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芙寧娜猜想的一樣,
派蒙有些生氣的看向了林尼:“喂,林尼,這種事怎麽不告訴我們!”
林尼和琳妮特是愚人眾,
事故發生的時候,林尼不在箱子裏。
這兩個信息幾乎將林尼的罪行釘死了,
但在之前,熒和派蒙向林尼詢問細節的時候,
林尼完全沒有透露這兩個消息。
委托人隱瞞重要信息,這對任何辯護人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的重擊。
在法庭上,委托人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辯護人,
如果他連辯護人都隱瞞的話,那麽大概,他就是真凶。
熒也看向了林尼和琳妮特,眼眸中已經出現了懷疑。
審判席上,
那維萊特手杖用力一駐:“請各位保持安靜。林尼先生,我想再度確認,由芙寧娜女士提出的兩個觀點——在歌劇院聽到悶響之時,你不在箱子與地道之內,以及你與琳妮特女士都是「壁爐之家」的成員。”
那維萊特眼眸凝視:“這句話,是否屬實!”
林尼微微沉默:“……”
那維萊特:“請回答我的問題,林尼先生。”
對法官來說,沉默就是逃避,而逃避,在審判中是無效的。
觀眾席上,王道一忽然開口:“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林尼,你站在了審判席上,就代表有人對你出手了,這是對愚人眾的挑釁,阿蕾奇諾會同意你反擊這種挑釁,在反擊的時候,泄露一些信息,是很正常的。”
赤沙之主作為神明,祂的話,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過,赤沙之主的話語很模糊,讓別人分不清祂究竟是在幫林尼脫罪,還是在勸林尼歸案。
林尼深吸了一口氣:“是的,審判官大人,均為實情。”
【諭示裁定樞機】瞬間啟動,天平再次傾斜,再來一次,就可以給林尼定罪了。
“哈哈哈,這就可以給他定罪了吧。”
“看上去也沒有什麽反轉了吧,真不愧是芙寧娜大人,贏得很輕鬆啊。”
“愚人眾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雖然沒有什麽反轉,但可以看見芙寧娜大人出手,也很精彩呢。”
……
觀眾席上議論紛紛,已經沒有人看好林尼了。
辯護席上,
派蒙有些緊張:“嗚嗚嗚,怎麽辦,熒。”
熒眉頭微蹙,看了林尼一眼,但還是開口了,她看向了那維萊特:“我想說幾句,審判官大人。”
那維萊特點了點頭:“請講。”
“我的委托人隱瞞了關鍵信息,我的辯護無法繼續進行。”熒開口道。
那維萊特看向熒:“那麽,你的述求呢?”
熒:“休庭,我們需要溝通。”
觀眾席上,
“連請來辯護的人都騙,溝通能溝通出什麽呢?”
“是啊,這隻是垂死掙紮而已。”
“芙寧娜大人贏定了。”
……
“肅靜。”審判席上,那維萊特點了點頭,“訴求合理,我們就此休庭。一小時之後,審判將會重新開始。”
指控席上,
芙寧娜雙手抱胸,勝券在握:“你都知道這種事了,竟然還不拒絕為林尼先生辯護,看來我這位對手的職業素養超乎想象。”
當然,她不可能是在誇獎熒,隻不過是在給自己的表演鋪墊而已,
果然,芙寧娜很快看向了觀眾席:“我最愛的觀眾們,就讓勝利的喜悅再沉澱一會兒吧,哈哈哈。”
觀眾席上也回應了一陣陣歡呼聲。
暫時休庭了。
熒和派蒙帶著林尼和琳妮特去了歌劇院的後台,她們需要來一場真正的溝通。
芙寧娜也去了休息室休息,
而王道一,則是出現在最高審判官的休息室中,
“在審判開始前,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那維萊特一臉戒備的看著王道一。
王道一倚靠在沙發上,輕輕聳了聳肩:“雖然不知道水龍的壽命是多少,但你也不至於現在就記憶力不好吧,我剛才不是說的很清楚嗎?審判結束後,我會正式訪問楓丹。”
“訪問的目的呢?”
“哈,這就與你無關了吧,那維萊特,芙寧娜女士才是這個國度的執政哦。”
“作為楓丹的最高審判官,我有權知曉這個國家的一切事務。”
“嘖,好吧,好吧,我和芙寧娜之間,有一些關於神明的事情要聊,作為龍的一員,你不會偷聽吧?”
王道一似笑非笑的看向那維萊特。
神明和龍,本質上是敵對的。
王道一這是在告訴那維萊特,比起他這個外人,哦,這條外龍,王道一和芙寧娜才是一夥的。
“……除非芙寧娜女士自己要求,不然,會麵不應當脫離我的視線。”
那維萊特並不在意什麽神明,什麽龍的事情,
他隻是想保護芙寧娜。
芙寧娜有問題,那維萊特早就知道了。
但再怎麽有問題的芙寧娜,也應該是楓丹人自己的事情。
“無所謂,隻要安排我和芙寧娜見麵就可以了。”
王道一聳了聳肩。
等聊起芙卡洛斯的事情,芙寧娜自然會讓那維萊特走開的。
這點,王道一無比確認。
兩人沉默的在休息室內待了一個小時。
“時間到了,審判該繼續進行了。”
那維萊特從沙發上站起來。
“非常期待。”
王道一也露出了笑容,
熒她們,應該可以給自己一個驚喜吧。
……
“雙方都已經回到了位置上,那麽我們的審判將繼續進行。”
那維萊特瞥了一眼回到觀眾席上的王道一,然後才看了看芙寧娜和熒,宣布審判繼續進行。
“既然在休庭前,林尼先生認為芙寧娜女士提出的新證據均為事實,那請芙寧娜女士講述案件真相吧。”
那維萊特將話語權交給了芙寧娜。
芙寧娜依舊是勝券在握的模樣:“不枉我等了這麽久。來吧,各位,請認真聆聽。”
她昂首挺胸,伸手對著林尼一指:“這個階段,我們隻從林尼的視角出發,還原整場事件。”
“首先,在觀眾的倒計時開始之時,林尼就來到了地道之中。
在平板車通過的時候,他打開箱子,與海爾希糾纏在一起,造成了那一聲悶響。
他沒有意識到聲音會大到整個歌劇院都聽到,所以在之前的詢問中故意說沒有聽到聲音,
最後,林尼用花瓶打暈了海爾希,為了避免她被認出來,又將她的外衣脫下。
但這個時候,考威爾聽到異動來到地道,遇到正在犯案的林尼。
於是林尼又打暈了考威爾,把他放進了箱子裏。
之後林尼把暈厥的海爾希通過觀眾席的魔術箱交給接應的同夥,再操作機關讓考威爾看似死於意外。”
說著,芙寧娜雙手叉腰:“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嘿嘿嘿,我可太厲害了!)”
審判席上,
那維萊特神色不變,在芙寧娜說完後,轉身看向了辯護席:“對於芙寧娜女士提出的真相描述.請問林尼先生這邊有想要反駁的內容嗎?”
辯護席上,熒微微皺眉,內心已經活躍開了:(反駁的關鍵是,按照時間順序,林尼究竟在地道裏經曆了什麽,又目擊了什麽……)
微微思考之後,熒便準備好了辯護詞,然後悄悄的告訴了派蒙,
派蒙眼睛一亮,重新掏出了她的偵探套裝:“名偵探派蒙有話要說!”
那維萊特微微點頭:“請辯護席發言。”
派蒙昂首:“在倒計時開始之時,林尼確實就進入了地道裏。
但他馬上就從通風口前往了歌劇院的地下室,也就是放置【諭示機】地下核心的房間,抵達之後,他在無人的房間裏竟然聽到了說話的聲音。
感覺不對勁的他決定不再逗留,直接返回。
回到地道裏,犯罪現場已經形成了,為了順利完成魔術,林尼並沒有多做停留。
最後他返回地麵,意外發生,他的視角就是這樣!他是無辜的!”
說完後,派蒙捂住了胸口:“哇,我全都說完了欽!好厲害,我好厲害!”
另一邊,
指控席上,芙寧娜雙手環抱,一隻手頂住下巴,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也就是說,你們認為林尼是完全不知情的?”
派蒙:“沒錯!”
熒:“而且你的推理有漏洞。”
芙寧娜臉色一滯:“欸!欸?我的嗎?”
熒點了點頭,開口道:“舞台上的道具有預謀地被動過手腳,但你說考威爾是偶然撞上林尼。”
“沒錯。”派蒙接著道,“那樣的話,如果考威爾沒有闖進地道,林尼的布置是要殺誰呢?按照你說的案件真相,林尼隻是要綁架少女來產生新的失蹤案,沒有必要在舞台上殺人呀。”
說完,派蒙小手一拍,無辜的看著芙寧娜。
觀眾席上,
“對對對,就是這樣,嘿嘿,不愧是我的搭檔,形勢終於扳回來了。”
有人開始為熒這邊說話,
王道一轉頭看去,是一個金發的女孩子,
真不愧是熒啊,這麽快就又認識了新的女孩子嗎!
指控席上,
芙寧娜並沒有露出弱勢,反而更強勢了一點,
現在雙方都沒有直接證據,比的就是誰拿出的故事鏈條更全麵,更能說服觀眾們,
而芙寧娜在這點上,顯然要比熒更有利。
“就算你大膽否定我的推斷,可又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是對的?”
芙寧娜對熒發出質問。
熒立馬回道:“你還記得……你如何推翻林尼的不在場證明的嗎?”
“記得啊,怎麽了……如果他全程在魔術箱裏,又怎麽會聽不到那個聲音……”芙寧娜絲毫沒有感覺到語言陷阱,直接回答道,說完以後,她才猛的一愣,“啊!你是說……”
“如今【它】也成為了【關鍵線索】……”熒露出笑容,“正是因為林尼不在魔術箱裏,也不在地下通道裏,所以他才聽不到那一聲巨響。說明案件發生的時候,林尼的確已經通過通風口,爬到了地下室當中。”
派蒙也跟著道:“哼哼,當初你用來否定林尼的不在場證明的線索,如今又成為了他不在場證明最好的佐證!”
觀眾席上,
“居然用芙寧娜大人的邏輯來反駁芙寧娜大人,真是精彩啊。”
“這樣一來,如果證據成立,那林尼在案件發生的時候,就確實不在下麵了。”
“反轉了,反轉了,我真是太喜歡反轉了。”
……
觀眾的輿論已經開始向林尼傾斜。
這就是楓丹審判的戲劇化,
如果雙方都沒有證據來證明什麽,
那雙方發言的精彩程度,會直接影響觀眾們的判斷,從而影響【諭示裁定樞機】的運轉。
當然,前提是某位隱藏在【諭示裁定樞機】中的存在不直接插手。
指控席上,
“喊……居然用這樣的邏輯……”芙寧娜小臉一沉,“那那那,那你們說!如果這件事不是林尼做的,還會是誰!”
芙寧娜的質問讓熒剛剛露出的開心消失了,
駁斥了芙寧娜的觀點,隻能證明林尼並沒有像芙寧娜說的那樣行動,
但無法完全洗脫林尼的可能性。
如果要證明林尼無罪,那麽找出真凶才是最要緊的。
那麽,真凶到底是誰呢?
熒開始回顧自己搜查到的線索,
(警備隊的調查顯示:魔術表演即將結束時燃放的煙花,燒斷了懸吊水箱的繩子,導致水箱墜落箱中的考威爾身亡。在排除了林尼的嫌疑之後,能夠對魔術道具動手腳的就隻剩下魔術團中的其他成員。)
(林尼詳細介紹了魔術的實現方式:通過雙層箱的設計,將裝有觀眾的箱子通過地道送到對麵,他自己也是通過地道前往對側。舞台上的互動,則由換裝的琳妮特,與舞台上的助演實現。)
(失蹤少女海爾希的外衣遺留在了地道中,原因不明。)
熒低聲呢喃道:“死者名為考威爾,是林尼的助演,他能對道具動手腳……”
“欸?”身邊的派蒙聽到了熒的低聲呢喃,“欸,不會吧?你是認真的?”
看了看熒認真的眼神,派蒙有些尷尬的對著大家宣布:“呃……凶手,就是本案的遇難者,考威爾!”
指控席上,
芙寧娜一下子露出了笑容:“哦,是嗎?真有意思,那就把你的推理說出來聽聽吧。”
有時候,證明不了自己是對的,能證明對方是錯的也可以哦,
對方將死者指為凶手,正好合了芙寧娜的意。
反正她是沒有什麽招了,看對手出昏招也挺不錯的。
而熒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複盤考威爾究竟做了什麽,又是如何從凶手變成死者的。
熒眉頭緊鎖,卻遲遲無法開口。
邊上,派蒙和林尼兄妹都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可無論熒怎麽想,都無法推理出一個完整的邏輯來,
如果考威爾要從一個凶手變成一個受害者,
那必然會有一個真正的凶手存在,
而本次涉案人員中,
隻有林尼,考威爾,以及……失蹤的少女。
那麽,誰能作為凶手存在呢?
而且,失蹤的少女又去了哪裏呢?
熒的推理陷入了死角。
時間一點點過去,
指控席上,芙寧娜已經興奮起來了:“恕我打擾,各位親愛的對手,你們是否察覺到了觀眾的不耐煩?在這歌劇院中,沒有比冷場更大的罪過。”
審判席上,那維萊特也看向了辯護席:“如果林尼先生這一方無法作出有力的發言,我們就將進行下一個環節。”
辯護席上,派蒙和林尼兄妹愈發緊張,但還是在安慰熒,讓她不要有壓力。
而觀眾席上,等待已久的觀眾們,已經迫不及待開始下一幕了。
“請稍等一下,最高審判官閣下。”
忽然有聲音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眾人看去,說話的正是之前一直在看戲的赤沙之主。
“道一……”派蒙眼睛一亮。
芙寧娜則是微微皺眉。
那維萊特看向了王道一:“赤沙之主冕下,作為陪審團,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發言。”
“當然,當然,但作為神明,我任何時候都有說話的權利,不是嗎?”王道一對著那維萊特聳了聳肩。
那維萊特微微沉默,然後又道:“那麽,您想說些什麽?”
“我來楓丹觀看的第一場演出,就出現了如此精彩的表演,這讓我很‘滿意’,不過,作為正義的國度,我想,辯護席提出一個論點的時候,我們理應考慮他的論點是否合理,如果有哪怕一絲的可能,也需要進行調查,不是嗎?”
“您究竟想說些什麽?”那維萊特並不想和王道一繞圈子。
“我隻是想說,當辯護席提出考威爾先生就是凶手的時候,我們的警備隊是否應該搜查一下考威爾先生的行李呢?
如果考威爾先生真的是凶手,那他必然出於某種目的才會來到這裏,
他的行李中,或許才會有我們最需要的證據呢。”
赤沙之主一邊說話,一邊站了起來,麵向觀眾:“案件推理到現在,一共出現了三個關鍵人物,嫌疑人林尼,死者考威爾,以及失蹤少女海爾希。
在璃月或者須彌的案件偵查中,一旦出現這樣的案子,我們首先要做的,應該是調查這三人的一切行李,找出其中的可疑點才對。”
說著,王道一重新看向那維萊特:“那麽,最高審判官閣下,警備隊是否有調查這三人的行李呢,哦,失蹤少女隻是觀眾,並沒有行李,那麽林尼和考威爾的行李,是否有調查過呢?”
那維萊特被王道一問的沉默,最後才看向了另一邊的警備隊員:“是否有調查過兩人的行李。”
警備隊員沉默,
他們早就認定了林尼是凶手,又怎麽可能去調查。
“哈,看來是沒有了。”王道一嗤笑了一聲,然後繼續道,“一場連證據都沒有調查清楚的審判,顯然不足以稱之為正義,最高審判官閣下,指控與辯護雙方都需要更多的證據,而我們這些觀眾,也需要真相,所以,我希望暫時停下案件推理,搜尋更多的證據。”
“真相,需要證據!”
王道一說完,歌劇院內陷入了沉默。
很快,
觀眾席上爆發出呼喊聲,
“沒錯,我們需要有證據的真相。”
“最高審判官閣下,請同意赤沙之主的說法吧。”
“有證據的審判,才是正義,這話真不錯。”
……
看著觀眾席上爆發出的呼喊聲,
那維萊特坐在審判官的椅子上,眼眸微微垂下:“搜尋更多合理的證據,這是合理的要求,既然現階段案件難有定論,能夠補充證據也對審判的進展有利,請警備隊員進入休息室,調查死者考威爾的隨身物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