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荷急匆匆的跑進來,一頭的汗,“女郎,大事不好了,蕭家的人在外麵纏住了大郎君,大郎君要被他們挾持走了。”
趙含章謔的起身,汲淵也坐不住了,連忙道:“怎麽讓他們纏住了大公子,跟著大公子的人呢?”
汲淵一急,趙含章反倒不急了,她又坐了回去,問道:“大公子沒事吧?”
聽荷道:“他們被護衛攔住了,倒是沒近身,隻是團團圍著大公子跪下,現在大公子進退不得。”
趙含章眉頭微蹙,思量片刻後問道:“王惠風可在城中?”
聽荷愣了一下後道:“應該在縣衙吧。”
趙含章給穀城指派了新縣令之後就把王惠風和王四娘姐妹兩個調回洛陽了。
她們兩個身份太高,新縣令壓不住。
倒不是要壓製倆人,而是她們身份高,新縣令就不會指派她們做事,這樣兩個人才留在穀城就是浪費,所以她把人叫回來了。
洛陽好多事呢。
趙含章道:“去請她來。”
汲淵鬆了一口氣,“女郎莫焦躁,王記事有威儀,蕭家多少要賣她一個麵子。”
趙含章卻沒打算躲著,起身往角門去。
傅庭涵現在身邊跟著的人也不少,他已經有一支自己的親衛了,是趙含章親自從趙家軍中選出來的。
不僅如此,因為傅安現在悄咪咪的負責暗部,偶爾會不在傅庭涵身邊,所以他身邊又多了兩個下仆。
是從西平送來的,不僅會伺候人,還有武藝,能算數,會識字,比傅安可厲害多了,不過,他們得聽傅安的,是傅安的手下。
此時一行人正被堵在趙宅的東門外,這是一處角門,平時趙含章都不從這裏走的。
沒想到今天這裏也被人埋伏了,傅庭涵才一下車就被人纏住,不過對方也沒能近他的身,被護衛們攔在了七八步外。
對方見不能靠近,也識趣,直接就跪下攔人。
傅庭涵進退不得,幹脆也不走了,而且對方哭得淒慘,他也想知道出了什麽事,於是站住腳步道:“有什麽話起來說吧。”
跪著的老夫人沒起身,見傅庭涵溫和,便深深一拜道:“老身乃新安蕭威之母,想求趙使君網開一麵,放過我蕭氏一族,容蕭威等族人回塢堡,我等願舉族歸順使君。”
傅庭涵一聽就問:“蕭氏犯了什麽事?”
蕭老夫人連忙道:“蕭氏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府上的二郎君。”
她一臉苦澀道:“當時實不知是二郎君,若知道,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冒犯。”
傅庭涵微微皺眉,二郎雖然人莽撞,卻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相反,他還天真心軟。
他麵色稍冷,問道:“怎麽個冒犯法?”
老夫人一頓,見傅庭涵麵露不悅,不由苦笑,伏下道:“傅公子,如今亂世,各族要自保便免不了要建造塢堡和瞭望台,以防敵人。”
傅庭涵點頭,表示認同。
從曹魏開始就盛行建造塢堡,而到了晉惠帝後,為了抵禦匈奴、羯胡和流民軍,各地建造的大大小小塢堡更是不計其數。
現在朝廷威望降低,各地都有自己的武裝力量,一些稍大點兒的士族都悄悄養部曲當私兵,這是很正常的事。
別說趙含章現在不想就此事找麻煩,就是想找她也不敢找。
她自己就是幹這個的。
所以還有什麽呢?
傅庭涵靜靜地站著,等著她繼續說。
蕭老夫人道:“都是些年輕氣盛的郎君,手中有了點人就忍不住出去炫耀,再收攏些人回來,誰知就正好與二郎君撞上了。”
傅庭涵抿了抿嘴,有些不悅,偏頭看向傅安。
傅安這才上前道:“回郎君,蕭家仗著塢堡勢力,不斷搶掠過路的流民和商旅,新安多盜匪,二郎君時不時的帶人出去剿匪,正見一夥人搶掠結伴來投靠洛陽的普通百姓,於是二郎君就把他們當做土匪剿了。”
傅庭涵點點頭,傅安繼續道:“據聞,隻這大半年的時間,蕭家從外麵搶回來美貌女子就有上百人,打死打傷過路的客商和流民不計其數,二郎君將蕭家塢堡剿下時,從中解出來的女仆和奴隸有六百多人,而蕭氏一族不過千人而已。”
傅庭涵臉色沉凝,掃了一眼,發現跪著的都是女子和孩童,就問道:“蕭家的男丁呢?”
“都被二郎君收入軍中,刺字為奴了。”
傅庭涵心氣這才平一點兒,他問道:“死了很多人嗎?”
傅安掃了蕭家人一眼,“是,他們擄掠流民為奴,肆意打罵,人死了就死了,聽蕭家人說,奴隸比草賤,沒有再抓就是,如今外頭的流民比草都多。”
蕭老夫人臉色大變,連忙道:“這都是謠言,傅公子,每逢節日,我蕭家也都布施米糧,新安一帶的百姓也受我蕭家庇護,甚至洛陽有難時,我蕭家還捐了不少錢糧,於社稷有過功勞,請趙使君和傅公子網開一麵啊。”
“功並不能抵過,殺了人就殺了人,你們做的好事又落不到受害人身上,”傅庭涵薄怒,扭頭傅安道:“殺了這麽多人,怎麽能隻是刺字為軍奴?”
他道:“讓二郎將罪魁殺了。”
傅安應下,當即就讓護衛去傳話。
蕭老夫人大驚失色,沒想到求情不行,反而要斷送兒子的性命,看向傅庭涵的目光便不由生恨,她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傅庭涵的臉就罵道:“你不過是個依靠妻族作威作勢的小人,焉敢在我麵前放肆,我跪你不過是給趙含章麵子,你……”
“老夫人好大的威風啊,”趙含章截斷她的話,抬腳走出來。
親衛們忙上前將團團圍著傅庭涵跪著的蕭家人給扯到一邊。
蕭老夫人臉上的怒色瞬間收攏,整個人都溫和下來,麵對趙含章便要跪下。
趙含章並不攔著,就站著受了她這一跪。
蕭老夫人低著頭道:“使君,老身氣糊塗了,這才說了胡話,請使君對蕭氏網開一麵,將來蕭氏願意為使君,為趙氏肝腦塗地。”
跟出來的汲淵遲疑了一下,湊到趙含章身邊小聲道:“不如順勢將人收入門下。”
趙含章瞥了他一眼,傅庭涵也聽到了,他抿了抿嘴,和趙含章道:“我已經讓傅安傳話說要殺了罪魁。”
趙含章麵色如常,“殺了就殺了吧,本來死了這麽多人,也的確要殺的。”
蕭家的女眷和孩子們一聽,頓時麵白無色,惶惶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