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四娘搖頭,“那不行,我也有貴客,我統共就拿到了二十份。”

小孩著急起來,“你怎麽不多要點?”

“沒了呀,我是第二次拿的,他們不許我要太多,說是要留一些給第一次拿的人。”

小孩急得團團轉,看了一圈,拿到邸報的小孩早跑光了,見聞四娘也要跑了,他連忙拉住她,問道:“你的貴客要的急嗎?”

“倒是不急,都是老客了,是太學那邊的學生。”

“那你把報紙讓我吧,我跟你一起算,”小孩取出那串錢道:“你看,十八份報紙一串錢,我平分你一半。”

聞四娘猶豫起來,“可太學那邊都是老客……”

“要多少份?我跟你一塊兒去收,我們退他們一半的錢。”

聞四娘就道:“十二份,我們還需要再收十份,退十文錢。”

倆人都不用掰著手指頭算也知道這一趟他們是賺了,目光一對視,當即決定合作,倆人就一起朝酒樓狂奔而去。

謝魮他們早等著了,兩個孩子氣喘籲籲的跑來,小心謹慎的點出十八份邸報交給他們。

確認無誤後倆人就行禮後離開,他們一出酒樓就直奔街尾那些飯館和茶寮,轉了一圈,終於以兩文錢的價格收回了十份報紙,展平,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就立即趕往太學。

把兩份全新的邸報送到預定邸報的學生手上,又去找剩下的十人,和他們說明今天邸報很火熱,以至他們搶不到足夠的新邸報,這是別人看過的舊報,他們可以低一文錢出給他們。

太學學生一聽今天的邸報竟如此火熱,當即展開來看,隨口問道:“你們多少錢收的邸報?一般人都不舍得賣吧?”

就算是已經看過的邸報,一般也沒人舍得出手。

大多人是會將邸報收藏起來,不僅自己可以反複看,還能給家中子弟認字,學習所用。

這上麵說的可都是國策,一點也不比一旬才出一期的《學海無涯》差。

兩孩子道:“我們兩文錢回收的。”

他們也知道邸報難回收,不像《市井小聞》,也是兩文錢賣的,但回收是論斤的,一份《市井小聞》可不值錢。

但邸報和《學海無涯》不一樣,低價收不回來,要麽平價回收,要麽高價,難收得很,今天也是他們運氣好,找到幾個不是那麽有錢的士子,他們看完之後就願意轉手賣了。

學生一聽,勉強從報紙上移開目光,給他們兩文錢道:“怎好叫你們饒進去一文錢?拿去吧。”

聞四娘就要推回去,就聽見學生驚呼一聲跑了,“張兄,張兄,你快看,招賢考的規矩變了,要先過州試……”

聞四娘合上嘴巴,把錢收好,和小夥伴對視一眼,倆人就在附近找了一棵樹坐下,然後點錢,分錢。

在太學裏分錢最安全了,也不怕被人看見了搶去,所以兩個小孩就在樹底下把錢分了。

分好錢,他們就高興的朝書局衝去,把今天他們領的報紙成本還回去。

聞四娘給錢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對,卻又沒想起來有什麽不對。

排在她後麵的小孩點出五十份的報紙錢時也總覺得有些不對,可同樣不知哪裏不對,他明明來取了兩次報紙,為什麽隻需要給一次的錢?

雖然後一次他沒取到報紙,可他的確是賣了兩次報紙。

一出書局的大門,洛陽城報時的鍾聲響起,倆人跳腳,瞬間把心頭的那點疑惑都給丟了,撒腿就往學堂跑。

倆人氣喘籲籲的跑到學堂,先生正拿著課本走進教室,見他們衝進來,看見她又立即在門口站定,隻是胸膛起伏,滿眼忐忑的看著她。

她掃了一眼他們身上的褡褳,臉色嚴肅,“還不快去坐下?我們要上課了。”

倆人鬆了一口氣,立即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學堂裏的課製分為甲乙兩種,甲課製是辰時上課,申時下學,中午休息半個時辰。

乙課製則是巳正上課,酉時下課,中間也是休息半個時辰。

選擇乙課製的基本上都是孤兒和家庭貧困,有很大生存壓力的孩子,他們需要幫襯家中,現在很多經濟活動都是在上午進行。

一開始趙含章可不分課製,是趙程強烈建議的。

趙程是祭酒,天下的官學私學都歸他管,他收到老師們的信件,說很多學生會逃課。

而且這個問題不止洛陽學堂有,其他地方的學堂也有,而且逃學的學生還不少。

作為老師,趙程一開始很憤怒,覺得這些孩子既不想讀書,就不該勉強他們。

朽木不可雕,強行雕琢會讓老師和木頭都受傷。

可在太學裏走了兩圈,聽著學生們的朗誦聲,慢慢冷靜下來,怒氣消散,趙程就想,這世上怎會有不愛讀書的孩子呢?

若是紈絝子弟,還可以說是因不愁吃穿而懶惰,不願花費力氣,可學堂裏的那些學生,大多家境不好。

讀書,或許是他們跨越階級的唯一出路了。

趙程沒有問那些老師原因,而是找了個時間,親自去學堂外蹲守,悄咪咪的去跟蹤那些逃學的學生。

然後他就知道了,不是所有的學生拿了課本,可以坐進教室裏,再有學堂負擔的一頓午食就可以安心讀書了。

因為他們家裏可能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有一個重傷殘疾的父母,或是生病的家人。

除了讀書,他們還需要照顧家人,別人家的孩子在農忙假時就割完了麥子,種好了豆子,但他們家可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做不到,所以他們就隻能天沒亮就出門播種,收割,拔草……

然後再急匆匆的跑回學堂裏讀書。

他們的父母家人會抱怨他們不該去讀書,想讓他們回家幹活,一家之中,選出一個最聰明的來送到學堂裏去就好了。

他們能坐到教室裏,已經是裏長、村老和老師們努力很久的結果了,要不是怕得罪大將軍會被朝廷罰,他們肯定早把人帶回去了。

雖然心痛,但趙程不得不考慮現實,於是提議趙含章改課製,除了甲乙兩種課製外,還有晚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