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趙瑚的幫忙,戶部很快湊齊糧草,大部分糧草都在豫州籌集,趙瑚聯係到了豫州的糧商和大小地主們,有趙瑚作保,他們都願意賒欠糧食給衙門。
不錯,哪怕趙含章在民間有很好的名聲,也有良好的信譽,但在商人和地主們眼裏,朝廷的信譽還是不高,至少不足以讓他們拿出積存的糧食。
但趙瑚可以。
趙瑚此人雖然做生意很凶,愛好享樂又愛吹牛,可與他有過交集的商人和地主們都相信他的誠,最主要的是,他要是違約,他們有辦法和有能力分割他的財產,拿回補償,但對趙含章……
趙含章要是不還,他們拿她完全沒辦法啊。
所以賣不賣和借不借的底線還是,買家能不能交付錢和還不還得起。
在他們眼裏,趙瑚就是能交錢和還得起的人,而趙含章,天下人誰不知道她窮啊。
趙瑚核算好賒到和借到的糧食後,立即把賬單交給戶部。
常寧算了一下,加上他籌措到的兩批糧食,可以支撐二十萬大軍打到明年四月。
他鬆了一口氣,立即將冊子交給趙含章。
趙含章翻了翻後下令各地縣衙接管糧草,然後讓他們想辦法將糧草送到前線。
押送糧草的人有地方駐軍,有征發的役丁,還有雇傭的民工,趙含章不管他們用什麽辦法,要趕在十二月初八前完成糧草輸送。
她這才開始調兵。
朝中文武大臣們對她這次出兵持不同的意見,對撞很激烈,因為支持和反對的基本各占一半。
雙方其實都很有道理,反對的大臣認為,現在民力才有所緩和,但野外依舊有大量的流民未回歸,他們對朝廷依舊持懷疑的姿態,這時候應該繼續安定為主,輕徭薄賦,吸引流民和山間的土匪們回歸。
而且,誰也不知道這一場仗要打多久,民心還很脆弱,極易崩潰,他們認為應當以穩為主,既然趙含章已經派了劉琨去說服琅琊王,何不再等一等,不行也可以打一打外交戰,先拉扯一年,讓民力恢複更多一些後再動手。
趙含章認為他們說得很對,在江南暗部未出事前,她都是這麽計劃的,之前趙申請戰幾次,不都被她打回去了嗎?
但此一時,彼一時。
江南暗部被破,元立被抓了,隻派人去救,未必能把人救出來,還是得出兵。
此次若是不動,江南更加有恃無恐,就該在他們試探時狠狠地打回去。
支持她出兵的大臣們也認為不能後退,“士氣很是重要,這次若不反擊,外頭還以為我們是徒有其表,害怕他們江南呢。到時候不僅江南士氣大振,其他別有用心之人也會心生妄念。”
“不如趁此機會收服江南,使天下真正的統一。”
祖逖還親自寫信來請戰。
趙含章想了想,就命祖逖為征南大元帥,趙申為前鋒,趙駒和王儀風各為北路和西路行軍將軍,聽命於祖逖。
抽調冀州、兗州、徐州、豫州和荊州的兵力,趙含章還從洛陽趙家軍中抽調了兩萬人給趙申,共能集結四十萬大軍南下。
“你可從洛陽調兩萬兵馬南下,”趙含章和趙申道:“你能不能坐穩兵部侍郎這個位置就看此次戰功了。”
趙申一臉興奮的應下。
趙含章一決定,僵持不下的局麵立刻被打破,反對的大臣也隻能全力以赴,以保證這次南征的順利。
趙含章將趙申送到門外,無人時才低聲叮囑道:“想辦法保下元立,我把宮中的禦醫給你帶上,你到了那邊就和王儀風聯係,她對揚州和王敦更熟悉。”
趙申應下,其實心裏有些不願意,他玩笑道:“朝中有大臣說元立是個奸佞小人,手段殘酷,不當與之為伍,他若死在王敦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趙含章:“我今日若從他人所言,申堂兄才是最該害怕的人。我不知元立是奸佞,我隻知他忠心耿耿,於我有大用,於國有大功,還請申堂兄幫我救下他。”
趙申心中一突,瞬間明白過來,如果趙含章今日會因為別人說元立是奸佞就放任他死在敵營不救,那有一日,她就能夠因為別人說趙氏的壞話而對趙氏的困境無動於衷,甚至推波助瀾。
趙申深吸一口氣,拱手道:“末將領命,定拚力救回元將軍。”
趙申點好兵馬從洛陽經豫州南下,而祖逖也帶一部大軍經兗州南下徐州,最後雙方在徐州、豫州和揚州的交界處匯合。
趙駒、趙銘和米策等人也都動起來,趙銘負責糧草後勤,米策則領著豫州的大軍南下聽命。
祖逖也是第一次指揮這麽多的人馬,負責這麽大的戰役,但趙駒和米策都是老將,趙申的經驗少,但人機靈聰明,他的軍事能力並不弱於趙駒和米策,王儀風也能獨立指揮荊州作戰,合作效率特別高。
最主要的是,趙含章絕對信任祖逖,糧草給足,就連軍備也是能給就給,全軍上下一心,這麽多年了,祖逖就沒打過這麽富裕,這麽舒心的一場仗。
他忍著熱淚,悄悄和部將左敏道:“我實在沒想到大將軍會如此信任我,我若不把江南打下來,便用性命回報她。”
左敏也覺得這次出兵很暢快,以前,他們隻要出兵,還沒到地方,就得先頂著地方百姓的罵從他們手上強征一批糧草,不然大軍寸步難行。
即便他們是為國而戰,怨恨他們的百姓也不少。
可這次,他們有糧草走在前麵,不必強征地方糧草,軍令又嚴,對百姓秋毫無犯,隊伍扛著趙和祖兩麵旗幟,走到哪兒都被夾道歡迎,還有百姓和鄉紳主動送他們糧食和菜蔬肉蛋。
當然了,他們不會白拿百姓的東西,隻要留下的都給錢了。
沒錯!
他們軍中竟然有應急的錢,以防大軍交戰之後藥材不夠時可以當地補充,太感動了,他們竟然有備用買藥材和糧食的錢。
左敏:“大將軍人是真好,我們隻是行軍,軍中現在一天就能吃兩頓半幹的,我聽來的後勤官說,正式打的時候,可以吃三頓,還都是幹的。大將軍在朝中算糧草就是這麽算的,也是照著這個數備的。”
左敏忍不住悄聲道:“早知道趙大將軍如此闊氣,我早些年就該投趙家軍了。”
“……也就今年,你忘了去年打匈奴時大家啃草根吃樹皮了?”祖逖道:“大將軍這是自己吃過苦,現在有條件後不願將士們再受此苦,你最近盯緊一些,軍中不得出現克扣糧草的事,要是叫我發現了,不等大將軍動手,我先軍法處置了!”
左敏一臉嚴肅的應下,正要退下,想到什麽,停下腳步道:“將軍,趙實放在哪個位置上?”
祖逖道:“讓他去做左軍的先鋒將軍,大將軍想用趙氏子弟,那他們就得拿命拚殺。”
左敏應下,咧著嘴下去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