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城,
破敗的貴族莊園中,
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在門口對立著,
麵對老人的煽情之言,優菈內心沒有任何波動,
作為勞倫斯家族出身的貴族之女,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貴族的無恥。
她看人,從來不看別人說什麽,隻看別人做什麽。
無論麵前的那個老人,自己的祖父說什麽,優菈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除非他做出實際上的舉動。
“有話直說吧,祖父大人,拐彎抹角也不是貴族該幹的事情。”
優菈冷冷的看著對方。
老人微微歎氣:“你長大了,小優菈,你比家裏其他人都要優秀。”
頓了頓,老人看著優菈,開口道:“如果我將勞倫斯家的一切都交給你,你還願意回來嗎?”
說著,老人翼希的看著優菈,盼望著女孩可以點點頭。
隻可惜,女孩依舊冷漠:“祖父大人,勞倫斯在蒙德已經沒有救了,您難道還不明白嗎?”
千年的糾葛,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恩怨。
蒙德子民不可能原諒勞倫斯,
勞倫斯也不可能向蒙德子民低頭認錯。
要麽,勞倫斯在蒙德滅絕,徹底改頭換姓,或許還能用普通人的方式生活下去,
要麽,勞倫斯推翻騎士團,將蒙德重新帶回舊貴族時期。
但目前來看,第二種方式顯然不太可能實現。
“……”老人的身子愈發痀僂,似乎女孩的話再一次帶走了他的一部分心氣。
“是啊,勞倫斯家族已經沒有救了,要麽慢性死亡,要麽背水一戰。”
老人的眼眸忽然鋒利起來,
他看著優菈,臉上一片冰冷:“優菈·勞倫斯,如果家族徹底和騎士團翻臉,你會對族人揮動你的大劍嗎?”
優菈內心一顫,但依舊堅定且冷漠的看著自己的祖父:“如果勞倫斯還想荼毒蒙德,那麽,勞倫斯就應該由我親手終結。”
“吾等冷冽高潔不懼怒焰,吾等堅韌沉著不被撼動。”
“既然勞倫斯已經無法堅守這兩條信念,那就不如讓我徹底終結勞倫斯吧。”
優菈冷漠的聲音回**在勞倫斯的莊園中,
一些勞倫斯的族人遠遠的看著她,眼眸中帶著恨意與厭惡。
隻是,天空中似乎有低語飄**,
冷漠的看著麵前的老人,優菈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看著眼前女孩眼裏湧現的殺意,老人最終還是重新恢複了蒼老的樣子。
“小優菈,我們已經被壓迫了千年,難道千年的懲戒,還不夠嗎?你的族人,你的兄弟姐妹,他們隻是想要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啊。”
老人用悲涼的聲音說道。
優菈眼眸一緩,冷色稍稍褪去,
“如果你們真的想過正常人的生活,那就不應該繼續堅守著所謂往日的榮光,放下勞倫斯的姓氏,回到平民百姓中去,高高在上的人,從來不會被大家接受。”
無論是貴族,還是英雄,又或者什麽大人物,
隻要他經常出現在人麵前,
還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那麽,蒙德的子民就絕對不會接受他。
風之神賜予了這裏自由,
人們會崇拜英雄,會讚美能者,
但他們絕對不會允許有人高高在上。
古代貴族奴役人民的事情,在曆史上有一次就可以了,還想再來一次?那就是找死。
“那樣,勞倫斯這個姓氏,可就真的沒了啊。”老人的語氣愈發悲涼。
優菈依舊冷漠:“祖先曾經推翻高塔的榮光,早就在奴役蒙德子民的時候就破敗了,一個罪惡之名的姓氏,有什麽好懷念的。”
優菈看的很清楚,
隻要勞倫斯家的人還抓著勞倫斯這個姓氏不放,蒙德子民就永遠不會原諒勞倫斯。
這是針對性的仇恨,可以跨越時間,跨越性別,跨越文字與書籍。
簡單來說,
你看見一個穿著二戰軍服的鬼子,內心的感受,
大概就和蒙德子民看見一個擺著貴族譜的勞倫斯是一樣的。
血海深仇啊。
你要乖乖認錯,我還能當沒看見你這個人,最多內心罵你幾句,大家也就相安無事了。
但你貼臉輸出我,我還能原諒你?我不弄死你都是因為法理上你還算個人,弄死你犯法。
所以,
勞倫斯一天不放下自己的姓氏,就一天不可能被原諒。
老人微微沉默,然後有些喪氣的擺了擺手:“我知道了。”
然後強顏歡笑的看向優菈:“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留下來吃飯吧,我吩咐廚師做了你最愛的點心,都是冰鎮過的。”
隻可惜,老人的邀請在優菈眼裏帶著危險的信號。
“不了,我還有事情,而且,我是叛徒,不是嗎?”
老人氣息微微一滯,最後意興闌珊擺了擺手:“既然如此,那你先去忙吧。”
優菈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要離開,
老人伸了伸手,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一句挽留的話。
優菈離開了。
中年男子從角落裏跑到老人身邊,
“父親。”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中年人老實的點點頭。
“有什麽想法嗎?”
中年人微微沉默:“父親,我們是不是……”
他想問,勞倫斯家是不是真的沒救了。
老人毫不猶豫的點頭:“是。”
中年人臉色慘白。
……
另一邊,
優菈往騎士團大樓走去,
大概是和勞倫斯家族攤牌的緣故,
優菈的心情還不錯,對於路邊人厭惡的目光,她也就當成看不見了。
一路輕鬆愉快的走回騎士團大樓,
優菈直接去了圖書館。
她一進圖書館,就吸引了吟遊詩人們的注意力,
雖然內心還是對勞倫斯有著深刻的厭惡,
但考慮到優菈是來給他們幫忙的,
這些吟遊詩人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優菈小姐,歡迎。”
當然,會說出歡迎這種話,主要原因,還是辛焱之前說的反抗之論。
優菈加入騎士團,是在反抗勞倫斯。
這種言論,讓吟遊詩人們對優菈的厭惡少了一點。
雖然這還是一個勞倫斯,但是她是反抗勞倫斯的勞倫斯,那應該算是一個有點好的勞倫斯。
察覺到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有些改變,優菈內心微微波動,但是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平靜的點了點頭:“我來協助你們進行翻譯,資料都準備好了嗎?”
“欸,是優菈小姐來了嗎?”
辛焱從圖書館深處走了出來,看見優菈後,露出笑容:“優菈小姐,我想和您單獨聊聊,可以嗎?”
優菈微微皺眉,瞥了一眼邊上的吟遊詩人,大概明白了這些人態度變化的原因。
“我時間有限。”
“當然,我不會打擾太久的,隻是想問一下問題。”
聞言,優菈點了點頭:“好吧。”
辛焱露出笑容:“那我們去那邊吧,那邊安靜些。”
兩人去了圖書館的角落。
“優菈小姐,在正式的提問前,我想問一下,您對反抗精神,是怎麽看待的呢?”
麵對辛焱有禮貌的提問,優菈有些不適應,
除了騎士團中的個別成員,在優菈接觸的人裏麵,很少有人會對她這麽禮貌的。
“反抗精神嗎?你是想問我怎麽看待溫妮莎推翻我們勞倫斯吧。”
辛焱愣了一下,沒想到優菈會這麽直接,不過,稍稍的緩了一下後,辛焱便直接開口道:“是的,我想知道,在優菈小姐你看來,溫妮莎大人做的事情,是正義的嗎?”
優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稍稍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才看向辛焱:“你知道我小時候是怎麽長大的嗎?”
雖然對方的話和自己的問題似乎沒有什麽關係,但辛焱還是微微搖頭,表示自己無法理解。
“作為勞倫斯家的兒女,我們在蒙德是極其特殊的,當其他孩子在玩耍的時候,我們在學習貴族禮儀,學習戰鬥技法,學習書畫藝術,學習一切貴族應該學習的東西,而我小時候,唯一稱得上是娛樂的,是學習祭禮之舞的時候,唯有那舞蹈的時間,我才能感受到些許的安寧。”
辛焱依舊沉默,她知道對方的話絕對沒有說完。
果然,優菈隻是停頓了一下,就繼續開口道:“這樣的生活實際上並非勞倫斯兒女自己選擇的,除了長輩的要求外,更多的原因是,我們隻有這個選擇,當一個懵懂的勞倫斯走到大街上,想要靠近另一個孩子,希望得到友誼的時候,往往換來的是嗬斥,是怒罵,是鄙夷。”
說著,優菈露出些許回憶的神色:“你可以想象嗎?一個孩子,向外界伸出友誼之手的時候,換來的回報永遠的排斥,一次,兩次,三次,直到無數次以後,他才會明白,【勞倫斯】這個姓氏,在蒙德子民的眼裏,是何等的邪惡。”
辛焱微微點頭:“所以,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後,孩子們會收回向外的友誼之手,轉而維護起自己的家族,因為外界都是惡意,唯有家族中才有善意的存在。”
優菈笑了起來,看向辛焱的眼眸中帶著欣賞:“我可以看出你應該也有被排斥的經曆,但是,你應該依舊無法想象【勞倫斯】在蒙德的處境。”
她的眼裏出現一絲寒意,冰元素在她身邊匯聚,寒霜凍結著周邊的空氣。
“【勞倫斯】代表的是不可靠近,不可原諒,同時不可遺忘。”
“何等的可怕,蒙德的子民不會靠近勞倫斯的孩子,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接觸勞倫斯的孩子,於是信任的橋梁永遠不會被搭建。”
“他們也不會原諒勞倫斯,並且他們還會告訴他們的孩子,勞倫斯曾經犯下的罪惡,過錯將永遠不會被贖清。”
“同時他們也不會遺忘勞倫斯,血海深仇,無止無休。”
優菈的聲音非常低沉,但卻格外的有力。
辛焱感受到了這個女孩身上的力量,不是那淩冽的冰元素力量,而是堅韌不拔的心靈力量。
“所以,你覺得,溫妮莎錯了嗎?”
辛焱重新問出了最初的問題。
優菈微微一笑,身邊的元素力散去:“從西風騎士團浪花騎士的角度回答,溫妮莎大人當然沒有錯,如果不是她,蒙德如今可能依舊處於黑暗的統治中,我想了一下,哪怕我可能會是黑暗統治的受益者,但我的性子,恐怕也難以接受那樣的生活。”
然後,她臉色一變,嚴肅了起來:“但是從勞倫斯這個姓氏帶給我的磨難說起來,溫妮莎當初解放了蒙德,唯獨沒有解放舊貴族,她明明可以剝奪舊貴族的一切,將他們打散,重新匯入平民中,但她沒有這樣做,才讓勞倫斯這樣的罪人家族依舊曆經千年不倒。”
“千年的時間並未消弭仇恨,反而愈發深刻。”
“如果說我對溫妮莎大人有什麽不滿的話,那麽就是不滿她當初沒有直接將舊貴族完全摧毀吧。”
說著優菈的語氣也微微低迷了起來。
如果當初溫妮莎直接摧毀了舊貴族,那麽她或許隻會是一個出身在蒙德普通人家的孩子。
大概率不會有現在這樣精彩的人生,但也不會有【勞倫斯】這個姓氏帶來的磨難了。
“認同溫妮莎的做法,但不滿她的‘仁慈’,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嗎?”辛焱微微點頭。
“多謝優菈小姐你的講解了,我大概明白了,那麽,請麻煩您幫我們翻譯翻譯那些古籍吧。”
辛焱沒有在話題上繼續深入,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於是,辛焱結束了話題,帶著優菈開始進行古籍的翻譯工作。
而優菈不愧是真正的貴族,
各自蒼白的古籍在優菈的翻譯下,被轉變為優美的現代段落,
一個拗口的古代詞匯,優菈往往可以翻譯成漂亮且通順的通用語。
“簡直不可思議,原來還能這樣翻譯。”吟遊詩人們驚歎於優菈對古代文字的翻譯功底。
而優菈則是搖了搖頭:“在你們看來,這些古代典籍描寫的過於直接蒼白,但在舊貴族的視角下,這些典籍卻描繪了一個個壯麗的故事。”
“曾經為舊貴族譜寫詩歌的吟遊詩人,用同樣的方式記錄了溫妮莎大人推翻舊貴族的故事。”
說著,優菈嘴角微微一扯:“真是諷刺呢。”
舊貴族們開創出來的藝術描述形式,最後被用於描述舊貴族被人消滅的故事。
這讓優菈感到了戲劇性。
不過,這沒有影響優菈的翻譯工作,在她強大的藝術功底下,這些資料被一點點翻譯成通用語的形式。
然後被送到辛焱麵前,用於作曲取材。
當完成了所有的翻譯工作後,
優菈看了看陷入創作沉思的辛焱,沒有打擾,隻是平靜的對周圍的吟遊詩人點了點頭。
然後就獨自離去了。
離開騎士團大樓,
優菈獨自站在道路旁邊,忽然有些孤獨的感覺。
然後一個熱情的聲音就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優菈,優菈,快過來啦。”
優菈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去,
果然,活潑的安柏拉著柯萊,在路口對她揮著手。
“安柏,柯萊,你們這是在等我?”優菈走了過去,看著兩人問道。
柯萊沒有說話,她還是不擅長和人打交道。
安柏一手牽著柯萊,一手拉起優菈:“走走走,他們要在果酒湖畔玩燒烤晚會,有好多好吃好喝的,我們快過去,不然沒位置了。”
說著,安柏拉著兩人就往果酒湖畔趕去。
感受著安柏小手的溫度,優菈內心稍暖,嘴角微微勾勒,隨著安柏的腳步,一起向目的地跑去。
另一邊,
果酒湖畔,
王道一轉動著手裏的烤串,
看著一邊香菱和雲堇跟著迪奧娜調配特製飲料,內心有些小慌。
人家小貓可以調出特製飲料,是因為有泉水精靈的祝福,
你們倆跟著一樣的步驟,可不一定能調配出來啊。
雖然王道一知道,按照香菱對食材的了解,調配出來的東西不會很難喝,但絕對也會是奇奇怪怪的。
目光轉動,他看向了另一邊在搭建露營營帳的提納裏,
心裏暗自想到,如果飲料不好喝的話,就給提納裏喝吧,就說,是考驗他猜一猜飲料中用了哪些材料。
想到這麽一個好辦法,王道一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
正在搭建露營營帳的提納裏大耳朵一抖,感覺有些不好的預感,
抬頭目光掃了一圈,
然後將眼眸放在了正在和其他露營遊客打牌的賽諾身上。
赤沙之主不至於害他,
阿貝多那就更不要說了,
所以,自己不好的預感,很可能是賽諾的。
於是,提納裏看著賽諾的眼眸裏,帶上了危險的光芒。
他暗自下了決心,今天一定不能讓賽諾冷了場。
賽諾打出一張食物牌,然後忽然打了個冷顫,疑惑的抬起頭,同樣環視了一圈,但什麽都沒有發現。
在牌友的催促下,又將注意力轉回了牌局上。
安柏一手拉著一個,連飛帶跑的趕到了果酒湖畔,
與此同時,一個白絲綠披風的少年也屁顛屁顛的從果酒湖的另一邊繞了過來。
“呦,這是在燒烤晚會嗎?這麽好的事情,怎麽能不叫我呢。”
溫迪搓著小手,靠近了王道一身邊的酒箱。
王道一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酒箱的蓋子,
然後看向了小手不太幹淨的溫迪,
“想白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