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院子裏,大門口,足足擺了有一百桌,有的已經上菜,有的還沒上菜,你一言我一語,氣氛顯得非常熱烈。

蕭戰顧不得其他,穿梭在各桌之間,招呼客人,惟恐不周。

而就在這時候,一隊衣著光鮮的人馬從外麵走了進來,為首的那人尖嘴猴腮鷹鉤鼻子,頭戴黑帽,穿紅色官服,黑色官靴,邁四方步,雄赳赳的托著一個卷軸。

身後還跟著幾十名身穿明光鎧的武士,武士的頭盔上麵留著一尺長的紅色盔纓。

那氣勢頓時把全場都鎮住了。

“魏國公到底在不在?”

蕭戰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張浩張公公嘛,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來傳旨的吧。

蕭戰趕忙穿過人群,走過去。

“張公公,您怎麽有空來了?”

張浩一看到蕭戰,頓時挺了挺腰杆,像女人一樣切了一聲,朝天翻了個白眼兒,露出一副極度不屑的表情。

魏國公乃是堂堂公爵,雖然祖上出身不高,沒有形成門閥,但朝廷內外,包括皇帝,對他依然非常尊重。

這個張浩,以前見到他也是客客氣氣的。

沒想到今日居然如此失禮,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蕭戰那個暴脾氣,差點直接就過去揪他的脖領子。

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猜到了,這個陰陽人為什麽會這樣了。

這個時候,隻能忍。

“魏國公,你這個地方不錯啊,還挺大挺寬敞的嘛,咱家就是有點不明白啊,你這剛死了八個兒子,怎麽還披紅掛彩,大宴賓客呢,難得,還真有不怕死的來赴宴,這事兒要是讓皇上知道了,他老人家肯定也會納悶的。”

見他那個陰陽怪氣的德行,蕭戰忍著氣說:“實不相瞞張公公,今日是我家老九成親的日子,所以才會張燈結彩。”

“什麽,成親,咱家是不是聽錯了呀,就你家現在這種情況,還有心思成親,嘿嘿,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還真有人敢嫁,這女人是瘋了吧,嘖嘖,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垂死掙紮呀,嘿嘿,嘿嘿。”

“你……”蕭戰臉色大變。

“住口!”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輪椅突然飛速的撲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群飛奔的女人,其中一個還說:“老四,我不是讓你看著他,怎麽給跑了呢。”

“哎呀,大姐,都怪我失職,他動作太快了。”

“好你個死太監,居然敢跑到我蕭家來撒野,你是個什麽東西,今天特麽要是不說清楚,九爺我讓人打斷你的狗腿。”

“諸位鄉鄰都不要害怕,該吃吃該喝喝,老子還就不相信了,在這大商朝,誰敢在我蕭家,如此口無遮攔。”

“哎喲,哎喲,我的媽呀,這是誰呀,這麽大的威風啊,嘿嘿,嘿嘿,咱家好怕怕呀,這老蕭家還真有人才呀,嘿嘿,嘿嘿。”

張浩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大紅色的手帕,捂著他那張雷公嘴學著女人的樣子“嬌笑”起來。

差點沒把蕭逸給惡心死。

“行了,死人妖,別特麽表演了,你以為做直播呢,趕緊給老子說清楚,不然休想離開這個院子。”

蕭逸這一句死人妖,張浩可是聽懂了,頓時不笑了,三角眼一擠,眼神中露出陰險殘忍的殺機。

“小兔崽子,你恐怕還不知道爺爺我是誰,說出來嚇死你……”

而就在這時候,張浩身後突然閃出一人,正是懷遠將軍陳禮,隻見他一臉的陰笑,在張浩耳邊說道:“張公公,這小子就是魏國公家的第九個兒子,是晉陽有名的敗家子,後來還被人打成了殘廢……”

“哦,咱家想起來了,名單上還真有你這麽一號人,差點就弄出個漏網之魚來,嘿嘿,來人,傳皇上聖旨,魏國公一家,勾結外寇,陰謀造反,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喪兵折將,損我國威,令張浩即刻捉拿,壓赴京城,等候審問。”

張浩將聖旨高高舉國頭頂,得意的撇著嘴:“魏國公家產充公,一切有關人等,一體擒拿,勿使一人落網。”

“動手!”

旨意傳達完畢,張浩一揮手,他身後的欽差衛隊,立即挎著刀劍向前,把滿院子的客人都給嚇蒙了。

陳禮背著手嘿嘿的笑道:“公公,這個叫蕭逸的小子,不但腿廢了,那玩意兒也廢了,日後正好給您當個貼身小太監,您看他細皮嫩肉的,還有幾分姿色呢。”

“嘿嘿,你別說,本公公還真能看的上他!”張浩貓下腰仔細打量蕭逸,忽然手舞足蹈的笑了起來。

陳禮頓時更加得意。

“慢著!”

“公公,戰場上兵來將往,勝負乃是兵家常事,我家雖然損兵折將有辱國家,可是這勾結外寇,陰謀叛亂之說從何而來,我家三代滿門忠烈,十六人戰死沙場為國捐軀,這反賊的罪名我們實在擔不起。”

“有什麽擔不起的,我看你家是實至名歸,你就不要謙虛了,你們辦的那點事兒,都盡人皆知了,就別瞞著了。”陳禮抖抖肩膀,嘿嘿的笑道。

“陳禮,你放肆!”

見老爹臉都氣白了,話也跟不上,蕭逸推著輪椅向前,罵道:“陳禮,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是我爹一手提拔起來的,沒有我蕭家會有你的今天嘛,你要記得,你以前隻不過就是我爹的一個馬夫。”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就不怕走在大街上讓人朝你臉上吐唾沫嘛,你就不怕你爹的棺材板蓋不上。”

“你個小兔崽子,你還敢說話,老子還沒找你算賬呢。什麽忘恩負義,本將軍的軍功,全都是老子一刀一槍掙回來的,跟你們姓蕭的有什麽關係,要說有關係,老子這些年為你們家出生入死,你們家的軍功全都靠老子,你們還得謝謝我呢。”

陳禮以前的確隻是蕭戰的一個親兵,後來蕭戰見他作戰勇猛,就不斷的提拔他,把他當做自己的親信。

這人也會來事兒,拚命的巴結蕭家,對蕭家上到蕭戰下到仆人,都客客氣氣禮貌周到,還讓自己的女兒天天陪著蕭逸玩耍。

每逢有人,就誇獎這兩個孩子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過了幾年,他們長大了,便順理成章的跟蕭家結下了親。

之後,靠著蕭家在軍方的影響,陳倫更是官運亨通,一年一個台階,直到最後,當上了懷遠將軍。

而此時的蕭家卻此消彼長,遭了大難,他便帶著女兒來退親……今天這種場合,他居然又跑來火上澆油。

簡直狼心狗肺。

蕭逸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小人,恨不得立即一躍而起,把他斃於掌下,隻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隻見他雙手攥著輪椅,手臂上青筋暴露。

“兒啊,算了算了,跟這種東西說人話,他也不見得能聽得懂,就當老夫當初瞎了眼吧,好,我們去皇上麵前說理去,張公公,老夫跟你走,隻是老夫有個請求,能不能等賓客們吃完了飯,咱們明天上路。”

“那可不行,這事兒真不行!”

陳倫對著張浩嘖嘖的咂嘴:“公公,皇上的意思可是旨到即行,您要是跟反賊講情麵,回頭別讓人說了閑話,萬一人家說您跟這幫人是一夥兒的,那不就糟了嘛。我看這老東西是想害您。”

“陳倫,你……”

蕭戰氣的咬了咬牙齒。

“我怎麽樣,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陳倫背著手,嘻嘻的得意著。

“說的也是啊,咱家跟這幫反賊可沒有任何關係,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咱就按旨意辦吧,來人,抓人,抄家。”

陳倫嬉笑道:“公公,據我所知,蕭家地下還有一個庫房,裏麵有祖傳的金銀財寶,您可別看漏了,要不我帶你們去。”

“嘿嘿,行,回頭咱家請你喝酒。”

“好嘞。”

誰都看的出來,陳禮就是存心當著大庭廣眾之下整活兒,想要讓蕭家顏麵盡失,把他們往死裏整。

可偏偏他這種小人一旦得誌,好人就注定要吃虧,不得不令人感到可悲可氣。

蕭家的人無可奈何。

這世上的壞人,莫過於此。

“全都給我住手!”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倩影一閃,陳禮身旁忽然多了一個人,那人揚起巴掌,啪的一下,就把陳禮抽倒在了地上。

“卑鄙小人,居然敢到我蕭家來撒野,我看你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