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軍糧草看似不多,但晚上的酒宴依舊辦得很豐盛,天還沒黑,主帳前麵的空地上便搭好了台子,台子上是兩個席位,而台下左右兩邊也擺上了席子和矮桌。
這一次,趙含章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末。
便是汲先生再有涵養,此時也不由臉色一沉,趙含章卻是臉上笑眯眯的,還有空安慰汲先生,“這個位置正好,我們就是來摸魚的,隻聽他們怎麽安排就好。”
汲先生臉色這才略微好轉,但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若他們讓我們做前鋒去送死呢?”
趙含章意味深長的道:“那也要他們有這個膽子啊。”
都看不起她是個女人了,得多大的膽子才敢把前鋒這麽重要的位置給她?
汲先生一想也是,便是他們家女郎有這個本事,也要他們相信啊,前鋒一潰,全軍崩潰,他們隻怕不敢把這麽大的擔子放在他們家女郎身上。
不知為何,汲先生竟然有一點點的失望。
待所有人入座,章太守這才和一中年將領走來,汲淵小聲道:“那就是東海王派來的吳參將。”
趙含章也壓低聲音和他說話,“之前在大帳沒看見他呀。”
汲先生讚賞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所以這盟軍是章太守做主。”
雖然是章太守為主,但他還是為大家介紹了一下吳參將,然後開始發表戰前宣言。
不,應該是鼓動大家的戰爭**,章太守表示,解了灈陽之圍,就是解了豫州之危,就是解了洛陽之危,解陛下和王爺的危難……
這是大功,所以隻要解了灈陽之困,大家以後升官發財,哦,不,是會在陛下和王爺麵前留名,前程遠大……
其實是在東海王跟前留名,現在皇帝跟前留名有什麽用?
趙含章靜靜的聽著,目光掃了一圈,發現激動的人還真不少,大家都躍躍欲試。
章太守拍了拍掌,讓人將酒菜端上來。
趙含章聞到了肉香味兒,她不由坐直了些。
有士兵端了老大的盤子上來,盤子用蓋子蓋著,一掀開,肉香味兒撲鼻而來。
趙含章微微一低頭,便看到上麵是半條炙烤羊腿。
她目光掃過去,發現每桌都有,這得殺了多少隻羊啊。
然後是一大盆羊湯,湯盆裏一眼看過去全是肉,可見章太守的大方。
除了羊肉,還有其餘羹湯,甚至還有一盤瓜果,可以說雖是在外駐紮的營地裏,但筵席規格並不低。
趙含章略一挑眉,看向汲淵。
汲淵也正看她,您不是說他們糧草看著不多嗎?
趙含章:她哪兒知道?或許是別處還有糧草,是她未曾發現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士兵還送了一壇酒上來,一桌一壇,章太守倒了一碗酒,端起來道:“諸位,讓我等同心協力,共戰匈奴,救社稷於危難。”
眾人連忙倒酒起身,趙含章也拍開壇子給自己和汲先生倒了一杯酒起身,含笑與章太守遙遙一碰便仰頭喝下。
章太守看見了,衝她笑了笑示意。
章太守喝完手中的酒,見大家也都賞臉,興致起來,一揮手道:“諸位請坐,趁著今晚大家都在,不如就商量一下進攻之策。”
當即有人道:“直接打就是,我們有兩萬多人,還怕匈奴那幾千兵馬嗎?”
章太守隻當沒聽見這話,匈奴軍的騎兵是能夠以一當十的,甚至更多,用得好,一千打一萬都跟玩兒似的,兩萬多人在他們眼裏算什麽?
“可有人有良策?”他要是想莽著上,用得著在這裏停這麽久嗎?
有人問,“不知和灈陽城內的使君可聯係上了?”
章太守歎氣道:“聯係上了,但如今灈陽被圍,消息傳遞不順,使君隻傳話快攻,其餘話皆無,所以我等隻能便宜行事。”
什麽是便宜行事?
那就是聽章太守的,不必聽城內的刺史調遣。
於是有人提議道:“或許可以讓一部分兵馬去誘敵,其餘人等提前埋伏好?”
“這個法子不錯,但派誰去呢?”
趙含章看向章太守,見他沒反對,竟然真的思索起來,目光還開始看向場上的人,似有似無的從她身上掃過。
趙含章:……
她忍不住舉手,“世伯啊~”
舉起來才想起來這不是課堂上,她又放下手,端坐著說話,“諸位叔叔伯伯們,大軍在此駐紮已有三日,這三日來陸續有援軍到達,距離灈陽城六十裏左右,距離匈奴軍營帳也才四十裏上下,你們覺得他們一無所知嗎?”
眾人一默。
趙含章指著邊上茂密的樹林道:“此時說不定匈奴的探子就躲在何處盯著這兒呢。”
大家一聽,脊背一緊,有人東張西望起來,發現他們四周都是駐紮的大軍後怒喝起來,“黃口小兒休亂唬人,這裏駐紮了兩萬大軍,那匈奴探子敢靠近嗎?”
主要是靠近了你也不知道啊。
趙含章看向章太守,章太守沉思了一下,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於是問道:“三娘可有好的法子嗎?”
“沒有,”趙含章道:“我們能探得匈奴軍的底細,匈奴軍自然也能夠探得我們的人數,雙方情報如今是公開對等的,既然是對等的,搞虛的顯然不行,那不如鑼對鑼,鼓對鼓的對戰。”
“哼,趙氏也太自大了,這樣的大事竟然派個女娃娃來,趙家娘子,奉勸你一句,不懂就少開口,免得給自己宗族丟人。”
“這是大人的事,小娃娃老實聽著就是,別真以為帶了三千人來便多了不起。”
趙含章不理他們,就盯著章太守問,“世伯以為呢?”
“這……”章太守遲疑起來,看看他們,又看看趙含章,最後道:“三娘啊,你年紀小,或許讀過些兵法,但紙上談兵到底比不上真的運過兵,可以多聽聽叔伯們的教誨。”
趙含章笑著頷首,“世伯說的有道理。”
灈陽不能落在章太守手裏,趙含章垂下眼眸,若有所思起來,可惜未曾見過那位何刺史,不過他能在她祖父手底下拿到汝南郡鐵礦開采權,應該不弱。
趙含章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低聲和汲先生道:“若能救下灈陽,小心些章太守,盡量保何刺史。”
汲淵低聲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