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自然醒來,待用過午食才開始梳妝打扮。

趙宅井然有序的準備著,趙正等趙氏子弟都跟在趙二郎身後幫忙,如今府裏基本上隻有趙氏的親朋在,賓客們會直接前往大將軍府。

那邊也有趙氏子弟以及趙含章的幕官們在招待。

一切準備妥當,吉時到了,趙含章一身盛裝從內院出來,院子裏等候的趙氏子弟皆是一愣,呆呆地看著她。

趙含章一身玄衣纁裳,如高貴的神明降臨人間,她抬腳跨過台階,掀起眼眸問道:“你們都準備好了?”

眾人回神,紛紛立定站好,排成兩排恭敬的與趙含章行禮,“拜見大將軍,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外麵的百姓都說趙含章是神祇轉世,作為她的堂兄堂弟堂侄們,他們自然是不相信的,但現在,莫名的有些相信了呢。

趙含章點了點頭,抬手道:“免禮吧。”

趙含章抬腳進大堂,王氏已經坐著,看到她來,眼眶微紅。

趙含章在眾子弟的見證下向王氏深深的一揖,正色道:“多謝母親多年的養育教導之恩。”

王氏想要站起來,想了想又坐下,紅著眼眶道:“好,你快起來,今日是你的喜日子,將來你們要好好過日子,我也不求你們大富大貴,隻要你們能平平安安一輩子就好。”

趙含章笑著應下。

趙正提醒道:“三姐姐,吉時要到了,賓客們都在大將軍府等著了。”

趙含章便衝王氏伸出手,“阿娘,我們走吧。”

王氏就牽上她的手往外去。

趙含章先把她送上車,這才翻身上馬,看到後麵跟著的長隊伍,微微一笑,一招手道:“我們走!”

喜樂立即吹響,隊伍開動,後麵跟著的是長長的妝盒和箱子。

待走到盡頭拐一道彎走到另一條巷道,便聽見那邊也是熱鬧的喜樂。

趙含章下意識的扭頭看去,便見傅庭涵剛騎上馬,也往這邊看來。

倆人遠遠的對視一眼,都忍不住一笑,然後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分兩條街道離開。

他們的隊伍會繞一個半圓,一家從這頭,一家從那頭往大將軍府去,連起來正好匯成一個正方形。

這條線路早幾日便被公開了,因為曾越和施宏圖作為趙含章和傅庭涵的親衛統領,親自帶著親衛們走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為了控製速度。

除了他們外,沿途還會安排有親衛,既可以報時控製時間,也可以保護喜隊的安全。

此時曾越就騎馬跟在趙含章身後控製著隊伍的速度。

街道兩側站滿了百姓,還有兩邊房屋的樓上,甚至樹上都爬滿了人,正有士兵在嗬斥,想要把人弄下來。

但樹上的人緊緊扒在樹上,就是不下來。

趙含章的喜隊走過一排樓下時,二樓的窗戶裏不知誰喊了一聲:“大將軍——”

聲音太大了,都破音了,以至於她在眾多聲的“大將軍”中精準的看向二樓一個窗戶,就見那上麵的一個少年歡快的笑開來,就把手中的花瓣用力的向她撒去……

趙含章愣住,飄下來的花瓣就落了她一身。

已經按住刀鞘的曾越放鬆下來,揮開落過來的梅花,繼續跟上。

但少年的那一下似乎打開了一個開關,整條街上的二樓,還有路邊站著的青年和少年們,都抓了一把花瓣衝趙含章撒去,一個女子看得眼熱,忍不住摘下荷包也投擲過去,但不等荷包到跟前就被曾越一把拍下……

然後士兵們開始約束兩邊路上的人,不許再扔東西。

趙含章笑起來,抓了一把飄下來的梅花笑道:“花可以扔,其他東西便罷了,若不小心損了臉,今日便不好拜堂了。”

百姓們哄笑起來,也不由的伸手抓落下來的梅花再往隊伍中扔。

被同樣扔梅花的還有傅庭涵,他才轉彎進入正街便開始有人向他撒梅花,路過一間客棧時,他一手接住飄下來的梅花,一邊愣愣地看著二樓窗口裏探出來的熟悉麵孔。

這是昨天的少年。

所以他們昨天去摘梅花就是為了婚禮?

看著都撒了半條街的梅花,前麵還有半條街,傅庭涵忍不住腹誹,這些孩子從哪兒得來這麽多的梅花?

不會把整個洛陽的梅樹都薅禿了吧?

跟在傅庭涵身後不遠處的弘農公主看著被花雨淹沒的傅庭涵,聽著耳邊百姓們興奮的高呼大將軍,傅郎君……

聽著他們喊百年好合,琴瑟和鳴,一時臉上怔忪。

傅宣也看得津津有味,還很有興趣的和她討論,“看來洛陽的百姓很敬愛庭涵和三娘嘛。”

弘農公主放下簾子,冷冷的糾正道:“他們愛的不是庭涵,愛的是大將軍,是趙含章。”

傅宣看了她一眼,道:“一會兒到了大將軍府,你可得笑起來,別這麽冷漠。”

弘農公主瞥了他一眼,她用得著他教嗎?

趙含章和傅庭涵穿過花雨,身上都帶了梅花的冷香,兩支隊伍幾乎同時到達大將軍府,趙淞已領著眾賓客等在大將軍府,看到倆人同時到達,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婚禮他第一次主持,不可控的因素很多,他很怕,若是一個慢一點,另一個又快了怎麽辦?

誤了吉時可就不吉利了。

好在他們算得很準,倆人同時到達了。

隔著人群,趙含章和傅庭涵對視一眼,皆眼含笑意的看著對方,一起下馬。

眾賓客愣愣地看著倆人,隻見他們回身走到身後的一輛車前,將自己的父母接下來,這才走向彼此。

這婚儀還真是不同一般,嫁不像嫁,娶不像娶,入贅也不像入贅,完全就是四不像嘛。

不過朝臣們看得很開心,這不就是大將軍和傅尚書領了婚書住在一起嗎?挺好挺好。

他們走向彼此,在趙淞麵前站定,別說他身後的眾賓客,就是趙淞都怔了一瞬。

倆人皆是玄衣纁裳,隻是樣式不太一樣,倆人如今站在一處,便如兩棵傲然相依的青鬆。

趙淞先請王氏和弘農公主傅宣三人進府安坐,這才讓趙含章和傅庭涵進去。

到得正堂,趙氏的長輩們,還有趙含章的心腹,朝中大臣等都站在了兩邊,看著倆人相攜走到趙淞麵前。

趙淞看著走近的倆人,目露欣慰,這是近段時間來唯一讓他開懷的事,雖然趙含章的婚禮很特殊,屬世間獨一份,但因為她的身份擺在這裏,無人置喙,趙淞直接進入正題,笑道:“婚姻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皆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