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並不知道東海王幹到一半尥蹶子了,更不知道豫州危急,她此時正站在西平縣的城樓上看著下麵浩浩****排隊進城的人。

她嘖嘖兩聲,自得起來,“沒想到我的招賢令竟能招來這麽多人。”

此時隻有孫令蕙跟在趙含章身邊,她真心實意地恭賀道:“恭喜郡丞。”

趙含章衝她笑了笑,一邊看著下麵的人排隊入城,一邊和她閑話家常,“你家人現在還要帶你回家嗎?”

“見過郡丞之後,他們就不再提這事兒了。”

孫令蕙是自己偷偷跑來參考的,當然了,她能出來這麽久自是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她要回西平看望舅父舅母。

沒錯,孫令蕙不僅是趙雲欣的表姐,也是趙含章的……表妹?

趙含章一時不確定起來,扭頭問她,“我們倆誰大?”

孫令蕙就低頭羞澀道:“郡丞比我略大些,我是九月生人。”

趙含章驚訝,“那豈不是剛剛及笄?”

“是,”孫令蕙也不隱瞞,道:“正是因為及笄了,家裏要給我說親,我這才避到舅舅家來的。”

孫令蕙的母親便是趙氏女,趙含章也要叫一聲姑姑的,雖然血緣關係淡了,但宗族是不管這些的,姑就是姑。

所以姑姑哭到門上來,趙含章還是得放下郡丞的身份,以侄女的身份去安慰一下。

孫家怎麽也沒想到,孫令蕙膽子這麽大,會聯合趙雲欣欺騙家中。

自知道招賢令後,她就開始寫信給趙雲欣。

於是趙雲欣以父母的口吻給孫家寫信,表示她父母近來身體不適,非常的想念孫令蕙,想要接她到家裏看看。

趙東想要他兒子趙寬娶範穎,但孫家卻看中了趙寬,想要親上加親。

所以趙雲欣的信一到,孫家便自以為了解,立即包袱一收就把孫令蕙送回了西平,想要她和舅父舅母先好好相處。

誰知道這是兩個孩子瞞著家中所為呢?

哦,一尋根究底,趙寬是知道的,趙東一度懷疑這個主意是趙寬出的,因為趙雲欣膽子並不大,孫令蕙膽子倒是大,但她絕對想不到以自己的姻緣做賭,

趙家這邊還以為孫令蕙是想趙雲欣了,所以過來住一段時間,兩家親近,女孩們年紀又差不多,這是常有的事。

等孫令蕙和趙雲欣去考試,已經習慣女兒去學堂裏教書的趙東夫妻也沒發覺有什麽不對。

直到消息傳回孫家,還在等著把女兒嫁給趙寬的孫家父母直接驚呆了。

趙姑母都來不及思考更多的東西,直接和丈夫趕到西平,拉了孫令蕙就要回家。

一直很有邊界感,不論在公眾場合還是私下都尊敬的稱趙含章為郡丞的小姑娘第一次以親戚的身份請趙含章幫忙。

趙含章也不願失去這一個好幫手,於是親自去見從未謀麵的姑父姑母。

等見到人,趙含章在記憶裏翻了翻,原主似乎見過他們,隻是不熟,很少說過話。

的確是不熟,對著趙含章,孫正陽和趙萋都覺得很陌生,但……她現在名聲太大了,倆人都不敢因為她的年紀而輕視她。

於是偷偷地瞪了女兒一眼,招呼趙含章坐下。

趙東夫妻也過來,如今兒女都在趙含章手底下幹活兒,尤其趙寬的前程如今都寄托在她身上,所以倆人對趙含章很客氣,“三娘來了怎麽不叫人提前說一聲?我們好親自去接。”

趙含章笑道:“我們兩家離得又不遠,哪兒有侄女來伯父家裏串門還特意下帖子的?”

她目光落在孫正陽和趙萋身上,笑眯眯地問,“東伯父,我年紀小,又多年不回西平,許多親戚都沒了印象,這就是我們家的姑母和孫家的姑父吧?”

趙寬和趙含章都出五服了,她卻一口一個我們家的姑母,這讓趙萋心中一舒,心口的火氣就沒那麽大了。

就是孫正陽都心中一平,於是所有的怒氣都對準了孫令蕙。

趙東:“嗯,這正是你們的萋姑母和孫伯父。”

趙含章便乖巧的行禮。

趙萋這才拉著她的手落淚,“三娘,我們家二娘給你添麻煩了,我們這次來便是想把她帶回去。”

趙含章一臉驚訝,反握住趙萋的手,“姑母怎樣這樣說?我還想請舞陽縣的縣令給姑母送一封嘉獎令去呢。”

她看了一眼孫令蕙後鄭重道:“姑父和姑母能為國培養出令蕙這樣的人才,是國之幸,汝南郡之幸,更是我的幸運,我正想曉諭全郡,讓郡內的人都學習姑父姑母呢,若天下人聞知,能夠培養出更多令蕙這樣的人才就好了。”

別說趙萋,就是孫正陽都張大了嘴巴。

說真的,這種感覺有點兒……奇妙。

他們曾經在夢裏幻想過有一天能因為兒子或者孫子得此嘉獎,那這一生也算無悔了。

現在得到了,萬萬沒想到,卻是因為……

倆人的目光一起落在孫令蕙身上。

孫令蕙此時特別老實,雙手緊握疊於腹前,恭敬得不行。

孫正陽了解這個女兒,素來膽大活潑,少有見她如此沉靜之時。

他沉默了一下,對上妻子飽含期盼的糾結目光,頓了頓後問道:“三娘這番話莫不是特意哄我們的?”

趙含章正色道:“姑父也太輕看我汝南郡了,此次招賢考試,令蕙是頭名,連與我最親的雲欣都隻得第八名,您總不會懷疑我徇私吧?便是我肯,我手底下那些人也是不肯的呀。”

孫正陽內心就跟滾水沸騰一樣,又激動又焦慮,一時不知該怎麽開口。

趙含章似乎體悟到他這種為難,轉頭和聽荷道:“回縣衙把孫吏的卷子拿來。”

她對孫正陽和趙萋笑道:“姑父,姑母若是不信,可以看一看令蕙的卷子,她是真正不比其他男子差的。”

趙萋有些驕傲道:“這卻是真的,這孩子從小便喜歡讀書,小的時候愛纏著她父親,所以從小與她兄長一起啟蒙,讀書上不比她兄長差的。”

孫正陽也點頭,不過很快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忙道:“她年紀也不小了,家裏正要為她說親呢,此時不好在外麵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