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銘信中並沒有告知趙仲輿是趙含章要買馬駒,隻說趙氏塢堡需要自保之力,因此需要購買馬匹。

趙仲輿沒有遲疑,雖然豢養私兵等同謀反,他們趙氏養的部曲早已經超過禮製規定,但如此亂勢下,沒有足夠的武力的確不能保全家族。

所以他當即寫了兩封信,其中一封就是給劉琨的介紹信,趙氏的人可以拿著這封信去找並州找劉琨。

除此外,趙仲輿還和趙銘交換了一下兩邊的信息,現在匈奴南下,民生艱難,就是他們世家大族也很難獨善其身,趙仲輿希望他們多囤糧,囤積金銀和布匹,一旦有事,他們也便宜離開。

因為劉淵進攻洛陽,朝中有人提議遷都長安。

哦,東海王已經成功拿下京兆郡,如今長安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不過京兆郡的百姓也跑得差不多了,其荒涼程度堪比並州。

所以朝中還有大臣提議遷都去南陽,一是因為京兆郡近幾年飽受戰火摧殘,百姓流離;二就是因為那裏太近羯胡,大臣們心中怕怕的,總覺得不安全。

皇帝也想遷都,但東海王不答應,所以此時相持不下。

但趙仲輿在心中思量過,以劉淵的攻勢,他們要是保不住洛陽,極大可能就會遷都,選擇南陽的可能性比長安大。

若是都城遷去南陽,那距離汝南郡就近多了,到時候對趙氏也是好事。

趙含章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是好事,當然,她此時還不知道此事,因為趙銘沒收到信呢。

這會兒她正坐在離城門不遠處的飯館裏,居高臨下的看著杜璋三人穿著囚服在搬石頭。

“這進進出出的,他們都沒跑?”

秋武稟道:“一點兒想跑的跡象也沒有,老實得不得了,讓他們搬磚他們絕對不提水。”

趙含章也鬆了一口氣,“不跑就算了,留下吧,這兩天多給他們安排一點兒活,確定真的不想跑了,安排到縣衙裏去做文書的工作。”

她歎氣道:“我們缺認字的吏員啊。”

“對了,讓你們找的地方找好了嗎??”

“找好了,按您的吩咐,要離縣城不是很遠,不得侵占良田,又要水草豐美的地方,”秋武指了一個方向道:“就在那一處,您看到那座矮矮的山了嗎?”

“看到了,西平山少,外麵就零星幾個小山包,我能看不見嗎?”

秋武道:“那裏有一條河過,但多為生土,熟土很少,加之有些荒地,所以草長得很高了,那一片就極為合適。”

趙含章:“沒有在耕種的田地嗎?”

“有,但圈占下來的話這一處是占的最少的,別的地方就要大量侵占農田了。”

趙含章便問,“那些田地是大戶人家的,還是小戶人家的?”

秋武便壓低了聲音道:“是七太爺家的,連邊上不少丟荒的荒地也都在七太爺名下,傅大郎君將地契都給圈出來了,那裏有近三分之一的地方是屬於七太爺家的。”

趙含章要養馬,圈的馬場可不小,本來以為西平縣少了這麽多人,圈這麽一塊地不難呢,沒想到隨便一圈就圈下這麽多有主的地,而且還是自家親戚的。

趙含章想了想,起身道:“二郎呢,把他叫來,我帶他回去拜見一下長輩們。”

趙二郎回西平還沒去和五叔祖他們磕過頭呢。

今天沒什麽事做,趙含章幹脆拉著趙二郎回去磕頭。

趙二郎正練兵呢,被叫住,幹脆手一揮,帶著他的手下們一起回塢堡。

趙含章騎在馬上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部曲,倒是沒攔著,而是等出了城才問趙二郎:“每一隊,每一什都有任務,你把你手下都帶出來了,你們今天的任務完不成,是要明天補上,還是要受罰?”

趙二郎一呆,問道:“什麽任務?”

“重建西平的任務,現在西平的事情多著呢,給傷者治傷的,修建軍營,修建民房,秋收,修橋,修路賑濟災民,反正事情多得不得了,”趙含章問:“怎麽,今天早上你領兵出去千裏叔沒給你安排任務嗎?”

“沒有呀,千裏叔隻讓我帶著他們出去玩兒,就跟在莊園一樣練習就行。”

“哦,那估計是千裏叔把你們這一撥人給忘了。”

趙二郎頓時急了,“不行,怎麽能把我們忘了呢,等我回去就找千裏叔領任務。”

趙含章讚許的點了點頭,道:“去領了任務,那就一定要完成才可以。”

趙二郎拍著胸脯表示他一定完成。

跟在後麵的部曲們:……其實他們可以不必去爭這個麵子的,什長啊,這不是什麽好事啊。

趙銘給趙二郎挑的部曲都是十四歲到十七歲左右的少年,完全是衝著讓他們陪他玩兒的打算,別說幹活兒,連訓練都很少做要求。

趙含章瞥了眼年輕氣盛的少年們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踢了一下馬肚子,招呼趙二郎跟上。

趙二郎便也加快了速度,他的手下們隻能拿著自己的武器撒腿跑步跟上。

等跑到塢堡,這一什十個人除了趙二郎全都氣喘籲籲起來。

趙含章看了後道:“體力不行啊,這才急行兩刻鍾就受不了,以後長途奔襲怎麽辦?”

她道:“從明日開始,你們每天都跟著二郎過來給長輩晨昏定省。”

少年們一聽,表情呆滯了一瞬,有人小聲的問道:“女郎,晨昏定省的意思是,我們早上跑來,然後晚上跑回去?”

趙含章瞥了他們一眼道:“不,你們什長給你們領了任務,晨定之後得回縣城幹活兒,待傍晚再來昏省。”

少年們生無可戀的看向趙二郎。

趙二郎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見他們都看他,便也衝著他們傻樂。

趙含章微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帶著他進塢堡,“走吧,先去給五叔公磕頭。”

趙含章領著趙二郎一路磕頭過去,找到了趙瑚。

趙瑚正半靠在席子上,左右兩邊有丫鬟服侍打扇,膝前還跪著兩個丫鬟在給他喂點心和酒水。

杯子用的是透明的琉璃杯。

趙含章嘖嘖兩聲,牽著趙二郎上前,“三娘拜見七叔祖,七叔祖好生愜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