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凡人創作的文學作品中,擁有漫長壽命的非人者們往往被描繪成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存在。許多作者甚至言之鑿鑿提出了這樣一個說法--因為漫長的壽命讓他們見慣了世態炎涼,所以難以忍受孤獨的他們拒絕尋找配偶。因為配偶一旦去世,他們就會在孤獨與悲傷中渡過餘生。
這種說法看似合情合理,其實卻忽略了兩個細節:真正的長生者們,往往有著強大的實力與堅忍的性格。她們可不是瑪麗蘇般的女主角,遭遇些許挫折與痛苦就哭天搶地尋死覓活;即便她們屬於性格柔弱的少部分。人類都能用新的婚姻來重獲幸福,憑什麽長生者們就必須吊死在同一棵樹上呢?
所以長生者並非沒有七情六欲。相反,她們其實很懂得發掘並享受生活中的美。傲嬌如蕾米莉亞是這樣,恬靜如愛麗絲·瑪格特羅依德是這樣,熱情如八雲紫當然也不例外。
“老太婆當年為了追求師傅,連**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都使上了。”或許是言談間回憶起昔日的情景,博麗靈夢不知不覺發出低沉的笑聲。“但也因為違反了當初的約定,她很長一段時間都得不到幽香姐姐的承認。在十翼中的地位,甚至不如後來的依文潔琳--”
如果此刻有鏡子,王誌想必能看到自己五彩紛呈的表情。不過此刻眾人正行走在連窗戶都沒有的走廊上,他所能看見的唯有身邊眾女與懷裏的嬰孩。“稍等,依文潔琳?”用沒抱孩子的手比劃著,王誌打斷靈夢的發言驚訝道:“‘黑暗福音’?〈魔法老師〉世界的那個吸血鬼嗎?”
“她不喜歡談自己世界的舊事,不過你我所說的應該是同一個人。”在金屬門上輸入密碼,已經變成幽靈的紅白巫女臉上是滿滿的不在乎。“小矮子的事不重要,我們要談的是那個金發老太婆!”
看在對方已經是幽靈的份上,王誌也懶得和她計較。甩過去一個‘請繼續’的眼神,他很快擺出虛心受教狀。“所以...八雲紫女士與我的前任誕下了八雲星?”
輸入正確的數字,厚度超過一米的金屬門悄無聲息緩緩分開。聽到王誌的詢問,本欲邁步的巫女停頓了片刻。“...具體情況有些複雜,但差不多就是這樣。”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維內托也看出來對方與碧翠絲和z46藏書裏那些以恐嚇施暴為樂的‘惡靈’不是一路貨。因此眼見二人見的氣氛有些尷尬,她連忙幹咳兩聲故作好奇道:“對了,這個設施是做什麽用的?”
通過陵園深處那根石柱底部的傳送門抵達月球後,王誌等人幾經輾轉來到了這個位於地下的龐大建築中。雖然沿路所見之人屈指可數,但近乎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戒備程度已經證明這裏絕非對普通人開放的公眾設施。因此秘書艦小姐主動提起這樁事,試圖消除當下的冷場。
“這?這裏是幻想鄉結界的樞紐。”對待維內托的態度要遠好於王誌,靈夢臉帶歉意指了指前方。“為了保持安全與機密,這裏嚴禁任何性質的空間傳送與能力範圍的位移手段。哪怕是老太婆本人來,也隻能用雙腿移動。再忍耐一會,前麵就是終點了。”王誌倒不介意走這點路,他隻是藉由靈夢的閑聊想起一個很久以前就產生的疑問:在幻想鄉的故事裏,境界妖怪八雲紫擁有著名為‘隙間’的特殊移動手段。這種開辟獨立半位麵的技巧,同時亦可讓她藏身其間。妖怪賢者之所以神出鬼沒無所不知,就因為隙間可偷窺可位移的多樣性。但王誌在多次與其見麵交流的過程中,卻發現她使用隙間的次數僅有寥寥數次。“八雲紫女士...是不是傷勢未愈啊?”
王誌本隻是隨口一問,沒想走在前頭的紅白驟然停下腳步機械性地轉過腦袋。“...沒、沒事,那家夥好得很啊哈哈哈!”故作鎮定發出浮誇的笑聲,她在王誌狐疑的視線下指著不遠處又一道厚實的金屬門。“我們到了,先進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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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杯,王誌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呃,你是叫米莉---”“米蘭達·洛特,守護者大人。”之前擔任司機的年輕女子換上了一件黑色的樸素禮服,臉上閃過些許尷尬。
腰部左側被人用肘部輕輕頂了一下,王誌扭過頭卻發現自己的秘書艦正若無其事品著咖啡。他也知道初次見麵就把名字喊錯是件囧事,隻好笑嗬嗬地將此事帶過。“謝謝,你泡茶的技術真棒。”品了口杯中紅茶客套兩句,他注視著眼前之人那發黑的眼圈關切道:“洛特小姐,你經常熬夜嗎?”
“直接叫我米蘭達即可,守護者大人。”正把盤中茶杯放在博麗靈夢麵前的黑發女人聞言,有些羞赧地回應著。“請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很健康。遺憾的是大家都在沉睡,沒辦法親自前來拜訪。”“沉睡?”重複著這兩個字,王誌的視線不由撇向另一邊。透過會客室的落地窗,他可以清楚看到外麵的景象。
眾人所處的會客室裏,牆根壁爐中的木頭正在劈啪聲中飄散出些許火星。房中不論是桌上的盆栽、牆上的掛畫還是不遠處高大的書架以及美輪美奐的家具,都讓人仿佛置身於西歐風格古堡的廳堂中。但在占據整麵牆的落地窗之外,是比整個妖怪山內部都要巨大的空間。目測直徑過百米的金屬圓柱矗立其中,正以順時針方向緩慢轉動。如果視力夠好,還能看到柱子周圍正有許多機器人在工作著。
薄薄的玻璃,將溫馨的私室與冰冷的金屬空間隔絕開來。縱然王誌已算見多識廣,麵對這一幕依舊感慨不已。“米蘭達你說的沉睡,指的是你的夥伴嗎?”確認品茶的巫女神情如常,怎麽看都像操勞過度的清秀女子這才用頷首的動作肯定了王誌的猜測。“很抱歉,更詳細的情況無法告知。總之非常感謝你的來訪,守護者大人。請慢慢享用茶點,我先告辭了。”稍微客套兩句,米蘭達主動捧著托盤退出房間。
等房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博麗靈夢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考考你,外麵那東西是幹嘛用的?”“我如果答錯了,會被幻想鄉大結界的管理者一腳踹回自己世界嗎?”回想起對方剛才被自己偷吻時的慌亂與可愛,王誌不免開起了玩笑。
“那倒不會。你好歹是被幽香姐姐認可的繼任者。”不知是不是王誌的錯覺,博麗靈夢在說到繼任者三個字時的視線有些灼熱。“我隻是覺得一味我講你聽有些無聊罷了,如果你堅持我也可以直接告訴你答案。”
若有所思遠眺那根在緩緩轉動的巨柱良久,王誌再度端起了茶杯。“米蘭達·洛特,來自〈驅魔少年〉的世界。作為黑色教團的驅魔師,是位有些笨手笨腳但性格堅強的可敬女士。”淺淺抿了口茶,思緒轉動間早已塵封的記憶逐漸浮出水麵。“無法排除夥伴是來到幻想鄉後新結交的戰友,但直覺告訴我她所指的應該是亞連·沃克等黑色教團等人。”
努力回憶前世那所剩不多的知識,王誌同時藉此進行著緊張的分析。但也正因為全神貫注,他並未發現博麗靈夢的視線中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東西。“考慮到從未在幻想鄉見過黑色教團成員,加上你剛才的發言以及米蘭達的激動...”王誌眼前突然一亮,直接打了個響指。“黑色教團的成員,是負責守護這座幻想鄉大結界的!所以他們隻能呆在這裏,而不能--哎呀!”
發言的時候有些激動,王誌竟忘了懷裏還有個孩子。等他打響指時看到一個垂直飛起的包裹,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把他拋了起來。還好天花板上僅有吊燈而無電扇,這才未釀成‘激動家人害死寶寶’的慘劇。
手忙腳亂將開始下落的包裹接住,王誌檢查半天發現小家夥沒有異狀這才鬆了口氣。目睹他在那擠眉弄眼把孩子重新逗笑的場麵,正在品茶的幽靈巫女眯起了雙眼。“這是誰為你生的孩子?”
“誰都不是!”三言兩語把來曆說清,王誌苦笑著任由懷中人咿咿呀呀玩弄自己胸口位置的紐扣。自從此番重回幻想鄉抱過他以後,小家夥仿佛把王誌當成了此生的寄托。就連王誌要前往陵園,都無法阻止他把手鬆開。
還處於無性狀態的嬰兒長得天真可愛,再加上故人遺腹子的身份讓王誌舍不得打他。考慮到不離開自己他就始終乖巧懂事,王誌也隻能帶上這個拖油瓶來見靈夢。“我現在都無法想象,過幾天我離開幻想鄉時他會是一副什麽模樣呢~”
注視著王誌懷中人的目光有些凝重,靈夢沉默片刻之後主動提起了某個之前不欲涉足的話題。“你想不想知道,八雲星為何會變成‘主神’?”
母親是與世界意誌簽約、創建幻想鄉的元勳;女兒卻是統禦穿越者軍團的領袖,試圖把幻想鄉湮滅的元凶。這種堪比〈星球大戰〉的展開,確實讓王誌驚訝之餘有些好奇。但之前評議會成員們的顧左右而言他,已經讓王誌意識到此事的難以啟齒。舔了舔有些幹涸的嘴角,他結合已知情報用試探性的口吻說道:“是因為…墮入深淵嗎?”
“那隻能算是個外因。深淵本體哪怕被封印,力量依舊溢散出來腐蝕並蠱惑了許多人。”把杯子重重放下,靈夢咬牙切齒的表情就連王誌的養子都為之側目。“真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喜歡上了自己的父親。”
千鈞一發之際側過頭,王誌這才沒把口中的**噴到在場的三人臉上。用劇烈的咳嗽舒緩著紅茶進入氣管的不適,他花了十多秒才平複下來。“這…算是**吧。”
“首先,妖怪的倫理道德界限遠比人類寬泛得多。隻要當事人無所謂,就沒關係。”慢條斯理品了口茶,靈夢丟過來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其次,那家夥跟紫老太婆也沒多少血緣關係。大家隻是從遺傳角度,將其視作老太婆的女兒罷了。”
比起對貴圈真亂的吐槽,王誌更在意對方兩度提及的‘遺傳’一詞。照理來說,如果八雲星真是妖怪賢者的女兒,靈夢用不著強調這個詞。“所以…她其實和我懷裏這個小家夥一樣,也是收養的?”
腦袋像撥浪鼓那樣晃動,博麗靈夢咧開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她身上流著紫老太婆的血,這一點毋容置疑……反正她喜歡上了師父,就這麽簡單。”
所以,這其實是一個小女孩戀父癖發作卻無法滿足導致黑化的案例?聽起來還真是簡單——如果忽略掉那許多為此消逝的生命,王誌說不定還會幸災樂禍笑上幾聲。在得知這一真相後,許多原本看似不解的謎團也有了答案:評議會下意識掩蓋有關‘主神’的名諱,因為此人與幻想鄉頗有淵源;救世軍主動擔負起抵禦穿越者軍團的責任,也是出於一種彌補過失的心態;甚至博麗靈夢主動犧牲肉體以靈魂形態管理守護諸界的幻想鄉大結界,也可視作為免真相曝光做出的丟卒保車之舉。
盡管早在得知那個姓氏時就有所預感,但真相還是讓王誌有些無語。“愛的越深,恨得越深啊~”摸了摸懷中人那肥嘟嘟的小臉,他在維內托擔憂的目光中牽起秘書艦的小手。“我沒事,放心。”安慰了自己的愛人後,他咧開嘴對麵無表情的靈夢笑道:“所以...那個走上了歧路的叛逆丫頭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有別於之前的不加思索,靈夢的視線在王誌與他懷中的孩子身上停留了許久。“首先,目前的我們沒有十足的把握取得勝利;其次,這件事將由你來決斷。”看到王誌有些愕然的臉,博麗靈夢笑得像個事不關己的路人。“剛才不是信誓旦旦說可以承擔責任嗎?你該不會以為隻是耍耍嘴皮子吧~”