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淵派出來和談的使臣隻見到了汲淵,沒見到趙含章,連劉乂都沒見到。
雙方拉扯了三天,使臣和汲淵勉強達成了部分共識,但使臣需要見到劉乂後才把和談書帶回平陽城,汲淵便傳話給永和縣,讓趙含章把劉乂帶回來。
使臣心中,不得自由,備受折磨的北海王就騎在馬上,如同一陣風一樣從西邊朝他奔來,已經準備好眼淚的使臣目瞪口呆,愣是把眼淚又給憋了回去。
劉乂帶著他二十來個護衛,和趙含章一同噠噠地從遠方奔來,看到使臣,他露出笑容,“太傅,你是來下國書的嗎?”
劉歡樂仰著脖子看馬上的人,臉上一絲笑容也不見,目光從劉乂臉上滑到旁邊趙含章的臉上,“趙刺史?”
趙含章端坐在馬上,手中的馬鞭朝下垂著,抱拳笑道:“正是在下,久仰陳留王大名,替我和劉大都督問個好。”
劉歡樂眯起眼睛,她不承認劉淵這個皇帝,隻叫他大都督,偏又叫他和劉乂的封號,要知道,陳留王和北海王都是劉淵所封,可不是晉帝封的。
所以,這位趙刺史也沒有他表現的那麽抗拒皇帝嘛,或許是為了在晉臣那裏不落話柄?
劉歡樂應了下來,見劉乂還坐在馬上,便抿了抿嘴道:“趙刺史,我們陛下多日不見北海王,心中想念,所以我要把北海王帶回去見皇帝。聽聞趙刺史至孝,我想您應該不會攔著北海王盡孝吧?”
劉歡樂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他已經見到劉乂,看到他安全,也沒受傷,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大半了,剩下的就是互相扯皮了。
隻怕要等和談結束才能把他帶回去了。
雖然如此,但他依舊要提一下,他決定等趙含章拒絕以後提其他的條件。
先提一個對方絕對不會答應的條件,再提其他難以答應的條件,後者就容易談多了。
這是談判中的技巧。
劉歡樂仰著頭看趙含章,就見趙含章笑著點了點頭應道:“好。”
劉歡樂瞳孔一縮,“什麽?”
趙含章已經扭頭對劉乂道:“本來還想多留你幾日,但大都督既然想念你,我不能攔著你盡孝,還請北海王回平陽城後也不要忘記我們的友誼和承諾。”
劉乂昨天大受震撼,正是對趙含章折服的時候,聞言立即嚴肅的點頭,“趙刺史放心,我們之間的友誼長存!”
趙含章笑著點頭,看向汲淵。
汲淵立即讓人回營帳找王四娘拿東西,不多會兒就取了一把劍來。
趙含章下馬,接過劍後抽出一截給劉乂看,和他鄭重道:“這把劍是精鋼所造,堅硬無比,我將它送你,希望我們之間的友誼能夠如這把劍一樣堅韌不破。”
泛著寒光的劍在陽光下一閃,劉乂的目光就黏在上麵不動了,這一看就是寶劍。
他早從父親那裏聽說過,趙家軍會特殊的冶煉技術,趙含章姐弟的槍頭便是那種冶煉技術所造,那槍頭鋒利無比,堪稱神兵,趙含章能常勝,那把長槍功不可沒。
隻可惜他們查不到長槍是誰打造的,他爹一直想把工匠搶過來,搶不到人,能得到一把精鋼所造的兵器也行啊。
沒想到他爹沒得到,他卻得到了。
劉乂雙眼發亮的看著趙含章手中的劍,趙含章將劍入鞘,遞給他。
劉乂雙手接過,壓住心中的激動再次鄭重道:“我們的友誼必定堅韌長存!”
一旁的劉歡樂頓生心梗之感,覺得心髒一鈍一鈍的疼。
趙含章展開笑容,爽朗的揮手道:“我就不留你了,快回去吧,免得你父親擔憂。”
劉歡樂沒想到趙含章會放劉乂離開,她能和談,不就是因為劉乂在手上嗎?
現在放劉乂離開,就不怕他們撕毀還未正式簽訂的和約,又跟她打起來嗎?
還是說,現在趙含章已經不怕他們進攻了?
劉歡樂一瞬間想了許多,但動作一點也不慢,趙含章話音才落,他立即拉著劉乂一起行禮告辭,說走就走。
一上馬劉歡樂就催促隊伍疾行,一行人狂奔不止,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後麵,生怕趙含章反悔派兵攻擊他們。
但一回頭,劉歡樂就對上趙含章笑吟吟,越來越模糊的臉,他心中不安,越發不敢停留,一鼓作氣跑了八十裏,馬都急躁的鼻子噴氣了,直到看到平陽城城門,速度才緩下來。
劉歡樂還在思考趙含章背地裏有什麽計謀,一回到皇宮就拿著和談書去見皇帝,鄭重道:“陛下不如出兵試探一二。”
劉淵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跟著來見皇帝的劉乂立即反對,“不行,太傅,我們明明都和趙刺史說好了要簽和約,怎能反悔出兵呢?”
劉歡樂心梗的感覺又上來了,“七皇子,這是國事,不得以私情度之。”
劉乂義正嚴詞,“正因為是國事才不可如此兒戲,已經答應了的事怎能言而無信?傳出去,豈不是我匈奴無信嗎?”
劉淵眯了眯眼,問道:“你和趙含章有什麽私情?”
劉乂臉一紅,生怕父親誤會他們純潔的友誼,連忙道:“父親,我們是友情。”
劉淵呼吸粗重了些,問道:“我們兩國敵對,互為對手,你又被她扣留威脅,怎生的友情?”
劉乂一呆,問道:“我何時被她扣留威脅了?”
一旁的劉歡樂也不由眯了眼,問道:“一直沒問七皇子,您是怎麽到的趙家軍大營,這幾日又是怎麽過的?”
劉乂一點也不隱瞞,將自己阻止趙含章夜襲,消解雙方戰事的事細細說來,表示他這點功勞不算什麽,最關鍵是,既然已經和趙含章和談,不如就此休戰,雙方簽訂和約,從此和睦相處。
劉歡樂忍不住憤怒道:“七皇子,你知道陛下的誌向嗎?我們漢國要的是一統天下,趙含章就擋在我們南下的道路上,怎麽可能與她和睦相處?”
“就算是要打,也不是現在!”劉乂雖然天真,卻不蠢笨,他當然知道他們和趙含章終有一戰,但戰爭也可以有很多種形式,他一臉嚴肅地道:“父親,太傅議定的和約是兩年內不對晉陽出兵,也不進攻趙含章,兩年的時間並不長,我們不如趁此機會讓百姓休養生息,大力發展經濟,積存錢糧,訓練士兵。”
劉淵目光幽沉的盯著他問,“到時候你和趙含章就沒有友情了?”
“還是有的,但家國為要,”劉乂一臉嚴肅道:“到時候我會去勸她投效父皇,棄暗投明。”
劉淵麵無表情地問:“她要是不願呢?”
劉乂道:“那我們便隻能戰場上見了,到時候生死各憑本事。”
劉淵這才露出笑容,和劉歡樂道:“朕又得一麒麟。”
劉歡樂也呼出一口氣,隻是表情還不太好,他堅持道:“陛下,和談未定,我們是可以出兵的。”
就是和談定了,他們撕毀就撕毀了,趙含章能拿他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