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淞道:“今日之後,你二人便要結為夫妻,夫妻,猶如瓠瓜兩分,同甘而共苦,是為一體。希望你二人能不忘今日之誓言,受外麵那些汙七八糟的流言所害,以為夫妻之間便是要東風壓倒西風,或是西風壓倒東風。”

“若有此想,趁早離開,不如獨美,也免得你們內耗,倒便宜了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各種風,須知,夫妻一體,隻有同心,才能同德,方能同路。”

趙含章和傅庭涵相視一眼,皆躬身應下。

這是他們從未去認真想過的問題,從前,他們隻覺得有共同的目標,又心悅對方,便覺得足夠了,可今日聽趙淞的訓導,方知這還不夠,他們還是太膚淺了。

趙淞見他們把話聽進去了,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兩分,道:“來拜見你們的父母吧。”

他讓開一步,倆人雙雙上前,與坐在上首的三位父母躬身行禮。

三位父母坐在一排,弘農公主臉色帶著淺笑,抬手讓他們免禮,看著趙含章,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複雜,傅宣也連連點頭,王氏更是眼眶帶淚,忙讓他們起身。

趙淞高聲道:“再拜天地。”

倆人轉身,麵向外麵的天地一揖。

趙淞高聲:“夫妻對拜——”

趙含章和傅庭涵轉身麵向彼此。

倆人對視一眼,皆忍不住抿嘴一笑,倆人壓住笑容,眼睛閃亮亮的一起躬身行禮,頭輕輕地碰在了一處,然後抬起頭來看向彼此。

“禮成——”

禮雖成,按說該將新人送到新房了,但趙含章沒走,而是帶著傅庭涵麵向趙淞。

趙淞果然還有話說,他輕聲道:“令月吉日,風和日暖,今日傅趙兩家結兩姓之好,萬望你二人上承先祖之誌,不忘先祖之德;能不忘初心,同心同德,互勉互助,白首相伴;下能綿延子嗣,撫育後代。”

趙含章和傅庭涵應下,恭敬的拜下。

趙含章在他身前恭敬的拜下,他低頭隻能看到她烏黑的長發,趙淞堅硬的心腸便不由一軟,這是最像大哥的孩子了,趙氏因為有她而繁盛,將來這個國家也會因她而繁榮……

趙淞眼眶微紅,起身上前將她扶起來,也抬手扶了一下傅庭涵。

他將倆人的手合在一起緊緊握住,熱淚盈眶,“你們二人將來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一直情緒穩定的趙含章此時才感覺到心酸和激動,她眼中一熱,不由眨了眨,想要將眼淚眨去,卻沒想到鼻子越來越酸,哽咽的應道:“好!”

傅庭涵反手握緊了趙含章的手,也鄭重的點頭應道:“五叔祖放心,我們會好好的。”

趙淞這才有了侄孫女出嫁的感覺,竟比嫁兒子還心酸,他是真的把趙含章當親孫女看待的。

前堂的禮成了,還有後院的禮呢,他們被人引著進入新房,賓客們跟著擠進新房,倆人在賓客們的見證下喝了合巹酒,官媒說完吉祥話就看向賓客們,示意他們可以鬧洞房了。

趙融等人興致勃勃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就見趙含章掀起眼皮看他們,眾人腳步一頓,到底不敢放肆,互相對視一眼後拱手道:“新郎和新娘休息,我等先下去了。”

趙含章揮手道:“下去吧,待我們換了衣裳便去給大家敬酒。”

趙融連忙躬身退下,直走出房門才鬆了一口氣。

屋裏趙含章看了一眼傅庭涵,抿嘴一笑,起身道:“我去換一身輕便些的衣裳,我們一起去敬眾人兩杯酒。”

傅庭涵點頭,“好。”

趙含章叫來聽荷,到屏風後換上便服,傅庭涵也自己找了一身便服換上。

趙含章將身上的首飾都摘下來,問道:“五叔祖還在嗎?”

“五太爺正在前院和公主駙馬等飲酒呢。”

趙含章道:“你去找曾越,就說天色不早了,準備送五太爺回去,等我敬過一輪酒就將人送回去。”

聽荷應下。

趙含章把耳環也取下,放在聽荷手裏道:“把七叔祖留下,將範穎、王惠風等女官全都叫到前麵去。”

聽荷抬頭看了一眼趙含章,躬身應下。

趙含章重新整理了一下頭發,隻在發上簪了一支玉簪,她轉過屏風,傅庭涵也換上了便服,整個人清爽多了。

倆人相視一笑,手牽著手走出去。

趙含章道:“我已露出口風,想要將今日的婚製記入《禮》中,今晚我便要再提一提,所以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辛苦你了。”

傅庭涵:“範穎和刑部的折子已經被批回去三次了,這次能成嗎?”

趙含章偏頭笑道:“我覺得可以,在他們眼中,禮比法重要,而且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接受這條新婚製,但女兒卻是他們親生的。”

趙含章和傅庭涵攜手走到宴客廳,宴席擺在後麵的一個敞軒裏,連著花園一起擺了不少桌椅,此時燈火輝煌,將這敞軒和花園照得像是白晝一般。

趙含章的目光從那些燈燭上劃過,傅庭涵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在她耳邊低聲道:“公主賒的。”

弘農公主雖然回來晚,但還是抓緊時間為這場婚禮添置了不少東西。

看到新人出來,大家都停下了動作看過來。

聽荷奉上兩杯酒,趙含章和傅庭涵接過,先去敬趙淞,“今日有勞五叔祖,三娘和庭涵敬謝您。”

趙淞笑吟吟的從侍從手上接過酒,笑道:“隻要你們夫妻和睦,我這主婚人便做得值。”

喝了酒,趙淞往後退一步,側身道:“快來敬你的母親和舅姑,將來要好好孝順他們,他們養育庭涵和你,又為你操持婚禮,甚是辛苦。”

趙含章應下,上前恭敬的敬王氏、弘農公主和傅宣酒。

趙含章連婚製都改了,現在出新房敬個酒算什麽?

弘農公主麵無異色的接過酒杯,笑著喝下,目光看向一旁仰頭喝酒的傅庭涵,叮囑道:“大郎,你已成家,從此以後你便不止是我和你父親的兒子了,還是丈夫,將來還會是父親,須得有撐起一個家的能力,保護妻兒,方為不失責。”

傅庭涵低頭應下。

弘農公主還想說些什麽,曾越上來道:“五太爺,車馬已經準備好了,卑下這便送您回府。”

趙淞今晚連續喝了好幾杯酒,加上情緒激動,此時便有些熏熏然,沒有想起同住一個府裏的趙瑚,他把酒杯交給下人,和弘農公主道:“時辰不早,某便先回去了,恭賀公主和駙馬大喜,將來子嗣綿延,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