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在大山之中平穩的前行著,車內的所有人都在沉默著,唯一發出聲響的隻有約瑟夫時不時發出的囈語和趙頌雅朝著車後張望時所發出的輕微聲響。
直到趙頌雅上車之後,她才知道自己的運氣到底有多麽的好。
約瑟夫根本就沒有主動地停下車子來“接應”自己與張涼,約瑟夫停車的原因是他的身體出了某些問題,這個經曆豐富,敏銳而果斷的男人像是遭到了某種東西的衝擊,幸運的是他在昏迷之前踩下了刹車。
對於趙頌雅的到來,兩名研究員以及葉羽都沒有做過多的表示,研究員們是因為已經被徹底嚇傻了,而葉羽,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將趙頌雅接上車後,便來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始終一句話不說。
現在開車的是年紀較輕的一個研究員,而約瑟夫和另外一名研究員則坐在第二排,最後麵的一排則是安排給了趙頌雅。
而現在,趙頌雅則一臉擔憂,畏懼地看著那車子的後方,那在黑夜之中隱隱約約的灰色雲牆。
那雲牆曾經是將她與張涼隔開的霧氣的一部分,但是現在,那原本僅僅隻是一小片的霧氣卻在無聲無息之中滋生成了一片巨大到無法形容的霧氣牆壁。
它或許還在繼續地增長,也有可能已經停止了下來,這一點趙頌雅目前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確認,因為它實在是太過於龐大、壯觀了,而夜色又極度的昏暗,以至於趙頌雅會覺得自己實際上是在某種不屬於人類,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可怕奇跡。
這牆壁隔絕了這整一片山林,現在的她再也看不見遠處的山頂和之前營地方向所傳來的燈光了,甚至於連那些槍聲她也再也無法聽見了。
她不知道張涼現在怎麽樣了,當那霧氣彌漫起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再也沒有辦法看見張涼的身影了,而這些濃重的灰色霧氣,卻給了她一種極其可怕的衝擊感,比起那條巨蛇,比起她曾經見過的那些由血肉凝聚而成的可怕怪物,又或者是她親身接觸過的那場恐怖的火災,眼前這些看上去沒有絲毫殺傷力和威脅的霧氣卻如同某些災難來臨前的可怕預兆,這種無聲無息但卻又切實發生的過程讓她的心中隻剩惶恐和絕望。
“前麵左拐。”
葉羽雖然因為手臂受傷的緣故沒法開車,但基本的指揮和引路還是能做到的,此時的他,打算引導這輛車前往裏斯蒙斯小鎮,那裏是必經之路,而且想要盡快地離開這裏,車輛也需要去加油站一趟……盡管無論是他還是趙頌雅,都不想再踏入這個陰森而詭異的小鎮。
趙頌雅看見前麵那年齡稍長的研究員在車子上摸索了一會兒,居然在旁邊找到了一個便攜的望遠鏡,看起來功能頗為複雜,他稍微地擺弄了一下,便小心地挪到了後排,他見後排這個年輕的女孩給自己讓出了一個位置,便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他開始透過後車窗觀察遠方的濃霧,沒一會兒,趙頌雅就看見這個男人疑惑地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而後又重新抬起,仿佛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東西,需要再確認一次。
“有什麽發現?”
葉羽適時地回過頭來,對著坐在最後邊的趙頌雅與研究員問道。
“那後麵有東西!”
不等趙頌雅說話,那男人便用一口帶著怪異腔調的漢語喊道,他一連重複了幾次,語氣頗為激動,這使得他本來就不怎麽標準的語言更是扭得非常嚴重。
趙頌雅有些莫名其妙,卻見那研究員突然將望遠鏡塞給了她,他激動地指著一個方向,示意趙頌雅看過去。
趙頌雅將信將疑地抬起了望遠鏡,而當她順著對方的指引看向山峰之上的某處時,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隻見,在那片濃霧的後麵,隱隱有光芒傳來,那像是星光,又像是某種其他的天體所發出的光芒,明亮、柔和,但卻又帶著一股怪異的冰冷。
而隨著她注意力和視線的逐步集中,那光芒、以及光芒四周的事物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趙頌雅明確地感受到了某種越過了肉眼視覺,直接“反饋”到了她的大腦之中的畫麵,哪怕隻是一閃而過,但她也已經精準地將那印象留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散發出光芒的並不是什麽天體,而是一個巨大且精致的鍾樓上的鍾表盤!
那光芒,以及那精致而且具體的表盤讓趙頌雅根本無法去懷疑她自己大腦對於那一瞬間印象的判斷。
那巨大而且宏偉的,帶有無比鮮明的維多利亞時期的建築是如此的壯觀,趙頌雅忍不住將自己的視線停留在了那隱藏在霧氣之中的光團上,但可惜的是,那光團並沒有辦法徹底地驅散開更多的霧氣,她僅僅隻能透過那光芒周邊較為的稀薄霧氣來判斷這建築的具體大小。
趙頌雅記得,在自己的長輩來到山林之中時,也曾經看見過類似的景象,她不止一次認為趙逢等人看見的是一處海市蜃樓,又或者是自身精神遭受影響後所看見的幻覺……但現在,這鍾樓就切切實實地出現在她視野的盡頭。
她放下了望遠鏡,正準備向葉羽等人說明自己的發現,被獨自放置在第二排的約瑟夫卻突然發出了一連串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就仿佛有什麽人掐著他的喉嚨,而他正在努力地喘氣一樣。
所有人都被這可怕的聲音嚇了一跳,但約瑟夫緊接著卻沒了反應,那研究員生怕他出了什麽問題,連忙將腦袋從座椅上探了過去,開口問道:“約瑟夫?你還好麽?”
然而這一句話還未說完,兩隻青筋畢露的手掌突然探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那研究員的腦袋,將他用力地朝著下方拽去!
場麵有些失控,麵對這種襲擊,沒有一個人能夠及時地反應得過來,哪怕是葉羽,此時也不知道具體應該怎麽處理。
趙頌雅連忙起身,想要將這個可憐的男人從窒息的危險之中解救出來,但那箍在男人腦袋上的雙手卻極其有力,這樣的力氣,如果不是夾著研究員脖子的是座椅而是其他的硬物,現在他的脖子就已經折斷了。
趙頌雅用力地掰著約瑟夫的手,想要讓他趕緊鬆手,但不僅僅是他的手掌和手臂,就連他的手指,現在也像是硬化的雕塑一樣,根本無法動搖分毫。
但就在這時,約瑟夫的一隻手卻突然鬆開了男研究員的脖子,轉而抓在了趙頌雅的手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趙頌雅驚叫了一聲,但緊接著,就聽見約瑟夫用一種極度恐慌的聲音大吼道:“它來了!噩夢來了!”
“它會過來的,它會把我們壓死在這兒!”
約瑟夫似乎回過了神,他沒有再繼續發力,鬆開了可憐的研究員,但整個人仍然處以半恍惚的狀態。
趙頌雅若有所思,她扭頭看向車子的後方,卻發現……
“那些霧氣,好像離我們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