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什麽身份合適呢?總不能說是洛陽人吧?”
“是蜀地人,”她道:“蜀地偏安一隅,石勒和蜀地隔得太遠,沒有利益之爭,而蜀地裏的寶物還多,和我們趙氏的合作也多,蜀商是最好的身份掩飾。”
高誨也是這麽認為的。
仗著趙含章不會懷疑傅庭涵,高誨照例給傅庭涵遞帖子,直接在趙宅裏見傅庭涵。
“郎君,之前洛陽城空不是秘密,某再以洛陽人去北地,恐怕會招人懷疑。”
傅庭涵聞言抬頭看向他,“那你想以何身份去北地?”
高誨道:“早年我四處遊曆,曾經去過蜀地,並在那裏待了一段時間,對蜀地有些熟悉,也會那裏的口音,所以我想以蜀人的身份前往。”
傅庭涵就起身,從不遠處的書架上取下一個盒子來,隨手遞給他。
高海微楞,連忙接過。
見傅庭涵沒有多餘的表示,他就打開。
裏麵是一張身份文牒,還有沿路繳納賦稅的證明,還有一份資料,上麵是他的家世。
也叫高誨,蜀地廣漢人,也姓高,家中行二,輕財好施,成年後便分家另過,獨自經營一個商隊,因好遊曆,誌在俠義,簡直是哪裏危險就往哪裏跑,交友從不問出身民族,隻看投緣與否。
身份文牒做得極為逼真,至少高誨沒看出來哪裏假,如果文牒上的名字不叫高誨的話,他會以為這就是真的文牒。
傅庭涵道:“這是真的。”
他頓了頓後道:“除了名字,不過姓是對的。”
“此人死了,且他在蜀地的家人不知,現在的人改名也正常,所以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用這個身份。”
高誨很驚喜,連忙拱手道:“還是主公想得周到。”
想得周到的是趙含章,這身份文牒他可弄不出來,也就趙含章,她手底下的難民五湖四海,什麽地方的人都有,什麽身份也都有,認識的人又多,從裏麵挑一個高誨能用的身份不難。
換做他就沒那麽簡單了。
傅庭涵沒有反駁他的誇獎,道:“人已經到洛陽,東西也全都備好,你選個日子出發吧。”
他道:“我給你的這些人,都是我從西平學堂和屯兵中選出來的,對趙含章俱忠心耿耿。”
高誨一驚,連忙問道:“這是為何?”
傅庭涵道:“我一直沒有機會培養自己的勢力,隻能借用她的人,不過此事她不知道,這些人同樣信任我,所以麵對他們,你效忠的人是趙含章,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吧?”
高誨反應過來,眼睛大亮,“妙啊,用她的人為主公培養勢力,和我們之前的計劃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傅庭涵點了點頭,表示他說的都對。
高誨高興的告訴他,“這段時間,某不辱使命,又替主公拉攏了一些人。”
他立即將名冊奉上,“這些人都願意效忠主公,與主公共創大業。”
共創大業都出來了,傅庭涵默默地接過,翻開看了看,好奇的問道:“他們都出身士族,為何不去參加招賢考呢?”
他道:“再過兩月,洛陽的招賢考就開了。”
高誨道:“那又如何?趙含章不過一女流之輩,前程不定,而她行事又霸道,回遷洛陽一事看似已平,大家都沒了意見,但其實私下惱恨她的人不少。”
傅庭涵心中嗤笑一聲,要不是現在洛陽開始慢慢變好,求訪趙含章的人越來越多,他幾乎要相信他的話了。
這些人看不起趙含章是假,惱恨她也沒幾分真,怕是擠不到她麵前,或是不願屈居汲淵等人之下才是真的吧?
他收下了名冊,頷首道:“好,我會仔細看的,待我給你回音。”
高誨應下,躬身而退。
晚上吃飯的時候,名冊就到了趙含章手裏。
這個時代的投靠,基本上是一人帶著一個家,所以名單才變成了名冊,那上麵還詳細記錄了他們的家族勢力。
趙含章一手拿饅頭,一手拿名冊,就著這本名冊,便是雜糧饅頭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正好,給他們一個發泄的途徑,這些人你全都用起來吧。”
傅庭涵:“用來和你作對嗎?”
趙含章一樂,放下名冊道:“以前聽同學們說過一件事,南門外有兩家水果店,一直鬥得厲害,畢業出去的學生回校都要再去南門看一遍,以確認兩家水果店是不是都還在,後來一家店主生病了,另一家店主也跟著閉店好幾天,學生們這才知道兩家店主是夫妻。”
“學校附近不是沒有其他水果店,但生意都比不上兩家好,客源一出校門不是被這家拉去,就是被那家搶去,餘下來漏到其他店家裏的沒有幾個,而那點客源還需要和其他店再分,所以兩家水果店做得最長久,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畢業生。”
傅庭涵聽明白了,她現在就要做其中一個店家,支持她的,自然會到她麾下,而反對她的,一定會優先選擇傅庭涵。
剩下既看不上趙含章,也不願投奔傅庭涵的,才會離開去往別人的懷抱,而被他們兩個左右夾擊之下還能離開的人又有幾個呢?
傅庭涵就看向她手裏的名冊,“那這些人……”
“能用則用,我們的目標不是內鬥,而是建設,”趙含章一笑,道:“他們想與我爭權,那就得做出事情來,沒有成績,如何能服人,又怎能奪權?”
傅庭涵見她如此自信,不由抿了抿嘴笑起來,頷首道:“好。”
傅庭涵將名冊交給傅安,打算把這些人用起來。
倆人做這件事都沒告訴別人,但汲淵還是很快發現了不對。
趙含章的人、錢汲淵都大概心中有數,一開始他沒發現不對,但為了配合傅庭涵,趙含章也動用了不少人。
這些人都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洛陽,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汲淵等需要用到某一個人時才發現人不見了,而最後調走他的是傅庭涵。
汲淵下意識的一查,最後悚然一驚。
他一臉糾結,遲疑片刻,還是來找趙含章說悄悄話,“女郎,鄆城來信了。”
“哦?”趙含章放下筆,伸手要信,“可是陛下和苟晞有事?”
汲淵將信遞給趙含章道:“不是趙仲輿寫來的,是我們在鄆城的人,趙仲輿的信應該會晚兩天到。”
他道:“吳氏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