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西平趙氏的實際掌權人趙銘終於不再容忍趙含章,從陳縣跑到洛陽和她鬧起來了;

但聽說趙銘打不過趙含章,不得不以柔克剛,哀求趙含章能夠優待士族,減輕賦稅,以安撫豫州洛陽兩地士紳。

聽說趙含章沒答應,於是趙銘長跪不起。

聽說跟著去的趙氏五太爺心疼兒子,也請求趙含章。

趙含章這才鬆口,聽說她當場落淚,表示她也很想優待兩地士紳,因為先祖父在時就很優待豫州士紳,扶弱濟貧,為朝廷舉薦良才。

她表示,她也不想在外落得個刻薄睚眥的名聲,但手底下養著那麽多士兵,她不得不如此,不過,既然趙銘提出請求,她還是會多考量,所以她退一步。

趙含章新的法令很快從洛陽傳達到各地,因為失地而流亡的難民等,重新分得土地後依照之前的賦稅要求來繳納;

而原先有地的富農、士紳和豪富等,則做統計,按照實際耕作的土地畝數來繳納賦稅,他們和難民一樣享有同樣的減免政策,即,隻需繳納耕作土地三分之一數量的賦稅。

但她要求各地縣衙做好記錄工作,其名下的田地,隻要連續五年無人耕種,便收回國有。

此公告一出,豫州和洛陽的士族對趙銘及西平趙氏感激涕零,趙氏瞬間取代王氏成為眾士族心中的NO1,就連兩地之外的士族也對趙氏和趙銘讚譽有加,開始組隊前往西平和陳縣。

這個結果也是趙含章和趙銘沒想到的,鋪墊這麽多,他們隻是想衝淡趙含章朝令夕改帶來的後果而已,沒想到竟還有意外之喜。

反饋回來時,趙銘已經帶著他老爹回陳縣了,所以他一瞬間湧上來的話就隻能憋在肚子裏,沒能和趙含章傾訴。

但他身邊還有個庾世明。

庾世明抬起眼睛看他,問道:“子念兄就不怕將來趙氏功高蓋主,被使君清算嗎?”

趙銘被挑動了心弦,他緊抿住嘴角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而此時洛陽城裏,汲淵和明預都有些擔憂,“女郎,此事結果出乎我等意料,長此以往,隻怕尾大不掉。”

趙含章麵上沒多少變化,自信的笑道:“我相信銘伯父,也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她道:“尾巴大,我會讓頭和身子更大的。”

汲淵和明預相視一眼,呼出一口氣,恭敬的應了一聲。

此事略過,汲淵拿出一封信道:“這是晉陽剛到的信,您托劉刺史買的馬已經買到,冬至前應該能到洛陽。”

趙含章一聽,立即接過。

自她占了洛陽,趙含章和劉琨的聯係就緊密了起來。

尤其劉琨很愛寫信,趙含章每個月總能收到一兩封信,有時候啥重要的事都沒有,劉琨都能寫一封信來跟她嘮嗑。

趙含章覺得這樣太浪費人力,但她又不好拒絕劉琨的熱情,就這樣維持著一個月兩封信的熱度,通信之勤都超過了傅庭涵,

但通信勤的好處也是明顯的,趙含章求劉琨幫忙買馬,他盡心盡力,之前已經送了一批馬過來,但這一批次的馬更多。

而且據說這批次的馬大多是和拓跋鮮卑買的,質量超好,可惜,種馬的事還是沒著落。

劉琨說,鮮卑怕他們得到了種馬後自己培育出良馬,所以不願意賣種馬,別說她了,就是劉琨想買都沒能買到。

不過他讓趙含章不要灰心,他可以再想一想別的辦法,隻要給的足夠多,他相信總有一天能打動人。

汲淵等她看完信後道:“劉刺史在向女郎討要好處。”

他道:“打點鮮卑,還有押送馬匹過來的關卡,匪窩等都需打點,伍二郎帶去的錢不夠,看信上的意思,劉刺史幫忙墊付了多少。”

趙含章問:“有賬單嗎?”

汲淵搖頭,“劉刺史是雅士,豈會做寄送賬單這樣的俗事?”

趙含章牙疼不已,磨了磨牙道:“我最討厭這種不清不楚,還沒法問清楚的賬,列好條目做賬單不好嗎?”

她大可以付清賬單再加一筆感謝費,不然稀裏糊塗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給多了,還是給少了。

給少了顯得她吝嗇小氣;給多了……她會心疼。

最主要的是,不管給多還是給少,她本人都不知道,就不免有些憂慮。

趙含章呼出一口氣,想了想後問道:“伍二郎可有信回來?”

汲淵就笑了一聲道:“有。”

他找出一封信給趙含章,道:“信中有賬單,不過都是他估算的,而且回程的賬單不在其中。”

趙含章點了點頭,道:“等他回來問過他之後再準備謝禮讓晉陽軍帶回去吧,此事就托付給先生了。”

汲淵應下,“我知道女郎現在缺錢,太過貴重的東西也沒有,但劉琨乃名士,送禮當送其所好。心頭之好,千金難換。”

趙含章心中一動,“樂器,樂譜?”

汲淵就哈哈大笑起來,大樂道:“女郎無愧劉越石知己之名了,不錯,我也認為,一張樂譜恐怕比千金更讓劉刺史心動。”

趙含章思索起來,“祖父的藏書我們之前都偷偷運回西平了,倒是叔祖父還留下許多藏書在洛陽,但裏麵似乎沒有樂譜。”

趙仲輿跟皇帝去鄆城前已經做好一去不回的準備,所以家中藏書他一本都沒帶,就帶了些自己會經常用到的書,其餘都留在了洛陽。

趙奕帶著他姐姐妹妹們回西平時帶走了一部分,剩下的現還在趙宅。

趙含章很少去看那些藏書,倒是傅庭涵看得多一些。

汲淵道:“找一找,若沒有,可與人求。”

洛陽這麽多世家士族的遺民,肯定有人手上有好的樂譜。

趙含章就讓聽荷去找。

傅庭涵傍晚下班回來時聽說,直接道:“書架上的書裏沒有樂譜。”

趙含章:“你都看過了?”

傅庭涵點頭。

趙含章就沉思,“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傅庭涵看向她,“你自己寫一曲?”

趙含章哈哈大笑起來,點頭道:“你忘了我在去圖書館之前是幹什麽的了嗎?”

她是音樂老師。

趙含章扭頭對找樂譜找得眼睛發花的聽荷道:“去把叔祖父的那把琴拿來。”

聽荷立即高興的應下,跑去抱琴了。

趙含章坐在桌案前,挑了挑琴弦道:“讀書的時候,我很喜歡一首曲子,是《笑傲江湖》裏的一首曲子。”

傅庭涵:“《滄海一聲笑》?這首曲子不適合劉琨吧?”

趙含章笑著搖頭道:“是大陸版的《笑傲江湖》,叫《天地作合》,這首曲子很適合劉琨和祖逖。”

她知道怎麽唱,歌詞她記得,樂譜她自然也記得,她決定將它轉為琴譜,這對她來說並不難。

趙含章挑動琴弦彈起來,傅庭涵就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