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昊不笨,幾乎瞬間就明白了,趙含章這是要拿從胡縣令那裏查抄出來的錢和他買糧食呢。
馬家別院裏的那些財物還真有一部分是馬家留在那裏的。
馬昊揉了揉額頭,那筆財寶多半是拿不回來了,他也算當機立斷,看了馬佐一眼後便點頭應了下來,指了馬佐溫和的與趙含章道:“這是家弟,一直管著家中庶務,郡丞要買糧食,找他便好。”
趙含章便衝著馬佐點點頭,順帶打量了一下對方。
微微彎腰低著頭的馬佐比馬軒順眼多了,趙含章也毫不吝嗇她的讚賞,直接問道:“既然是馬佐打理著庶務,怎麽是馬軒來縣衙處理事情?”
馬昊臉色一僵,忙問道:“可是家弟言語無狀得罪了郡丞?”
他急忙道:“他讀書讀傻了,並不是有心冒犯,還請郡丞看在我的麵子上寬容一二……”
生怕趙含章一個不開心,讓人把馬軒也給砍了。
趙含章不介意的揮手道:“放心吧,他好著呢,此時正和梁縣丞在吃酒吧。”
馬昊:……
話是這樣說,但他還是不太放心,實在是第一次見麵,趙含章也太過凶殘了。
趙含章順勢提起買糧食的事,雖然他說了由馬佐全權負責,但梁宏也說了,馬家是馬昊做主。
如果她要買的糧食超過了他的底線,自然還得他來決定,一來一回也太麻煩了,她今天既然來探病了,那就順勢定下唄。
所以她直接無視掉身後的馬佐,和馬昊道:“我想和馬家買兩千石的糧食。”
馬昊:……你怎麽不直接說,我打算把你家庫存的糧食都搜刮了算了。
馬昊當然不可能賣給趙含章兩千石糧食,雖然他擠一擠還是能拿得出來的,但這樣一來,他家也斷糧了。
馬家養了不少家丁下人,當然,他們遠比不上趙氏養的部曲,但每日的花銷也不少。
思及此,馬昊終於不想著把麻煩推給馬佐,而是打起精神來和趙含章討價還價。
其實糧食的價格沒多少可以爭論的,他願意壓低一些價格賣給趙含章,趙含章也不想把價格壓得太低,泌陽縣後還有五個縣內,她希望她大方有錢的消息能傳出去,最好傳出汝南郡,飄向整個豫州,吸引來更多的糧商和士紳才好呢。
所以他們爭的主要是成交量。
趙含章一個勁兒的想要多買,馬昊一個勁兒的想要少賣。
馬佐在一旁聽著,頗有種奇異的感覺,第一次見買家想要多買,賣家卻想要少賣的事。
趙含章最後成功定下了一千二百石的數額,還談好了價錢。
趙含章特別大方,直接道:“我這就回去讓人把錢送來。”
馬昊一驚,立即道:“不急,不急,待我籌備好糧食再交易……”
趙含章卻對他微微一笑道:“我信得過馬老爺,這錢我就先交了,我想我們應該能很快交易吧?”
她意味深長的道:“百姓們可都等著賑濟糧呢。”
馬昊說不出反對的話來,他敢反悔嗎?他敢拖延嗎?
趙含章一走,馬昊就心口疼的躺倒在**,眉頭緊皺。
馬佐把趙含章送出門後回來看見,躬身站在一側,馬昊緩解了些,爬起來氣惱的道:“讓人去縣衙裏把軒弟叫回來,讓他去應對趙含章,他都幹什麽去了?”
人都找到他這裏來了,他卻還在縣衙裏不見人影。
馬佐應下,轉身正要下去,馬昊叫住他,蹙眉道:“這些小事交給管家去做,你帶著人去庫房裏清點糧食。”
他歎氣道:“糧庫的糧食應該不夠,還得讓莊子送一些上來。”
馬佐應下,頓了頓後後還是問道:“大哥為何要答應她呢?給出這麽多糧食,家裏接下來也要艱難的。”
“趙含章此人……膽大妄為,現在給她,那就是買賣,她好我好大家好。”馬昊頓了頓後道:“要是不給,誰知道馬家之後會不會遇到土匪山賊之類的?”
說砍縣令就砍縣令,麵對這樣的郡丞,馬昊不敢有太高的期望。
果然,趙含章買到了第一批糧食,回到縣衙便開始發布公告,並讓衙役和更夫大街小巷,還去到各村各裏宣讀,內容很簡單,他們泌陽縣換縣令了,縣衙要分發賑濟糧食,讓各裏村民親到縣城領取糧食。
所有今年因為貧困而落草為寇的人全部被赦免,隻要主動歸鄉,她可以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並給他們一些賑濟糧,以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消息傳出去,因為知道胡縣令被新來的郡丞砍了腦袋,不少人都是直接相信趙含章,開始拿著籍書拖家帶口的往縣城趕。
有不少已經悄咪咪去攔路收過路費的村民聽到這個消息,也悄悄回到村裏,假裝無事發生過。
但也有人堅挺的留在山上,堅持以打家劫舍為生。
趙含章翻動著各裏正匯報上來的消息,心中便有數了。
要說現在誰對泌陽縣的土匪情況最了解,那莫過於傅庭涵。
土匪山賊也都是良民變的,他們在落草為寇前也有戶籍,也受裏正管轄,所以對底下情況最了解的,莫過於裏正。
而將這麽多裏正的消息匯總起來的傅庭涵自然最了解情況了,他等趙含章翻完了才道:“現在就後山溝那一片就有土匪三百多人,除了後山溝原本的村民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從別的地方被吸引來的。”
趙含章點頭,“人還不少。”
傅庭涵問:“要剿匪嗎?”
趙含章搖頭,“剿匪耗費的人力物力不小,他們剛剛開始,隻是搶掠過路的商人,還沒動手殺過人,我不想拿我的士兵去和他們拚殺?”
傅庭涵心中一動,偏頭看向她,“所以?”
“所以我要招安!”趙含章道:“先禮後兵,看看能不能把人吸引進來。”
“誰去說呢?”
“自然是我去了,”趙含章道:“汲先生不在這裏,梁宏還不足以信任,而且他的能力和威望都達不到,他去也是白跑一趟,不如我親自去。”
傅庭涵點頭,將手中的冊子合起來,起身道:“那走吧。”
趙含章愣愣地看著他,“你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