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螢火蟲玩躲貓貓隻是為了免於懲罰,那麽有的人玩捉迷藏則是為了活命。

 才剛剛把木板放下,房間門就被粗暴地推開。身穿軍服的男子們一擁而入,如同警惕的獵犬四下觀察著。“沒人嗎...給我搜!”在一個有些粗獷的男聲下令後,翻箱倒櫃聲隨即響了起來。

 手指輕輕貼著木板,女人悄悄伏下身子借助木板的縫隙觀察著屋內的情況:數量足有七位的士兵就像農田中拱食的野豬,不分青紅皂白把所見之物統統扔到地上;房間正中央的軍裝男性有著俊美的容貌,肩上的軍銜證明之前的命令就是由他下達。此刻他正雙手環抱注視著士兵們與其說搜查不如說破壞的行為,並不時對某人幹咳兩聲。得到指示的士兵則立刻把手頭物件雙手奉上,由他進行進一步檢查。

 花瓶被砸碎、枕芯被抽出、書籍被撕開,就連固定在地麵上的寫字台都未能幸免。目睹大半個房間在短短數分鍾成為無法複原的垃圾場,金發麗人恨得直咬牙。雖說都是些不甚名貴的死物,但這畢竟是她生活了數十年的地方。許多東西不但陪伴了她的青春,甚至見證了她的出生。在她眼裏,這些東西的價值不亞於金山銀山。

 就在心中的憤怒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燒之際,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手臂上正開始現形的漆黑條紋。女人緊張之下心神一亂,貼著木板的手不禁用力收緊。本來就不甚牢固的木板,立刻發出了吱呀的聲音。

 正從部下手中接過通訊錄的男人雙眼一眯,隨即麵沉如水仰起頭打了個響指。心領神會的士兵們紛紛停下手頭的工作,把槍口對準了天花板。“這棟屋子有閣樓嗎?”“沒有,長官!”稍稍頓了下,答話者很快補充道:“女傭說沒有。”

 盡管得到了否定的答複,但俊俏的軍官顯然不是個輕易放棄之人。“你,你,還有你!”隨手指了三個人,從腰上取下通訊器的他朝頭頂使了個眼色。“弄個梯子或者別的墊腳玩意,把木板給我拆了。”

 眼見得令的三人跑出房間去尋找梯子,而軍官正調試頻段準備呼叫支援,女人的呼吸漸漸粗重,身後的漆黑造物也若隱若現。覺得再躲下去必死無疑,她決定拚一把。

 用最小的動靜剛剛召喚出艦裝,之前離開房間的三人組突然急匆匆跑了回來。“報告長官,後門遭遇襲擊,是深海!”整個人為之一愣,金發的帥哥很快加快速度接通了聯絡。“這裏是第三隊,總部請回話。”

 “第三隊,這裏是總部。命令你隊立即放棄搜索逃犯,前往後門位置與第二隊匯合。重複,立即放棄當前任務,前往後門匯合。”也許是擔心軍官有情緒,另一頭的通話者很快補充道:“後門發現一位高階深海,請立即前往參與堵截。次世代艦娘小隊已經出擊,你們隻要堅持三分鍾就好!”

 “第三小隊收到,立即出發。完畢!”關掉通訊器將其插回腰帶,軍官仰起頭心有不甘看了眼木板拚湊成的天花板。“都聽到了?走吧弟兄們,去瞧瞧那些姑娘們的英姿咯~~”

 苦中作樂的調侃,很快換來了士兵們善意的笑聲。將軍官護在中央位置,他們很快像來時那樣迅速離開了房間。

 慶幸逃過一劫的同時,深知這是某人給自己爭取機會的女性並未坐以待斃。從這個隻有自己知曉的密室角落拿起一樣東西塞進懷裏,她動作熟練地把手指插進木板縫隙猛地向上一提。早就被拔掉釘子的木板如同暗門立刻翹起,露出了足以令她通過的空間。

 一躍而下落在地上,女人強忍著回去把那些人統統殺光的想法如法炮製又把指頭伸向了房間角落的木地板。“真是沒想到,當年用來偷溜出去玩的密道,如今居然能救我一命。”自言自語感慨了一句,她很快在遠處棲裝的震天嘶吼和隆隆槍炮聲中鑽進了木板下黑漆漆的洞穴。

 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但女人相比剛才卻輕鬆許多。開啟自己不久前剛領悟的技能,她變得鮮紅的眼眸中清晰倒映出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地道。用匍匐前進的方式爬了約五分鍾,頭頂終於從持續的交火聲變成了喧鬧的人聲。在通道盡頭的牆壁上用力一推,她終於從狹窄的地道來到了稍微寬敞的下水道中。

 身後傳來了嘎嗚嘎嗚的叫聲,雙馬尾的女性頭也不回平淡道:“要抱怨別跟我抱怨,跟城市衛生環保部門抱怨去...說起來,爺爺當初本來想讓我去那任職的。如果我當年沒去做艦娘,也許後麵這攤子爛事都不會發生...”

 又是兩聲嘎嗚的叫喚,金發女性聞言滿臉不爽回過頭。“什麽叫人類注定會死,你就不能挑點好話說嗎?再嘰嘰歪歪,小心我以後把你的食物減半!”

 就這樣與身後之物拌著嘴,女性淌著烏黑發臭的汙水緩緩前進。當視線中出現一具鑲嵌在通道側麵的扶梯時,她雙眼一亮大步上前抓住欄杆。“給我安靜點,上麵可是菜市場。不想再像之前那樣被人追殺,就乖乖躲好了!”

 聽上去略顯無奈的嘎嗚後,龐大的黑影逐漸化作虛影。女性見狀滿意地點點頭,扒住欄杆沿梯子爬了上去。挪開盡頭的井蓋,總算回到陽光下的她不由鬆了口氣。

 從旁邊的垃圾堆中隨便找了張破布,金發女人把自己打扮成一個乞丐,為了力求真實,她甚至抓了把垃圾抹在臉上。換作從前,這種行為她是死都不願去做的;但在得知自己唯一親人已然離世的當下,她已經放下了許多東西。

 身上的惡臭與蹣跚的腳步,讓女性輕鬆通過一道道嚴密的檢查。即使偶有盡職的士兵要求她抬起頭,蒼白到近乎無血色的肌膚跟深陷的眼眶也讓他們望而卻步。好不容易抵達貧民窟的某個地點,她甫一推開門就被雙小手揪住領口拖進房裏。

 “為了讓你能擺脫追兵,我犧牲了一個高階深海!”黑色肌膚的小個子少女滿臉怒容,二話不說就是一個上勾拳。“你最好能給我個解釋,否則我不介意把你打成殘疾。”

 相比暴跳如雷的攻擊者,受攻擊者反倒平靜許多。“我是去拿信物,龍驤。”從懷裏取出一枚胸針,女人的神色中透著一絲懷念。“如果想去利加,那隻能通過北方航道。要想證明我是娜...納爾遜,唯有拿出證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