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心中罵了一句蠢貨,又蠢又毒,然後問道:“他打算什麽時候掘?”
“不知道。”他們還是被派去挖口子,這才知道喬晞有掘堤的打算,更具體的,那就不是他們這些人能知道的了。
趙含章想到自己的計劃,冷笑一聲,罷了,管他什麽時候呢,明天過後他也沒機會了。
“現在有人在口子那裏聽命嗎?”
這個魏右幾人是可以肯定的,搖頭道:“沒有。”
掘堤是苦力活,需要挖開很深很大的口子,一不小心還會被水衝走,這種苦差事一般是他們羯胡做的。
趙含章就放心了,但她還是問清楚他們想要掘堤的位置,轉身就找人吩咐下去,“天一亮你們就啟程,確保河堤無事,若有匈奴人在那裏看守,他們不動手還罷,一動手,你們不惜一切代價阻止。”
“是!”
趙含章這才讓他們退下。
此時天已經快要亮了,趙含章盤腿坐在火堆邊閉目養神。
傅庭涵剛才又去清點被擄來的漢民,並將重傷和重病的分出來,見趙含章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他便放輕了腳步,坐在她身邊,輕呼出一口氣後也閉上眼睛休息。
趙含章是真的睡著了,隻是她自己沒有意識到,隻覺得就閉眼了一會兒,但她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
傅庭涵在她睜開眼睛後便也睜開了眼睛,對她微微頷首道:“早。”
趙含章下意識的點頭回應,“早。”
說完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處境是怎樣的。
她抬手揉了揉額頭,差點兒以為是在學校裏了。
傅庭涵卻麵無波瀾的起身,和她道:“人質和俘虜的人數都不少,已經超過我們的兵馬人數,你打算怎麽處理?”
趙含章沉吟片刻後道:“我決定讓兩百士兵護送百姓和部分俘虜走在後麵,其餘俘虜則隨我們去突襲。”
傅庭涵不問她是怎麽挑選的俘虜,隻叮囑道:“注意人數比例。”
趙含章淺笑道:“我知道,我們畢竟是在與虎謀皮。”
她得保證,老虎回頭咬向她時,她能夠把老虎的脖子扭斷。
這兩句話的功夫,趙含章精神了些,抖擻起來,叫來秋武下令:“全軍加快速度,我們用飯後離開。”
“是。”
胡人和漢人五官是有些差異的,趙含章去俘虜營裏挑選俘虜,注視著他們的眼睛,看著他們的手掌,一個一個挑選過去。
她並不攔著他們同鄉、同袍間互相舉薦,隻要見過人,認為符合她的要求,她都留下。
也因為這一點兒,讓俘虜們稍微信任了她一點兒,更不要說,挑出他們之後,趙含章直接給他們馬和武器,還把他們帶到一堆甲胄前,很大方的揮手道:“隨你們挑選!”
這一看就不是去當肉盾啊,羯胡們心裏好受了些,也認真地挑選起來,至於剩下的人,則是繼續綁著繩子,一個串著一個,身穿布衣草鞋,或是直接光著腳。
趙含章與他們道:“你們會被送入管城,等到了城外,我會放你們離開。”
俘虜們麵麵相覷。
趙含章麵色嚴肅道:“我若要殺你們,現在便可坑殺,沒必要冒險把你們拉到管城去。”
“我講道義,也望諸位能夠信守道義,你們已投降於我,若再害我豫州軍民性命,將來,凡遇羯胡和鮮卑,我一定不容他們投降。”
沒被挑中,而被特意留在俘虜營裏的程達麵色一正,嚴肅的道:“我等既然已經投降,那便是將軍的人,自然不會再做背義之事。”
趙含章嚴肅的點頭,給了他們每人半塊饅頭吃,還有一點水,待他們吃過,趙含章便讓兩百士兵先押送他們離開。
他們走的是另一條小路,距離要近,但他們是用兩條腿,所以速度會慢。
對被擄來的百姓,趙含章就要溫和得多,她特意把李淶和李肇招來,讓他們挑選了難民中可以用的中青年,甚至是婦人,把收繳的多餘兵器和甲衣借給他們。
“你們要聽宋隊主的命令,隻有俘虜異動和遇到敵軍才可動手。”
倆人應下。
趙含章點點頭,等他們武裝好啟程,留下一地狼藉,她這才一揮手,將士們立時如狼似虎一般衝上去挑選地上那堆衣服。
聽荷捧來兩套衣裳,“女郎,我仔細挑過了,都臭得很,這是相對不那麽臭的。”
趙含章一套,傅庭涵也有一套。
傅庭涵看著遞到眼前的衣服,半晌沒動。
趙含章知道他愛幹淨,讓他跟著行軍已經夠委屈他了,再穿這些別人穿過的髒衣服……
趙含章道:“算了,少一個人不穿,外麵套著甲胄,看不出來……”
傅庭涵已經伸手接過,轉身去換,“百密都有一疏,我們都看到了,不去堵上,反而還扯開了口子,那不是找死嗎?”
趙含章就把話咽了回去,臉上同情了一下,然後問聽荷:“二郎呢?”
聽荷有些受傷道:“二郎君嫌棄我給他找的衣裳小了,不肯穿,一定要自己親自去找呢。”
趙含章:“那你就穿,要是碰到胡人過來問話,你把頭低一低。”
聽荷應下。
趙含章也換上衣服,套上甲胄以後上馬,將士們一陣爭搶過後也紛紛換好衣服,紛紛上馬,旗手也扛上了匈奴的旗幟。
連戰馬都有好些是收繳來的匈奴戰馬。
趙含章看著滿意的點點頭,也不發表講話了,直接一揮手道:“出發!”
魏右被選中,此時就被挾裹著混在士兵中,而且他還排在了前列,就在趙含章不遠處。
趙含章隻挑選了三百多人,依舊把騎兵數控製在兩千上下。
俘虜們都被打散分到各個隊伍中,但趙含章又讓他們彼此最熟悉的幾個在一隊,讓他們既串聯不起來,身邊又有可托付後背的人,可以安心作戰。
一行人快馬加鞭往管城去,哦,還有幾輛馬車呢,拉的是匈奴軍這段時間搜刮來的財物。
不到正午,趙含章便趕到了管城外,她直接帶著人押運財物去主營地,到了營外,她壓了壓馬速,和傅庭涵落在了後麵,打頭的成了秋武和趙二郎,他們身側則是魏右等幾個羯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