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瑚看見趙含章,不由端坐起來,“西平縣不忙嗎,你怎麽回來了?”
趙含章讓趙二郎跪下,“帶二郎回來拜見七叔祖。”
趙二郎之前已經跪了好幾個人了,很是熟練,跪下後就哐哐的磕頭。
趙瑚默默地接受了,他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塊玉佩遞給趙二郎,“去玩兒吧。”
他看向趙含章,興味的道:“我這還有塊玉佩,侄孫女也磕一個?”
正要坐下的趙含章一聽立即停住了,她認真的想了想,很幹脆的撩起袍子跪下。
趙瑚沒想到她這麽幹脆,嚇得從席子上爬起來,大腳無措的往後退了兩步,“你你你……”
趙含章仰起腦袋看他,溫柔的笑道:“七叔祖,我非君子,要玉無用,您給我別的東西吧。”
趙瑚很後悔自己一時的口嗨,躲在一旁問,“你,你想要什麽?”
“我是個俗人,就喜歡田啊,地啊之類的。”
趙瑚沒想到她野心這麽大,跪一下就想奪他家產,氣惱不已,因此膽怯的上前一步,指著她道:“你,你休想,我不給!”
“七叔祖還沒聽我說要哪裏呢,怎麽就不給了?”趙含章道:“不是什麽好地方,價值比一塊好玉差遠了。”
趙瑚便問,“你想要哪塊地?”
趙含章跪在地上道:“就城西郊外靠山的那一片,您看,咱家的塢堡在城南郊外,地多在這一片和城東郊外,您在城西的那一塊都沒怎麽種,留著也是丟荒,不如送給三娘吧。”
趙瑚就努力的想,想了半天沒想起來,他扭頭問管家,“我們家在城西郊外還有地?”
管家想了想後道:“有的,早幾年汝南鬧災,跑了許多人,縣衙征不上稅,日子過不下去,範縣令就召了大家去買地,太爺您大氣,一眼相中了那片有條小河經過,所以在那裏買了百來畝地,隻是……”
管家討好的笑道:“隻是家中緊缺人手,那裏離得又遠,就種不到那邊,隻能便宜些招了幾戶佃戶,種不完,就一直丟著。”
聽著不是什麽好地,趙瑚鬆了一口氣,見趙含章還跪著,他便矜持的坐下,整理了一下袍子後道:“不就百來畝的地嘛,給你就給你了,不過你給我交個底兒,你拿那片地幹什麽?”
趙瑚道:“你可別糊弄我,要說種地我是不信的,你手中這麽多地,還能沒地種?”
趙含章道:“我拿來放牧。”
她道:“您也知道,我現在養著這麽多部曲呢,什麽馬呀,牛呀,羊呀,消耗大,自己養便宜些。”
趙瑚就自覺以為她是為了肉放牧的,嫌棄的撇了撇嘴道:“你也太小氣了,不就是為飯桌上那幾塊肉嗎,竟然還給我跪下了。”
趙含章就衝他笑,然後磕了一個頭,“謝七叔祖賞賜了。”
趙瑚嚇得往後縮了縮,然後又支棱起來,揮手道:“起,起來吧。”
然後讓管家去把那片地的地契找出來,不就是百多畝不怎麽耕作的地嗎?
他有的是!
趙瑚告訴自己不心疼,但背過身去,臉上的表情卻有些苦。
趙含章將地契收進懷裏,笑眯眯的和趙瑚道:“七叔祖,等明年我牧場弄好了請你吃羊肉。”
管家看趙含章走了,不由道:“太爺,您既怕她,何故又去辱她呢?”
趙瑚梗著脖子道:“誰說我怕她的,我是她長輩,她給我磕個頭怎麽了,我受不起嗎?”
管家小聲嘀咕,“那也不該說那樣的話,傳出去對三娘名聲多不好呀……”
聽荷也有些生氣,小跑著跟上趙含章,“女郎,七太爺也太欺負人了。”
趙含章瞥了她一眼,“哪兒欺負人了?”
“他讓你跪下。”
趙含章不在意的揮手道:“他是長輩,我是晚輩,跪一下有什麽要緊?逢年過節要賞錢的時候我們不也得跪嗎?”
“那如何一樣,剛才他說那樣的話,分明是在折辱女郎,”聽荷道:“女郎現在可是西平縣的主君,這樣的事傳出去,別人要誤會女郎搖尾乞憐,軟弱可欺怎麽辦?”
趙含章停下腳步,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真有人這樣認為,我還高興一些呢,走吧,今日的目的達到了,我們去看看新到手的地。”
她不是沒錢買,隻是小戶之家的地好買,大戶人家的地,尤其這種連成一片一片的地,隻要不是手頭缺錢,誰會賣地?
“讓二郎在塢堡裏玩兒,告訴他天黑之前回城就行,我們先走了。”
等趙銘知道趙含章來了塢堡時,她已經跑沒影了。
來稟報的青年趙樂道:“銘叔父,七叔祖當著下人的麵就讓三娘下跪磕頭了,您說她心中會不會記恨?”
趙銘頭也不抬的翻著手中的書卷看,“有什麽可記恨的,你們平時少磕了?”
青年:“可當時七叔祖還說三娘是為了幾塊肉下跪磕頭,如此折辱……”
趙銘掀起眼皮來看他,平淡的道:“長輩但有所賜,不論貴賤晚輩都要受著,怎麽,賞你們幾塊肉就嫌棄肉賤不接了?”
青年:“……不敢。”
趙銘就冷哼一聲,斥道:“不敢就好,別說是幾塊肉,就是給你一杯涼水,隻要是長輩給的,你也得雙手接著,枉你讀了這麽多聖賢書,連你三妹妹都不如,還不快退下。”
青年躬身退下。
趙淞卻和他兒子不一樣的認識,知道這事以後氣呼呼的去罵趙瑚,“不就百來畝的地嗎,你狂什麽,要不願意送你就和她拿錢,折騰一個小孩兒,你丟不丟人你。”
趙瑚坐在一旁不吭聲。
趙淞:“你不就生氣琉璃之事嗎,此事子念也有份,你怎麽不去辱他?吃軟怕硬的東西。”
趙瑚:“……五哥,那是你兒子。”
趙淞大手一揮,“我不介意,你去吧。”
趙瑚無言以對。
趙淞罵完了才問,“三娘要那塊地做什麽?她缺地?”
趙瑚撇了撇嘴道:“大哥給她留了這麽多田地,怎麽會缺,而且老八還給她換了這麽多,說是拿去放牧,多半是舍不得用自己的好地。”
趙淞就皺眉,“好好的地怎麽拿去放牧?我等又不是胡人,讓佃戶長工家養一些就夠了,怎麽還特特的建牧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