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天的巨蛇已然消失,但張涼卻根本不敢放鬆警惕,他寧願這樣的怪物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之中,而不是藏在地麵之下。
這片林地與禁忌森林之間的聯係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斬斷了,遠處那深沉的樹林與空氣之中飄散的怪異氣味產生了一種可怕的迷亂感,一種虛幻與現實與現實之間的錯亂感,蛇類,這種陰冷而柔軟的生物仿佛構成了神秘的鏈條,將兩個原本截然不同的地點連接在了一起。
蛇,這種在人類夢境之中最為常見,也是最為頻繁的意象,總是帶著極其複雜的麵孔,陰險、狡詐、智慧、欺騙……它意味著生命、生殖與繁衍,卻又如死神一般給人帶來恐懼與死亡。
禁忌森林與這些奇異而可怕的怪蛇們聯係在了一起,結合他以前經曆過的所有夢境,可以斷定,這種奇特的毒蛇似乎隻在禁忌森林地區出現,在其它的地區,哪怕存在森林或樹林,也沒有相關蛇類的蹤影。
一直以來,張涼都無法確定這些怪蛇的產生原因,初始,他懷疑過治愈教會與拜倫維斯學院,畢竟這禁忌森林是隔絕二者的一道天然屏障,在這其中“投放”或“製造”一批可怕的護衛是極其正常的事情。
但隨後,他又發現,這些毒蛇早在二者關係決裂,甚至早在拜倫維斯學院興起之前便已經存在了,這從當地廣泛流傳的禁忌森林的傳說,以及森林之中流民村落的習俗就足以看出這一點。
無論是流民、學者還是獵人,對於禁忌森林來說都是外來之客,這些蛇類才是真正的土著居民,不同的是,流民們對這些毒蛇的態度與感情遠比學者和獵人們要來的獨特。
不同於學者的探究和獵人們的獵殺,這些流民對待毒蛇的態度簡直詭異到了一個極致,從簡單的利用,到奇特的共生,再到無法言喻的崇拜甚至獻祭……這樣的變化過程著實讓人驚奇。
那巨蛇擁有智慧。
在張涼還在哨塔上的時候,他就確認了這一點,當那恐怖的巨蛇轉向自己的時候,他分明在那眼神之中感受到了憎恨與敵視,他並不知道這種濃重的敵意到底出於何處,但卻也能夠捕捉到藏在敵意裏的某種特殊的含義。
不僅僅是對於異於自身的種族的敵視,更是一種源自立場或具體行為的敵視。
“它並不是單純針對我……而是認出了我的身份?”
張涼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手中動作卻不見停歇,鋸肉刀將攔路毒蛇的喉頭撕開,蛇血噴灑間,血之回響不斷地注入獵人的身軀,但此時獵人卻無暇為這力量之源感到沉醉和欣喜,他感受著腳下的地麵,生怕出現突然的震動。
場麵依稀得到了控製。
這些毒蛇雖然可怖,但仍然屬於“生物”的範疇,與之前那些被搖鈴的女人召喚來的血色人形和怪物有著本質的區別,在槍械的射擊下,這些怪蛇同樣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張涼沒有停下腳步,他已經看見了那些停放在空地上的車輛,也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走走走!”
約瑟夫正朝著一輛車子跑去,在他的旁邊,除了葉羽之外還有另外兩名研究員,這兩個男人雖然都在瑟瑟發抖,但卻都不肯放下手中抱著的東西,似乎都是一些非常特殊的小型雕塑或石塊碎片。
至於更多的東西,在剛剛巨蛇衝出來的刹那便已經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而且看約瑟夫的樣子,他也根本沒有半點返回營地之中的想法。
“你不要這個營地了?”
張涼低吼道,這營地雖然遭到了極大的衝擊,但是剩下的人卻決計不少,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約瑟夫會在這個時候直接選擇離去。
“你還記得在那本筆記裏看到的嗎?”,約瑟夫一把拉開了車門,他自己坐到了駕駛座上,麵部的肌肉有些不受控製地抖動著:“那些毒蛇已經出現了,那個向導也來了……它們都是真的,而我們在它們麵前什麽也不是。”
“很多人都被蛇咬了,你說他們會變成什麽,嗯?”
約瑟夫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張涼注意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怪異,眼睛之中也透著一股很不正常的狂躁,一旁的葉羽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卻沒有開口。
兩名學者匆匆上車,而約瑟夫似乎根本不想和張涼多說什麽,也沒有邀他一同離去的想法,自顧自地發動了車輛,整個過程,約瑟夫始終處於一種“喃喃自語”的狀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放空,仿佛有另外的什麽支配了他的身軀。
“你等等!”,張涼想要出手阻止,身後去突然傳來了一聲嘶鳴,他連忙回身,將一條不知從哪裏鑽出的巨大毒蛇擊退,而後又迅速上前,將鋸肉刀劈入了它的要害部位。
但就是這幾秒鍾的耽擱,約瑟夫等人所在的車子便已經朝著營地的入口處駛去,速度卻是越來越快!
“張涼,這裏。”,一個預料之外的聲音突然傳來,張涼轉頭,便看見另一邊,一輛車子裏,趙頌雅正在朝自己連連招手。
來不及多想,張涼便拉開了車門,來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還沒等他說話,就見趙頌雅伸手將車子發動,隨後如臨大敵一般抓住了方向盤。
“等一下,你開車?”,張涼看著趙頌雅的模樣,登時便覺得背後冷汗直冒,原本對於那恐怖巨蛇的擔憂甚至也在瞬間減淡了不少。
車子開始了行進,卻聽趙頌雅說道:“你就少扯了,林梆之前就說過,你連駕照都沒有,而且駕駛方麵的能力非常丟人。”
“靠……你有駕照?”
“閉嘴!如果不是現在這些事情,我科目三早就該過了!”,趙頌雅似乎是真的有點緊張,但出乎意料的是,車子在她的操控下居然還算平穩,而伴隨著車速的提升,車子也朝著更前方的約瑟夫等人追去。
“張涼,現在我的大腦裏一直是那個符號,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像是三個蠟燭穿過弧線的符號。”
趙頌雅斷斷續續地說著:“它從來沒有那麽的清晰過,幾乎就在我的眼前……那條弧線在顫抖,三根直線上方的圓點好像火苗,我仿佛看見了一個披著鬥篷的,沒有形體的人。”
【圖片:腦中的符號】
(配圖:腦中的符文——無形的歐頓)
“我一直不知道那條弧線是什麽意思,現在我想我知道了。”
“在那條蛇出現後,我就發覺……這條線,指的就是它,不,指的就是它們,或者這些蛇本身所代表的一切,一種與血液,與火焰相關的意象,就像是生命的本質。”
“你冷靜一下!”,趙頌雅的狀態讓張涼有些發怵,他想讓趙頌雅盡快地平靜下來。
“不不不,我很冷靜,我隻是在和你闡述這種感覺……”
趙頌雅連忙解釋道,這麽一分神,車子便左右晃動了一下,惹得她連忙穩住方向盤:“這一段時間以來,這個符號和它所具備的聲音一直在糾纏著我,簡直就像刻在了我的血液裏一樣。”
“我好像漸漸能夠聽懂那個聲音了。”
趙頌雅說道:“就在剛剛,它在向我說它自己的名字……聽起來就像是,O,Oedon?”
“什麽?”,張涼的音調陡然提高。
“對沒錯,聽清楚了,它的名字是Oedon!”
隨著趙頌雅的重複,張涼感覺自己的寒毛正在迅速地豎起,他在自己的口中無聲地重複著這個單詞,那個他從未對趙頌雅提起過的名詞正在腦海之中回響。
“Oedon,歐頓?”
……
九月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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