許難,這個於我來說卻不難。”
的確不難,這都是趙含章一句話的事,他這句話問的是趙含章是不是真心的。
改代郡為代國,封他為代王,隻是說代郡是他的封邑而已,能不能傳給下一代,還得看朝廷呢。
說真的,趙含章要是一直這麽能幹,不犯糊塗,他覺得代國可能就他一代而已,比延肯定守不住代國。
他都能想到,待他一死,朝廷遲遲不把爵位和封邑給他兒子,他兒子們也沒辦法。
但現在不一樣了,趙含章說要封世子。
朝廷親封的世子,一般沒有意外的話,對方會直接繼承他的一切,朝廷要是無故不封賞,那也是朝廷的錯。
毀壞秩序,那群講規矩的漢臣一定不會答應。
拓跋猗盧覺得這筆買賣值,當即決定回去就調兵。
她這樣大方,趙含章就額外再送他一百副盔甲,一百把馬刀,一百把長刀,一百杆長槍,都是從自己的那份裏抽出來的,非常的大方。
趙含章和劉琨一起將拓跋猗盧送出城去,看了一眼沉默站在一旁的拓跋六修,趙含章生怕路上他們父子又發生衝突,到時候真死人就不好了。
不管是拓跋六修還是拓跋猗盧,此時都不能死,因此她對拓跋猗盧道:“大侄子勇武,武功高強,希望在戰場上可以看到他。”
拓跋猗盧掃了拓跋六修一眼,臉色微沉的點頭,和趙含章表示放心。
說罷,他便上馬,帶著親軍,押送著新得到的寶貝回家去了。
劉琨等他們走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今天過得可真驚險啊。
再一扭頭看趙含章,他的心又提起來,連忙勸道:“石勒雖蠻橫,此時卻是一員猛將,加之他手握十數萬大軍,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吧。”
劉琨提議她去服個軟,哄一哄人。
趙含章臉色一沉,不悅道:“兄不也在他手上吃過虧,受過氣嗎?應當對我感同身受才是,這樣的人就不能慣著,我麾下手握十數萬大軍的將軍比比皆是,難道每一個都要我小心翼翼地哄著嗎?”
她冷笑道:“蠻子便是蠻子,不足以謀。”
說罷甩袖就走。
劉琨一愣,歎息一聲,這是氣狠了,連氣話都說出來了,也是,石勒那人的確夠氣人,他自認心胸寬廣,也被氣得恨不得拔刀殺了對方。
劉琨搖了搖頭,不再勸,背著手跟上。
可不知怎麽了,他們在城外說的這番話就是傳到了石勒耳邊,並且在暗中流傳,氣得石勒在自己的營帳裏砸碎了不少東西。
第二天天未亮,一支小隊伍便帶上石勒的書信悄悄離開晉陽,往範陽而去。
此時,王浚便坐鎮範陽,主要攔截匈奴後撤往幽州深處去。
而其下的中山國、常山郡等冀州的地盤都被他強占,納進幽州。
石勒開始深居簡出,很少到晉陽城中晃**了,更不再管理晉陽的治安,甚至還把給趙寬的兩千兵給撤了回來。
雖然他很少再出現在人前,但晉陽內外的官吏將士都知道他和趙含章正在鬥氣,倆人間的關係急速冰降,所有人都提起一顆心,生怕他們什麽時候就在晉陽裏幹起來。
因為這種擔憂,大家對人販子案的關注都不大了,趙寬帶著人抄了一個銅礦,又抓了不少人都沒掀起多大的波瀾,大家都在害怕趙含章和石勒打起來,到時候晉陽會生靈塗炭吧?
正在此時,趙寬在礦場旁邊的山中發現了三個大屍坑,一挖開清點,大約有五千多具屍體,其中大半已成白骨,剩餘的正在成為白骨,甚至有三百多具近期的新鮮屍體。
案子一公開,晉陽震動,難民群和普通百姓們一起圍住了刺史府,差點把劉琨給砸死在裏麵。
劉琨被人從刺史府中救出,手上還握著那張紙,他不敢相信這個結果,不顧隨從的勸阻,直接往礦山而去。
隨從擔憂的在後麵碎碎念,“使君,使君,是趙使君派人來救您的,您就算要去礦場,也得先去和趙使君報個平安,不然趙使君會擔憂的。”
劉琨悶頭往前走,走過隻容一輛車行走的山路,看了一眼兩邊被車轍壓出來的印子,車轍印子上沒有草,說明這條路經常有車走過。
是運屍體的車嗎?
劉琨走到盡頭,便看到趙含章正背對著他站著,聽到動靜,她回過頭來看一眼,見是劉琨便麵無表情的移開目光,繼續低頭看著眼前的大坑。
劉琨跌跌撞撞走上前,到她身邊停下,也低下頭去看。
趙家軍臉上帶著白色的厚罩子在挖屍骨,此時屍骨還未完全清理出來,被壓在最下麵的是散落的白骨,他們隻能根據頭骨來判斷這下麵到底埋了多少屍首。
十來米直徑長的不規則大坑,都用不到鐵鍬,直接用手扒拉,一手能扒出幾根白骨來。
即便是見慣生死的趙家軍親衛,此時也臉色慘白,時不時的跑到一旁嘔吐起來,眼眶通紅的看著這個大屍坑。
趙寬從底下爬上來,臉色蒼白的稟道:“這是三個屍坑中最大,也是最久遠的一個,據礦場的管事稟報,在劉刺史到晉陽前就存在了,這處銅礦本是晉陽衙門開采,用的礦工多為人犯,少部分是買來的奴隸,但後來晉陽陷落,官員們全跑了,礦工們造反,也跟著跑了,這礦場就荒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