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君素拿著一封奏折過來了,正趕上張浩命人整頓隊伍,準備離開。

“你們真沒抓裴元吉嗎?”

“誰騙你你誰孫子!”

蕭逸連續說了兩個你,意思就全都變味兒了。

“再說了,咱家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在裴家的地盤上抓他家公子,到了那地方,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蹲著,咱家可沒那個膽兒。”

蕭逸說道:“再說,我們抓他除了惹火上身,能有什麽用呢?”

“是啊,說的是啊,句句在理……”

楊君素聽的連連點頭,再也沒有任何猶豫,拱手對蕭戰說:“魏國公,末將知道,蕭家滿門忠烈,隻是末將官職卑微幫不上忙,實在抱歉。”

“你千萬別幫忙,免得把你也連累了。”

蕭逸嚇了一跳,這個時候,楊君素絕對不能為蕭家說話,否則很容易被打成同黨,那他參奏裴家的奏章,可就作廢了。

“哎,多謝蕭公子提醒,末將知道深淺,幾位路上慢走,末將告辭。”

這一路上,加上昨天一夜,蕭戰幾乎都沒有問蕭逸任何問題。

仿佛他什麽都知道,又仿佛他什麽也不知道。

等出了潼關,蕭逸才抽冷子問他:“喂,老糊塗,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要扣押裴元吉嗎?”

“我惹了這麽大的禍,你不罵我嗎?”

蕭戰抽了抽鼻子:“我特娘罵你有用嘛,從小到大我還少打你了,你有一天改了嘛,老子現在可懶得跟你生氣了,老子特麽管不了就不管,愛咋滴咋滴吧。”

蕭戰騎著馬向前跑去,離這個玩意兒遠點。

“呦嗬,你還挺牛掰是吧?”

蕭逸咕噥著說道。

其實以他對老爹的了解,覺得蕭戰可能並不是那樣想的,他一定有自己更深層次的想法,隻不過不想說而已。

潼關距離長安城還有三百多裏路。

按照正常的流放的速度,一天走十個驛站,三天就能到達,可是他們卻足足走了十天,才抵達長安外城春明門。

在這十天裏邊,蕭逸可沒閑著。

自從他們出了潼關,白小夢就和白氏商會取得了聯係,這裏白氏商會勢力強大,無所不在。

這個巨大的商業帝國,其龐大繁雜程度,絕對超過了蕭逸以前的想象。而到了長安附近,這種勢力就顯得更加無孔不入。

說句不誇張的話,走在潼關外麵的大街上,白小夢隨便打個響指,就會有白氏商會的人跳出來喊一聲大小姐。

見到這個情形,蕭逸立即把勒索來的五十多萬兩銀子,交給了白小夢,讓她盡快派人交給崔家堡的人。

“讓老堡主拿去賑災,我知道這些錢不夠,但我陸續會想辦法。”

“銀子算什麽,我有的是啊,你這點小錢自己留著吧,不就是賑災嘛,我一句話就有幾百萬兩啊。”

白小夢天真的說。

“話不是那麽說,羊毛出在羊身上,這賑災的銀兩就應該讓世家大族的土豪們來出,你別操心了,我有辦法讓這幫人拿出更多的銀子來。”

“可是……”

白小夢還是不願意讓夫君為了錢為難。

“可是什麽可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君說的話你敢不聽嗎?”

方木月登時瞪了白小夢一眼,差點沒把白大小姐給嚇哭了。

“好,好吧,不過夫君你要是缺銀子了,可一定找我要啊。”

“嗯嗯嗯,好。”

白小夢立即吩咐人去辦理了,這還是十天前的事兒,想來這會兒應該已經有些眉目了吧。

望著那巨大宏偉的長安城,蕭戰忽然惆悵不已。

“老夫已經有十幾年沒來過長安了,那個時候,我帶著你八個兄長,咱們一家何等的威風啊,誰想到今日西風蕭瑟,人才凋零,何等淒涼!”

眾人聽罷,無不悲傷落淚。

再想到,進了長安城之後,蕭家命運未卜,更加難受起來。

“茂陵劉郎秋風客,夜聞馬嘶曉無跡。衰蘭送客鹹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爹,娘親和八位兄長正在天上看著我們呢,咱爺倆可別給蕭家丟人啊,你看那滿路追逐的衰蘭,那是他們來給咱送行了!”

“兒子啊!”

蕭逸這首詩悲悲切切,淒涼無比,感染力極強,聽罷,蕭戰居然七情上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兒子啊,兒子,爹心裏苦啊!”

“爹!”

蕭逸推著輪椅過來,抱住了蕭戰的大腿:“爹,人間自是有情癡,上天故能長生,是因為上天無情,我理解爹的喪子之痛,您老就哭出來吧,爹。”

“兒子,嗚嗚——哎,你剛才說的什麽人話?”

蕭戰正準備把自己的悲傷化作淚水一股腦傾瀉出來的時候,忽然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給阻止了。

不對呀!

他居然會作詩,還做那麽好的詩,還特麽出口成章,這還是自己的狗食兒子嗎?

“啊,我沒說什麽啊,我這不是勸你老人家嘛。”

剛剛蕭逸隻是有感而發,基本上沒過大腦,直接就來了兩句,而這兩句卻剛好還是唐詩的巔峰之作。

藝術成就相當之高。

蕭戰其實都沒怎麽聽懂,他隻知道這首詩的感染力很強,把他都給煽情煽哭了,所以奇怪。

可是落在寧若曦和沈紫凝的耳朵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這兩位大家閨秀,同樣係出名門,而沈紫凝的父親沈為儒綽號書聖,其家族的文學素養,更加登峰造極。

乃是大商朝有數的幾個大儒家族。

所以她從小就有詩畫雙絕的美名。

耳聽得蕭逸來了一句:衰蘭送客鹹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嚇得她差點沒心髒驟停,那種震撼的感覺,真仿佛遭遇了車禍。

“夫君,這首詩,你從何處得來?”

聽她聲音尖利,顯而易見已經失態,蕭逸的小腦袋登時反應了過來,這是被他的唐詩給震撼到了吧。

這個時候不吹牛掰更待何時。

“哦,怎麽啦,有什麽問題嘛,是不是沒有什麽韻味兒,嗨,我就是有感而發而已,沈姐姐千萬不要見笑,哈哈。”

蕭逸這番凡爾賽,擺明就是承認詩是自己原創的。

沈紫凝更加愣神在了當場,難道這就是天份嗎?

難道這就是才華嗎?

這等曠古絕今的佳作,居然出自於一名自小紈絝的酒鬼之口,這莫非是造化弄人嗎?

還是說,自家的夫君一直都在隱藏實力。

就像那些看透了世情的高人隱士,他們總是在人前表現出一種**不羈,不修邊幅的形象,而背地裏,學貫古今,無所不通。

其實那隻是對世俗的一種不屑。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