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上,李雄很崇敬西涼的張軌,走到絕地時甚至和左右說過要帶大家去西涼投靠張軌。
西涼的張軌一直收留從中原逃出去的流民,自和趙含章合盟後,他甚至劈了一塊地,新建晉興郡來收容流民,李雄就是想去晉興郡。
有些話,自己崇敬的人說和下臣說、對手說,其效是不一樣的。
他想要加快速度,離年越來越近了,趙含章和傅庭涵婚事將近,他還是想及時把弘農公主和傅宣帶回去。
趙信收好資料,當即就寫了一張條子交給親兵,讓他立即給斥候送去,“讓他們收到信後立即發出,發完以後當即收拾好東西轉移地方。”
“啊?”親兵道:“我很小心,沒有尾巴跟著我。”
趙信道:“小心為上,他們帶著電台,不容有失。”
親兵應下,悄悄去送信。
趙信請求趙含章致信張軌,請張軌勸一勸李雄。
趙含章挑眉,沒有猶豫,當即就給張軌寫信,正好,她也許久不與他聯絡感情了,她要建議他多種糧食多養羊,關於羊的銷路不要擔心,她有信心,明年中原會消耗大量羊肉的。
除了羊肉,還有羊奶,國民營養價值跟不上,除了豆漿外,還應該多喝奶。
隻有身體更強壯,他們才能建設好國家嘛。
至於蜀地的事,趙含章隻提了兩句,一句是,成國主李雄素來欽佩士彥,另一句是,國失蜀地,吾心甚痛之……
似乎隻是說到當今天下局勢時隨口提了兩句,但張軌七巧玲瓏心,收到趙含章快馬加鞭送來的信後便盯著這兩句話多看了兩遍。
然後把信收起來,和他的心腹們道:“趙大將軍已經穩定中原,告訴牧民們,明年春天多留一些羊羔養著,等到秋天,我們把羊賣到富庶的中原去,換他們的糧食、布匹和瓷器。”
“還有鹽。”
張軌哈哈大笑起來,高興的應道:“對,還有鹽!”
“不過中原的鹽巴也貴,派出去的人還沒找到新的鹽井和鹽石嗎?”
他們有兩口鹽井要開采枯竭了,預計再有三四年就采不出什麽鹽了,所以他們需要找新的鹽井和鹽石。
西涼的人也越來越多,需要的鹽巴一年比一年多。
將心腹下屬們遣退,張軌臉上的笑容慢慢落下,他坐在案前凝重的看著擺在眼前的紙筆。
沉默許久,他還是開始研墨寫信。
遠在蜀地的李雄收到西涼的來信,一臉懵逼。
待拆開信,他就更懵了,但懵過後,他看著信中的話沉思起來。
李雄一直以為自己對張軌是單方麵崇敬,說白了,他是張軌的粉絲,從沒想過張軌會知道他,還特意寫信來勸他。
張軌勸他向晉稱藩做屬臣,本來還想和趙含章拉扯一段時間,爭取更多利益和地盤的李雄猶豫起來。
能做忠臣,誰願做在史書上被罵的叛賊呢?
實在是晉國君主太弱,品德不高,腦子還有問題,為了百姓不得不反;
可他在蜀地也會擔憂劉淵和石勒凶殘,會屠殺漢人和氐族,要不是出現的趙含章足夠強大,他是不會產生歸屬晉國的想法的,哪怕是張軌勸也不行。
他不覺得司馬家的人能帶領天下百姓掙脫出泥淖。
正猶豫,兵部的郎中扶著一個令兵跌跌撞撞跑進來,一路跑一路喊:“急報,急報,急報!”
李雄一驚,立即將信壓下,站起身來。
禁軍立即接了倆人進來,令兵跪倒在地,奉上軍報,急道:“陛下,趙家軍進到涪陵郡,和李釗一起連下涪陵三縣,涪陵,涪陵郡就要陷落了。”
李雄瞪大了眼睛,問道:“趙家軍是何人領兵,他們是怎麽過去的?”
令兵不知。
等範長生和朝臣們趕到,他們這才從令兵那裏了解到涪陵郡實際的情況。
幾個月前,李雄派李驤攻破涪城,俘虜了太守譙登,但涪陵並未完全陷落。
因為天冷,所以李驤帶大軍回來,但還有軍隊留在涪陵,時不時的跟對麵打一場,能搶到一個縣算一個縣。
就這樣水磨豆腐的打下了三個縣。
對麵的百姓也被他們吸引,很想脫離晉國投奔他們,正是一片形勢大好時,一支趙家軍從天而降,濕漉漉的,有的連鞋子都沒了,卻武器精良,戰意凶猛,愣是一天之內就搶走一座城。
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呢,趙家軍就和對麵的李釗聯合起來,兩支軍隊一起把另外兩座城也給搶回去了。
令兵道:“聽從那邊逃過來的百姓說,那趙家軍的王將軍出麵說服了好多地主老爺拿出糧食來賑濟百姓,那邊的百姓見是趙家軍,都不跑過來了。”
李驤很生氣,和李雄道:“陛下,趙含章言而無信,這邊和我們談判,那邊卻偷我們的後方,臣請求斬殺趙信,以揚國威。”
範長生則問道:“下三座城後呢,他們可有繼續進攻?”
令兵回道:“沒有,趙家軍隻是把旗幟插起來,然後就不動了。”
這些事情軍報上都有寫明,甚至還有更詳細的,連令兵都不知道的情報呢。
李雄仔細看完軍報,麵無表情的遞給丞相。
範長生連忙接過翻開看,看完也沉默了,轉而交給李驤。
李驤氣衝衝的接過,軍報上說,趙家軍領兵的是王玄,攻下三座城後他曾給成國駐軍的餘將軍來信,要和他談一談。
餘將軍去了。
軍報上說,王玄之所以強渡烏江,是奉命來帶這邊的晉臣回去述職,無意冒犯成國。
隻是不巧,他們到時正好兩國交戰,作為晉臣,他有守土之責,也有襄助同僚的義務,所以才派兵支援李釗。
成國君臣皆無言以對。
他們會相信王玄的說辭嗎?
那當然不會了。
先不說他們的談判前兩天剛到這一步,還沒徹底說定呢,信從蜀地到洛陽,又從洛陽到荊州,需要的時間可不止五六天,更不要說還要率領大軍強渡烏江,翻越烏山到達涪陵郡了。
很顯然,趙含章早布置下去了,算一算時間,幾乎是趙信前腳剛到巴蜀,王玄後腳就出發。
也就是說,趙含章算準了一切,篤定他們一定會和晉稱臣,條件是藩國麵積,而趙含章也早為他們界定好了藩國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